29 算計

衛連坐在太師椅上,喝着小厮沏好的上等雀舌,大約半盞熱茶的功夫,王掌櫃捧着一個金絲楠木嵌水波紋小匣步進後堂廂房,低頭哈腰道:“衛公子您瞧,這是我們照您之前的要求,精心打造出來的。”

那是一枚玲珑小巧的翡翠篦梳,梳齒細密筆直,質地溫潤細膩,無論水頭色澤皆堪稱上乘,扇面雕琢着富貴牡丹如意紋樣,寓有琴瑟和鳴之意。

不覺間衛連眼神有些恍惚,想象着她端坐鏡臺前,芊芊素手執梳滑過三千青絲,該是何等一幅妩媚動人的畫面?又想到花前月下,她蟬鬓如鴉,頭戴篦梳,蒼翠碧光映着美人顏,又是勝過多少良辰美景?

他剛要起身,門外卻傳來小厮焦急的聲音:“薛小姐,薛小姐,裏面正有客人,您不能……”

話未講完,薛旁婉已經揭簾進來,正欲沖着王掌櫃大發脾氣,孰料發現衛連在此,大吃一驚:“你怎麽在這兒?”

衛連微微颦眉,那股厭煩之色表露無遺:“我怎麽不能在這兒?”

他一副不耐煩的态度,對薛旁婉無疑是火上澆油,她扭頭恨恨道:“王掌櫃,我問你,我半個月前要你們做出的簪子,為何到現在都沒有送到府上?”

王掌櫃抹抹額頭一把虛汗,賠笑着解釋:“薛姑娘息怒,您要求的那種款式制工繁複,需要花費一些時間,半個月實在難以完成。”

薛旁婉冷哼兩聲:“這麽點要求就把你們給難住了?虧你們還說是什麽幽州最好的玉器齋,我看不過是信口開河,蒙騙世人罷了。”

被她一番奚落諷嘲,王掌櫃低着頭幹咳,忍氣吞聲。

薛旁婉目光一轉,恰好瞄見桌上那個翡翠篦梳,而衛連根本不曾注意她,合好匣蓋捧在手裏,舉止顯得小心翼翼。

他朝門口走去,薛旁婉卻閃身擋住:“這是送給誰的?”

衛連只覺好笑:“我送給誰,跟你有什麽關系?”

薛旁婉警覺地眯起眼:“你有新歡了?”瞪向旁邊,王掌櫃跟幾名小厮知趣地退了出去,她才一本正經地張口,“衛連,我問你,你到底打不打算娶我?”

衛連簡直啼笑皆非,不由得換上一副求饒的語氣:“我說薛大小姐,你不要每次見面都問這句好不好?這麽些年了,咱們之間早撇得幹幹淨淨了。”他本就生得風流倜傥,含笑帶譏之下,愈發顯得俊美迷人。

薛旁婉偏就愛極了他這副樣子,面色一下子放緩,軟綿綿地偎近過來,伸手環住他的脖頸:“衛郎,你真就如此無情,不念得咱們曾經的好了?”

衛連冷笑着推開:“論起無情,我只怕不及你的十分之一吧,你的未婚夫過世才不到半年,這麽快就急着投懷送抱?”

薛旁婉不以為然:“我巴不得他早點死了呢,誰要嫁給一個病秧子,如今總算是如了我意,衛郎,說到底,還是咱們倆最般配呢。”她又跟棉花似的黏上來,被衛連分外厭惡地推到一邊:“你不要想了,這輩子我也不會娶你。”

薛旁婉冷下聲:“ 那你要娶誰?”

衛連有些甜蜜地笑着:“小勉回來啦。”

“那、那個野丫頭……”薛旁婉幾乎不敢置信,突地回過神,咬牙切齒,“這翡翠篦梳難道是要送她的?”

衛連不回答,只是愛惜地用手摩挲着小匣上的紋痕。

薛旁婉指甲深深掐進皮肉裏,簡直無法忍受:“衛連你瘋了,她算什麽?不過一個出身武林粗魯不堪的野女人,又蠢又不要臉,還妄想進千戶府,她憑什麽啊。”

她罵的惡毒難聽,令衛連神色大變,陰沉着一張臉仿佛要吃人:“我警告你,再說小勉的不是,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怎麽,你還想打我不成?”薛旁婉壓根不吃這套,一仰頭,挑釁意味十足。

衛連到底不願有失風範,狠狠甩下袖子。

薛旁婉語氣尖銳:“這些年你的改變,莫非也是因為對她念念不忘?衛連,我看你腦子根本就是被驢踢了,你說,她到底哪點比我好了?讓你竟然選她不選擇我?你說啊,你說啊……”

面對她咄咄逼人的口吻,衛連氣得額角青筋狂跳不止,最後倏又一笑:“不錯,我就是喜歡她,我想娶的人也是她,你聽明白了沒有?這月初八我去就慕府提親!”

這回換薛旁婉啞然無聲,泥塑雕像一樣。

衛連也不理會她,拂袖而去。

半夜,衛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想着小勉會不會喜歡這個翡翠篦梳?會不會接受他的心意?這段日子以來,他雖動辄拜訪慕府,但單獨見面的機會卻是少之又少,總覺得小勉是在刻意躲着他,一想到這裏他就有些害怕,小勉對他的态度明顯不如以往了,可一轉念,她至今不肯婚嫁,又沒有喜歡的人,不是等自己又是等着誰呢?他知道自己曾經傷透了她的心,如果她肯答應自己,今後他一定會好好彌補,只寵她只呵護她一個人。這一晚他輾轉反側,思索着不久後登門求親,他該如何讓慕老爺同意,又該如何讓小勉同意,後來他還做了一個夢,夢見他與小勉喜結連理,生了好幾個孩子,相互追逐嬉鬧,圍着他們團團轉。

翌日,衛連接到一封請柬,是薛子睿邀請他到別府品茶一聚,薛子睿是薛旁婉的大哥,衛連雖不待見薛旁婉,但與她大哥一向交情不錯,不好回拒,便穿戴整齊,出了家門。

薛子睿的別府離衛府不遠,經過兩個街坊,就抵達陽柳巷,衛連一下馬車,就有門房領着他入內,待繞過迎門牆時,迎上來一名婢女:“衛公子,我家公子之前有吩咐,請您一個人進去。”

衛連知道薛子睿總能想出些稀奇古怪的點子,這回不知又要搞什麽名堂,沒多想,讓舟書留下,跟着她一路越走越深,直至來到後堂一間精致的廂房前,婢女止步:“衛公子請進。”

衛連早就有些不耐煩,聞言合上折扇,推門而入,哪知進屋後,根本不見薛子睿的身影,正中央擺着一桌子豐盛的菜肴,而薛旁婉坐在桌前。

衛連一瞧她在,才知是上了她的當,一言不發便要往外走,但薛旁婉迅速起身:“衛連,你等等。”

她深一呼吸,心平氣和地開口:“你以為我是借大哥的名義,把你引到這兒的?”

衛連懶得聽她解釋,沒好氣道:“你到底還想做什麽?”

薛旁婉笑了笑:“你別誤會,我大哥的确約你在此見面,只是他人還沒到,衛連……其實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衛連把臉偏向一旁,等待下文。

薛旁婉斂去笑容,神情透着微微傷感:“我仔細想過了,我是喜歡你,一直都想成為你的妻子,盼着你用八擡大轎娶我過門,可如今看來,我是等不到了,你既然喜歡慕勉,那麽我也無法強求,不管怎麽說,咱們也算相識一場,做不成夫妻,做朋友還是可以的吧?”

她突然說出這麽一串話,倒完全出乎衛連的意料,一時張口結舌。

薛旁婉見他僵在原地,嘆口氣:“我先走了,你留在這裏等大哥吧。”

她态度轉變,反而讓衛連不知該說些什麽,內心隐約生出一絲愧疚。等薛旁婉離開,進來兩名碧裙歌姬,手持琵琶續續彈,桌上擺着上好酒菜,衛連閑來無趣,拿起酒壺往杯裏倒着酒,一飲而盡,只覺火熱竄頭,痛快淋漓,開始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大約過去半個時辰,薛旁婉推開門,看到衛連伏在桌上,一動也不動。兩名碧裙歌姬朝她欠個身,曳門退下。

薛旁婉坐到旁邊,輕輕推他:“衛郎,你怎麽了?”

衛連被她推了又推,才終于慢慢擡起頭,此時一張俊俏的臉容通紅如血,似發了高燒一樣。

他望着她,眼神迷離:“小……小勉……”

薛旁嬌笑一聲,用手拂過他的鬓發:“衛郎,你說什麽呢。”

衛連渾身跟火燒似的難受,再經她若有若無的觸碰,玉手飄香缭繞,更覺渾身上下像有千萬蝼蟻爬動,血脈偾張,心癢難耐。

他一把抓住她的香軟小手,湊在唇邊吻個不停。

薛旁婉笑着抽回手,佯嗔地打他一下:“你這是幹什麽呀,壞死了。”

衛連眼中充滿極深的渴盼,癡癡地道:“小勉……我好難受……讓我親親你……”

薛旁婉格格笑了兩聲,嬌軀一扭,歪進他的懷裏:“你瞧瞧你,喝了這麽多的酒,醉得好厲害呢。”雖如此說着,一只手卻朝他胯-下摸去,隔着褲頭,那物果然堅-挺異常,正漲得厲害。

“唔……”在她一番揉弄下,衛連舒服得閉上眼睛,臉龐愈發紅了,直欲滴下血來。

偏偏薛旁婉又含笑地松開了手,衛連頓時痛楚地睜開眸子,全身上下連帶血液都好比在油鍋裏滾滾蒸騰,灼着寸寸骨髓,再不發洩而出,整個人就真要被焚燒殆盡了!

他迷蒙混沌的眼中全是不可控制的情-欲,看着面前那半啓半阖的唇瓣,殷紅豔麗的顏色,活像一把火,燒毀了他所有的神智,饑渴若狂地吻了上去。

薛旁婉想躲,卻根本抵制不住他的熱情,輕薄的衣衫簌簌委地,她被衛連抱到內室的床榻上,衾枕掀翻亂,*殘紅落,*遍體盡颠狂……

睡得迷迷糊糊的衛連是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的,随即整個人被對方拎起來,臉巴子上受到狠狠一記重拳,痛得他歪倒在床沿邊,鼻子都冒出血。

“大哥,你別這樣,快點住手!” 薛旁婉在旁尖叫。

衛連覺得奇怪,薛旁婉不是走了嗎,怎麽這會兒又響起她的聲音了。他下意識用手拭掉口角處的血,臉皮跟要裂開似的生生作痛,他擡起頭,入目是薛子睿那張怒不可遏的臉孔,疑惑地問:“怎麽了?”

薛子睿更是火冒三丈:“衛連,你這個畜生!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衛連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渾身一絲不-挂,更要緊的是薛旁婉也是渾身光溜溜的,正用毯子遮着大好春光。

衛連頓時如遭五雷轟頂,算是徹底清醒了。

“哼。”因妹妹在此,薛子睿站在簾外背對着身,怒氣沖沖道,“你小子穿上衣服,立馬給我出來。”

薛子睿離開後,衛連跟丢了魂一樣呆呆不動,許久,渙散的瞳孔才終于恢複些焦距,起身匆匆穿上衣物。

薛旁婉瞅他一言不發,完全不是自己意料之中的反應,忍不住問:“怎麽辦?”

衛連走了兩步停下,轉過頭:“薛旁婉,一切都是你算計好的是不是?”

薛旁婉臉上已無楚楚可人的表情,得意而笑:“是又怎樣?衛連,你玷污我清白之身,又被我哥哥抓個正着,你看你這回還賴得了嗎?我告訴你,這次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不是想要那個小賤人嗎,好啊,你就納她過門,反正她這一輩子都得被我踩在腳底下!”

衛連俊美的臉容上被扭曲的陰影覆蓋,攥緊拳,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最後扭身一擡腿,将旁邊的長桌踢翻,上面的菜肴酒盤噼裏哐啷落在地上,皆被摔得粉碎。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