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蘇木擱下藥碗,将棉帕在清水裏揉。
“聖醫,”濃若看了看昏迷中的那人,問道,“這人還沒醒嗎?”
蘇木搖了搖頭。
“聖醫……”濃若看着蘇木,猶豫道,“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蘇木道。
“燓廈人都長得這般細致。”濃若又看向床榻上那人說了一句。
蘇木走過來,看着那人。細致嗎?蘇木不知道,與大部分羅那人相比,是要稍稍好看些。想起這人無意識吐出的字眼,蘇木皺了皺眉。只是聽起來像吧,應該不會這麽巧,蘇木這麽想。只是,蘇木不自覺地覺得這人很重要。
樓下突然一陣嘈雜。
蘇木和濃若快步走到窗口看了一下,是搜查的兵士。
“怎麽又要搜查,之前不是搜查過一次了嗎?”濃若道。
蘇木回頭看了看床榻上的人,皺了皺眉。這人雖換了羅那服飾,卻是一張燓廈臉,很容易被辨認出來。而且,蘇木覺得這人就是他們要搜查的,就憑這人昏迷着都不減一絲的氣勢。下面搜查的兵士很快就會上樓,蘇木一下子急得臉煞白。
濃若看到蘇木臉上的焦急,又看了看床榻上的人,心思轉了一圈,又看向蘇木。
蘇木正想着要把人怎麽藏住,眼睛在四下尋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櫃子,榻下,都能容人,但是都會被搜查到。蘇木一身冷汗,手指冰涼。
“聖醫,”濃若拉了一把蘇木,道,“那些地方都不能藏人。”
蘇木自然知道,手握得緊緊的:“怎麽辦?!怎麽辦?!”
“有個法子,也許可以嘗試一下。”濃若猶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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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法子?”蘇木看向濃若,他都已經聽到兵士走上樓的聲音了。
濃若将床榻上的紗帷解下,朝蘇木看了過去……
兵士們進去的時候,跟在一旁的帕舒一看立馬将兵士們擋了擋。
兵士們只朦朦胧胧地看到紗帷之後的旖旎和慌亂。這小大夫伏在濃若小姐身上,攬攬遮遮也擋不住頸脖上那截□□的玉臂。小大夫果真是豔福不淺啊!兵士們看着小大夫慌亂地遮擋着濃若小姐,玩味地笑了。
“哎喲喲,”帕舒又是擋兵士,又是拿銀子,“別看了,別看了哎!”
“你家老爺怕是馬上要置辦酒席了吧?”兵士們接過銀子,看了看屋子裏清條條的,藏不下人的樣子,便嘻嘻哈哈地走了出去。
“哎呀呀!哎呀呀!”帕舒搖着頭無奈地笑笑。這濃若小姐一直是老爺的心頭肉掌中珠,現下一遭事,不知道老爺會有什麽反應呢!
看着人都出去了,濃若收回了摟在蘇木脖頸上的手,将袖子放了下來。頸上一松,蘇木便紅着臉直起身,趕緊下了床榻。
“多……多有冒犯,還……”蘇木微紅了臉站在床榻邊,垂着頭不敢看濃若。
“冒犯什麽?”濃若直起身,看着蘇木。其實,濃若只将袖子撩起,摟着蘇木的頸脖,拉向自己。蘇木并沒有做什麽,只是被濃若這樣的動作吓懵了,兩手順勢撐在了濃若身側。不過,隔着紗帷兩人的姿勢擋住了床榻上的人,也足以讓兵士們和帕舒誤會了。
蘇木的臉更紅了,他從來沒有與女子這般親近。
濃若撩開紗帷,走到蘇木面前,看着他。
“這……實在是……有損小姐的清譽……”蘇木被濃若看着,更是壓力頗大,猶豫道,“我……我會對小姐……負責的……”
濃若輕輕一笑:“怎麽負責?”
“這……這……”蘇木手握了又握,眼睛直看着自己的鞋子,不敢擡一分。他只是個大夫,而濃若卻是羅那首富的寶貝千金。蘇木一直記着這差距。
濃若看着小大夫窘迫的臉色,便不忍心逗他,仰着臉看着蘇木:“聖醫,方才是我拉着你,你并沒有冒犯我。”
蘇木略略擡了擡眼,看向濃若。面前的女子如此清澈,一臉淡笑,眼睛裏只有自己的影子。
“我只是幫了一個小忙,”濃若道,“看得出聖醫很看重這位燓廈人,濃若不知緣由。但是只要聖醫想的,濃若自當相助。”
“濃若……”蘇木咽下了想說的話。這麽幫他救這個人,不怕惹禍上身嗎?蘇木孑然一身,自然是不怕,身為大夫,救死扶傷是天性。而濃若身後有着多大的家族,有着多大的家業,若因牽扯上不該牽扯的事,倒是影響頗大。
濃若卻是什麽都沒說,看着蘇木滿足地笑笑。
蘇木看着濃若的淡笑,才漸漸緩和了方才的緊張和窘迫。眼睛無意間一掃,發現床榻上的人已經醒了,睜着眼睛不聲不響地看着他們。
“這是……醒了?”濃若也發現了,走到榻邊看看他。
蘇木走了過去,心裏思索着一直萦繞着的問題。床榻上的那人看着兩人,很是坦然,一點沒有戒心和緊張。
“聖醫,”濃若很快也發現了,“這……”
“你是誰?”蘇木問。
那人:“……”
“你還記得你怎麽受傷的嗎?”蘇木問。
那人:“……”
蘇木皺眉。
“聖醫,”濃若問,“這是因為頭上那傷口?”
“是,”蘇木抿了抿唇,“但是,要比想象中的嚴重。”
濃若看了看蘇木。
“先吃藥,等散去淤結之後再看看。”蘇木道,猶豫了一下,又看着床榻上那人道,“你記不記得口中喊的,是薄言嗎?”
那人:“……”
“罷了。”蘇木放棄。
“薄言是誰?”濃若問。
“可能我聽錯了。”蘇木并不想說。
那人起身,将身上衣服胡亂一攏,朝着窗口走去。
“哎,”濃若跟在後面扯了扯他的衣服,“這衣服不是這麽穿的。”濃若替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一邊說道,“你可別讓人看到了,聖醫好不容易将你救回來的。”
蘇木略皺了一下眉:“也是要找機會離開羅那……”
濃若手下一滞,看了蘇木一眼,手下三兩下整好。
那一直沉默着的人任人整理了衣衫,絲毫沒有窘迫。他只朝窗外遙遙一看,手不由地握得緊緊。這一切都是那麽陌生,周遭是陌生的,人是陌生的,就連這衣衫穿戴都是陌生的很。他雖然不記得自己是誰,不記得這裏是什麽地方,不記得發生了什麽事情,卻也知道,有些深入骨髓的本能是不會忘記的。就像,這男子身上的藥香味,比這女子身上的香氣,更能讓自己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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