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曼文的好

回到屋裏拴好門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貓進床底找出那兩顆被她藏起來的紅寶石，捧在手上反複打量着，先前從他靴子上摳的時候有些緊張也沒來得及細看，現在這樣近距離細瞅，還真是覺得很獨特，越看越與衆不同。雖然外形像極了兩枚鴿子蛋，但是裏面好像包裹着一簇火焰，獵獵燃燒着，這樣的一對寶石，不管扔在那個黑暗的角落，絕對能夠吸引人的矚目。

像小翠嫂子說的那樣，一根鑲了綠豆大紅寶石的金簪子都要值個百八十兩銀子，那現在她手中的這對鴿子蛋呢？素素仿佛看見這間簡陋的屋子裏全都堆滿了黃燦燦的銀子，像座小山，将能她給活埋了。

狂喜之餘，又忍不住犯起難來。

這樣獨特個頭和成色的紅寶石，想必是寶石裏的精品，如此罕見的東西，由她這樣一個十二三歲的普通少女拿去當鋪或者首飾鋪子出售，一定會引來別人的注意和別有用心之人的觊觎。

再者，那鴿子蛋可是那個壞男人之物，看他身上那麽多傷和毒，身後仇家絕對不少，她只怕前一秒将鴿子蛋出手，後一秒便會将他的那些仇家給招惹來，不行不行。

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其實，人不愁出名，豬也不怕壯，關鍵在于有沒有那份自保能力，素素自認現在沒有，但以後一定會有。

所以，素素決定了，這兩枚鴿子蛋是燙手的，現在還沒有到出售的時候，即便出售，也不能傻兮兮的跑去青牛鎮的鋪子裏出售。深吸口氣，素素重新将鴿子蛋裏三層外三層的包裹好，重新藏好。

第二天素素起了個大早起身去山上采藥，鴿子蛋現在不能派上用場，素素只好繼續按照原定計劃來，采藥換銀子。按照時間，今天終于可以收割第一批班蘭籽了。至于山谷深處纏着的那個男人，素素原本還以為今天進山順便去瞧瞧他情況如何，但是自從聽到小翠嫂子的形容和她自己的猜測，素素果斷打消了去探望的念頭。

她拿了他的鴿子蛋，也給予了他必要的急救，現在兩清了，她沒必要好人做到底，尤其是對那種來歷不明又爆裂兇殘的壞人！

班蘭籽的長勢出乎素素的預料，一片大好，素素叉腰站在一片成熟的班蘭籽中間，看着那些在她鮮血澆灌下茁壯成熟的班蘭籽，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花了大半個上午的時間，她才終于将那些熟透的班蘭籽割倒，捆在一起然後塞進帶來的麻袋子裏，等到收割完畢，竟然有滿滿兩大袋，用繩子系住封口，折根粗細得當的棍子挑着然後架在肩上，嗯，感覺沉甸甸的，但素素還能應付。用麻袋的好處就是，那些一路颠簸從花瓣裏擠出來的花籽也不會遺落在外，全都在袋子裏裝着，一粒不少。

這一天，素素一連跑了兩趟山裏，将這幾日她找到，并催熟的班蘭籽全部收割回來，合着其他各類藥草一起，在院子裏鋪開。母親昨天是例外，今天肯定又會晚歸，小翠嫂子坐在一旁納涼，饒有興趣的看着素素蹲在那裏伺弄藥草，不時好奇問幾句。

一覺醒來，已經到了跟刀疤臉約定的七天之期的最後一天，素素帶着那藥草來到易和堂，找到了王掌櫃。王掌櫃看見那些成熟的班蘭籽，先是不敢置信，待到掐了一粒塞進齒縫間狠狠嘗過，雙眼露出興奮的光芒，連連點頭，“秦姑娘，果真有你的，這些班蘭籽很好，很好，我全收了。”

王掌櫃叫來曼文幫忙稱量，曼文看見素素，微笑着朝素素點頭打招呼，素素也對曼文報以一笑。

按照當日簽訂的合同上的規定，等到驗收完成，班蘭籽一共售了三兩銀子，合着其他的一些藥草在內，王掌櫃一共支付了四兩銀子給素素。

四兩銀子在手，本來應該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可是相比較那五十兩銀子的債務，素素的笑顏還是有些勉強。素素再次試着跟王掌櫃預支一些銀子，可是王掌櫃卻婉轉拒絕了，“不是我不給你行方便，而是我們合同上有規定，不得拖欠也不得預支。何況今天這額外的一兩銀子，是我格外犒賞你的，那些其他草藥，根本不值這一兩銀子。”

“秦姑娘不要氣餒，回去繼續采摘班蘭籽，只要你能提供更多的班蘭籽，銀子不就來了嗎？”王掌櫃客套的笑笑而去，留下素素站在那裏發呆。

‘我何嘗不明白，只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就算我血再多，過了今夜，明天就要還債了！’素素心下嘀咕了兩句，還好有這四兩銀子在手，跟那些人交涉底氣也稍稍足一點，畢竟是自己這幾日的辛苦勞動成果，素素妥善收好那四兩銀子，轉身離開了易和堂。

走出門口還沒幾步遠，後面有人在喚她，素素詫異轉身，來人是曼文，跑的氣喘籲籲的，俊朗的臉上有些微紅。

素素站定，訝異看着跑至近前的曼文，“曼文大哥，你喊我有事嗎？”

曼文低下頭笑了笑，“秦姑娘，我先前聽到你跟我師父的說話，我知道你現在應該是遇到了些麻煩急需銀子，我這裏有些，你先拿去應急，”曼文說着一把拉過素素的手塞了三兩銀子在她手裏。

這幾日素素來易和堂，大多時候都是曼文接待，通過幾次接觸素素發現曼文跟曼青截然不同，曼文為人很樸實親和，給素素留下很好的印象，知道素素也知曉一點醫術，曼文甚至還私下裏送了她幾根銀針。

“曼文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你這銀子，我是不會接的。”曼文是學徒，尚未出師，手頭也闊綽不到哪裏去。

“權當是我借給你的，你啥時候有了，啥時候還，反正我現在跟着師傅，吃穿住全包，又沒有其他的嗜好，不需要花銷。”曼文笑得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親切溫和的像個體貼的大哥哥，素素想到了自己那個至今未歸的親哥哥，心裏一陣惆悵。

“曼文大哥，先前稱量的時候，我知道你也在暗中助我，你幫了我已經夠多了，我實在不能再要你的銀子。這些銀子你自己存着，往後總有用得着的時候。”素素繼續推辭，曼文人好心善，雖然三兩銀子對于那些有錢人根本不算什麽，但是三兩銀子對于他們這個階層，可是一筆不小的支出，素素不能貿然接受他的好處。

曼文見素素遲遲不接，也有些失落，“那，你若實在不接，我也不好勉強。但是素素，你如果真的需要預支銀子，找我師父是沒用的。”

“曼文大哥難道有更好的提議？”素素眼睛一亮，曼文話中有話。

曼文點頭，“我師父在錢倆方面素來謹慎，就連我們這些做徒兒的都不能随便預支，更何況你呢？再說了，他不過是暫為打理青牛鎮這邊的易和堂，銀子都是定期往上面交的，你若是想要預支銀子，不妨去跟我們真正的掌櫃談談看。如果你夠幸運的話，說不定我們大掌櫃看在你跟我們有生意往來的情分上，會給你行個方便。”

素素以為聽錯了，雖然心生向往，但又有些猶豫，“那固然是好，說不定他稍微發個善心，就能幫我度過難關。但是，你們大掌櫃，他在全國有那麽多的鋪子，肯定忙的不可開交，怎麽可能有空搭理我這樣的？不是我沒有自信，其實我根本就算不得你們易和堂真正意義上的供貨商啊！”

曼文抓了抓腦袋，笑得眉眼彎彎，“秦姑娘你不要怕，我們大掌櫃不是你想像的那般目中無人，他待人接物其實都很好的，易和堂的經營理念也是他灌輸的。我相信，只要你夠膽大，夠真誠，他一定不會不幫你的，相信曼文大哥，我不會忽悠你，明知是釘子還要你去碰。”

這回換做素素不好意思了，從曼文的說話表情，素素能從他臉上看到真摯，素素心裏沒來由湧過一絲暖流，如果将曼文和秦君豪換換，該多好？

“那，我該怎麽找到他？我時間很緊迫。”

“算你走運，我們大掌櫃每個季度例行下來巡查鋪子，昨日夜已到了青牛鎮，我待會把他下榻客棧的地址告訴你，等到傍晚藥鋪打烊，你再過來，我帶你一起去見他。”

素素想了下，欣然點頭，“曼文大哥，那我先謝謝你了。如果真的事成，我一定再好好答謝你。”

曼文羞澀一笑，“往後我們鋪子還需要你提供的班蘭籽呢，我謝你還差不多，時候不早了，我再不回去師父發現又該罵了，你也早些回去準備一下，日落之前我們還在這個地方會合。”

素素狂點頭，狂喜而去。

這大半天，過的實在漫長，素素回到小翠嫂子家後，竟然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打發時間。小翠嫂子這幾日專心在家調養，這會子好像也睡了，素素閑不住，幹脆帶上門出去，趁着大白天的回秦宅去瞧瞧，看看刀疤臉他們有沒有将她家搗成馬蜂窩，順便拿幾件舊衣裳換洗。

母親昨天說回來瞧瞧順便拿換洗的東西，可是臨時醉仙樓有點事情又耽擱了，還得素素兩天沒換衣裳，難受死了。

不過才躲出來兩天多，遠遠瞧見鎮西頭那扇厚重大氣而緊閉的大門，還有門前那兩座霸氣端重的石獅子，素素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雖然是大白天，但素素還是不敢貿然從前面大門進，主要是怕引起躲藏在附近的刀疤臉手下人的主意。

那，從哪裏進呢？素素咬着唇站在不遠處的一棵歪脖子樹下，遠遠張望着，突然，腦子裏靈光一現，從西南角爬牆上去，雖然這牆壁從外面看是很高大綿長，但是，素素知道西南角有一處牆壁內側，堆着一堆幹草，從那個地方翻牆跳進去就不會摔得那麽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