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白澤芝關上了屋門,默默地寫字。

白澤芝只恨自己還無法離開這裏,目前的體能與受傷之前還是沒辦法相比,調養身體并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調養好的。居住在這禮賢宮的,都是為其冽所用的人。而居住在後宮,則是其冽寵幸的人。不管是哪類,都讓白澤芝憋屈。其冽一直沒有撤去隐在他身邊的暗衛,即便馳騁在城外山間,暗衛們都是緊緊相跟。想到這裏,白澤芝恨恨地壓下筆,墨立馬暈染了一團。

“新出爐的肉脯,吃不吃?”一道頗自來熟聲音傳來。

白澤芝轉臉看向坐在窗臺上的藍衫公子,總覺得這聲音在哪聽過。不過,這人是什麽時候坐窗臺上的?白澤芝方才想得入神,根本沒有覺察到。

其瀾看着他略微皺眉,便輕笑了一下,跳下窗臺。他将一包小零嘴放在白澤芝面前,坐到了他對面。

“你什麽人?”白澤芝并沒有動。

其瀾拿出個屬于“不驚”的面皮,往臉上示意了一下,又馬上收了起來。雖沒有貼臉上那麽清楚,但足夠讓白澤芝認出,那是在霧柘鎮上與他跳雙嬉的“不驚”。

“你是莫桑人還是樊廈人?”白澤芝看他在這邊來去自由的模樣便問道。

其瀾擡眼看看他,道:“這個問題,現在來說重要嗎?”他本身是莫桑人,但他一出生便被送到了樊廈,化用樊廈人身份生活,之後大部分時間都在樊廈。要說起來,他既是莫桑人,也算是樊廈人。

白澤芝想起,目前已沒有樊廈了,昔日的樊廈已被莫桑合并。樊廈只是一段歷史。他垂下眉目,沒有說話。

“你……”其瀾看着他沉靜下來的臉,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他其實很想問,他與其冽到底什麽關系。怎麽會住到禮賢宮的?其冽又怎麽會留宿在他房裏?

“那你怎麽會在這裏?”白澤芝挑眉看他。

“身不由己。”其瀾帶着面皮一點表情都不顯,只心裏微微一嘆。其冽到現在都不原諒他。本來其瀾都打算離開這裏了,避開一陣,想着興許下次見面,其冽就不生他氣了。沒想到在這裏見着白澤芝,頓時就不走了。

“那我也是身不由己。”白澤芝攤手道。

“你沒被禁足吧?”其瀾問道。想當初,他曾經受傷了,還那麽歡快地去走街串巷地玩。就現在,他能坐得住?

“沒有。”白澤芝揮筆寫了個大字,一邊随口道,“前幾日我還去城外騎馬的。”

“那走吧,窩在這裏能孵出蛋嗎。”其瀾搶過他手裏的筆一扔,拽着他就往外走。

“你……你這人……”白澤芝皺眉,心道,也太自來熟了吧!不過也是被他扯了出去。那一瞬間,白澤芝想到一個想法。

兩人騎上馬,就沖出宮。

“你不知道皇宮裏不能騎馬?”白澤芝看着同樣在馬上肆意笑着的不驚。

“啊!”其瀾微一仰頭,“一高興就給忘了。”他搖了搖頭,作苦惱狀,“其實我過不來宮裏的日子,規律太多,幾天下來感覺手腳都要僵了。”

白澤芝點點頭,認同道:“還是這騎馬奔走最是肆意!”

雨天,街道上人少得可憐。兩人的馬一前一後奔走在大街上,濺起一道道水花。白澤芝微微有些失落。在出來之前,他存着想要看看不驚會不會被暗衛跟着。結果看來,很是失望。不驚出門也被暗衛跟着的。還是沒機會逃走!直到不驚停下了,白澤芝才止住想法。

“所以,”白澤芝不可置信地看向得意的不驚,“你便是帶我來逛窯子?”

“沒見識。”其瀾将馬使人帶下去,拉了白澤芝便進去,“這花前月的酒嘗過沒?”

“沒機會嘗試。”白澤芝老實道。

“你不是京都人麽?如何沒聽過花前月的美酒?”其瀾問。

“我是京都人,可不常在京都。”白澤芝道。

其瀾一副果然的表情。

“我在京都的時候,也沒聽過這花前月。”白澤芝微微斜看了一眼其瀾,道,“君子當潔身自好,且身邊沒有逛窯子的朋友。”這花前月的位置這麽偏,都快出城了。白澤芝在軍營裏較多,難得回來,也是與蘭煜、薄言、霍庭禮等人一起居多。

其瀾也便不多說,直拉着白澤芝進去。

“如何?”其瀾在酒櫃處,讓開一步,看了看白澤芝。

“品種挺多。”白澤芝看着琳琅滿目的酒,給面子的贊了幹巴巴的一句。從酒瓶上看,品種确實很多。但味道還沒嘗,白澤芝便只給保守的一句話。

“但凡這天下出現的酒,這都有。”其瀾自豪地說道。

“說實話,這掌櫃給你多少分紅?”白澤芝淡淡道。

其瀾無奈望天。這本是他的産業,自然值得誇。這種事,他會拿出來說麽。

其瀾讓酒櫃掌仆取來一只只小樽,挑了幾款分別倒入樽中。

“這一款,出于羅那南部邊陲,色如霞,名喚龍珠酒,”其瀾将酒樽在白澤芝鼻息間輕輕一晃,“帶有龍珠果的清甜,益氣,倍力,強志,久食則輕身不老延年。”

白澤芝果然聞到清清甜甜的果香。

“這一款,出于若彌皇室,清若流泉之湯湯,醇如陳年之沉沉,為清泉酒。”其瀾并沒有給白澤芝品嘗,而是換下另外一個酒樽。

白澤芝看着其瀾将那幾個酒樽裏的酒一一道來,如數家珍,撇了撇嘴道:“百聞不如一品。”

其瀾看着白澤芝躍躍欲試的樣子,微微一笑:“這可不與你一一品嘗。”

白澤芝眼一瞪,看着其瀾。

“今日天寒,便品赤珠酒,祛風益氣,再合适不過了。”其瀾拿了個熒熒地透着朱色的水玉酒瓶,拉着白澤芝去雅座。

“這處便是極好的。”其瀾坐下,給白澤芝倒了一盞,自己也執了一盞。

白澤芝微微試了一口。一點都不烈,淺淺的味道,帶着春日的陽□□息,與夏日成熟的果香,一口入喉唇齒間帶着酒的清冽與熱情。白澤芝點點頭,剛想贊上一句。

“這赤珠酒色澤如瑪瑙般,很得貴女夫人的喜愛。”其瀾看着下面輕歌曼舞,悠悠道。

白澤芝憋下了贊美之詞,瞪了他一眼。

“有常年舊傷的,每日飲上一盞,最好不過了。”其瀾不經意道。

白澤芝細細看了看不驚,看不出這句話是特指,還是随口一說。

“看我幹嘛,”其瀾作無辜狀,“下面美女如雲,皆身懷絕藝。大好時光便是應當品着美酒,欣賞美人。”

白澤芝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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