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白蘭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也不戳穿，在床沿坐下，探手去撥弄花瓶裏面的花。

空氣寂然無聲, 只剩下白蘭摩挲花葉的聲音。

“小正很喜歡讀書。”

白蘭這話有點無厘頭, 但遠坂冬立刻想到前段時間白蘭入侵他手機的時候叫的那個人——

小正

應該是很好的朋友？

“其中有一本叫做吉爾伽美什史詩, 講的是烏魯克英雄王的故事，就是你召喚出的英靈, 但實際上他在幾年前就參與過冬木的第四次聖杯戰争, 是你父親的英靈，他為什麽會選擇你成為禦主呢？”

白蘭轉頭看向沉默不言的遠坂冬，少年的臉上看不出什麽，他從醒來到現在，只有在房間沒人的時候笑了幾次，冷靜極了, 泰然自若，甚至不像是一個俘虜。

“為什麽？他會選擇你？”白蘭仔細觀察少年的神色, 奈何對方一點破綻沒有。

少年甚至歪了下頭，想了想才反問道：“為什麽呢？因為我魔力充足吧？畢竟吉爾耗魔量巨大，一般的魔術師可能供不應求。”

白蘭：……

還挺會編的，而且說的都是真話。

“你不承認也沒事。”白蘭站起身, 居高臨下地看着遠坂, “我總有辦法讓你承認。”

“白蘭大人, saber被打敗了。”房間的廣播裏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一瞬間, 房間內所有的監控都對準了白蘭。

遠坂冬感受到了奇妙又強烈的違和感。

如果只是對話，那麽只需要一個監控對準白蘭就可以，連裝在他對面用來監視他的監控都轉向了白蘭, 這未免有些太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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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計算的沒錯，那麽現在他應該處在監控的死角。

這個和白蘭通話的是什麽人？

是內奸還是單純智商不好？又或者是想看看他在這種情況下會有什麽小動作？

是他多想了嗎？

“是嗎？預料之中，六吊花他們呢？”白蘭漫不經心地摸了下鎖骨，那裏有他最後一條令咒。

“鈴蘭他們被彭格列絆住了，他們不是彭格列那群人的對手。”

“呵。”白蘭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

“白蘭大人？怎麽了”

“不沒什麽，你繼續。”白蘭笑着擺手，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

“……接下來的話在這裏說好嗎？”

“小正你也太謹慎啦。反正你都已經說了，剩下的能不能說你不是很明白嗎？”

遠坂冬：超陰陽怪氣！

那個小正也太難了，天天面對這樣的上司會得胃病的吧？

他聽到廣播裏面的男人倒吸一口氣，似乎真的在忍耐什麽。

“saber的魔力反應已經從我們的追蹤軟件上消失，彭格列似乎不想殺死六吊花，他們希望能跟您交涉，用六吊花和馬雷指環換下遠坂冬。”

“哈哈哈哈。”白蘭越小越開心。

“您怎麽了白蘭大人？”

“沒什麽，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好笑的事。”青年在牆上随意按了幾下，明明沒有按鈕，對面的牆壁上卻出現了一個投影，“小正，接彭格列。”

“是。”

等到棕發青年出現在影像裏，白蘭一副老熟人的模樣打了個招呼，“喲，彭格列。”

沢田綱吉沒有理會他的招呼，直奔主題，“我們願意用六吊花和馬雷指環跟你換遠坂。”

這是他們一致商讨的結果，遠坂冬和他英靈吉爾伽美什在保護冬木的戰役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他們不能對他的危機視而不見。

“白蘭蘭！”鈴蘭被獄寺隼人提着，可憐兮兮地喊白蘭的名字。

嗚……她想回家，每天和大家在一起玩挺快樂的，為什麽要打架嘛！

“沢田綱吉，你不會覺得我是什麽好人吧？”白蘭輕笑一聲，“怎麽了？這個人對你很重要嗎？”

他意有所指的挑釁，“可是他現在已經是我的了。”

然後滿意地看到沢田綱吉身後的吉爾伽美什黑了臉。

“你不要你的家族成員了？”死氣狀态下沢田綱吉帶着一種充滿覺悟與悲傷的平靜。

“家族成員？”白蘭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至極的是，他抑制不住笑了兩聲，“連最信任的人都能背叛，人生來便是孤獨一人，我沒有什麽家族成員。”

等等，遠坂冬突然警覺。

他看向仍然全部對準白蘭的攝像頭，意識到，那個小正也許是……

叛徒

他醞釀了一會兒情緒，手撐着床板往後退了兩下，努力演出驚慌失措的樣子。

也不知道成沒成功，總之他餘光看到大屏幕上的吉爾伽美什神色緩和許多，還帶了一絲笑意。

牆壁上鑲嵌的那些魔方，只要拿下一個，稍加研究，他一定可以破解這個裝置的秘密。

白蘭對遠坂冬的嫌棄不以為意，甚至是像衆人挑釁似的垂眸包容地看向他，缱绻溫柔的樣子讓人難以相信将世界變得滿目瘡痍的罪魁禍首是這樣一個男人。

沢田綱吉沉默了一會兒，問：“馬雷指環你也不要了？馬雷指環作為7的三次方，是構築世界的基石之一，沒有它你完成不了自己的宏願。”

“雖然我現在确實也不需要馬雷指環了。”白蘭将中指和拇指靠攏，清脆的響指聲響起。

接着，畫面中的鈴蘭像是被燙到似的一抖，人與指環同時變成了一簇幽藍的火焰。

“為、什麽？好疼，鈴蘭好痛。”

獄寺隼人暗罵一聲，不得已放手。

這一簇美麗的火焰很快燃燒殆盡，連灰燼都不曾留下，地上只滾落了一只純黑的四階魔方。

獄寺隼人彎腰想撿，沢田綱吉爆喝一聲，“別碰那個！”

“哦？很聰明嘛，我還以為能再帶走一個彭格列的守護者呢。這東西能抽取魔術師的魔力倒是其次，其實最重要的還是能直接吸收火焰。”白蘭笑嘻嘻地從床底的儲物櫃掏出一袋棉花糖。

“如你們所見，守護者對我來說不算什麽，所謂的馬雷指環也是假的。”

他捏起一顆白乎乎的棉花糖捏了捏，“現在只有冬承認我就可以，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創造一個伊甸園一般的新世界。”

“說起來，伊甸園什麽的不是吉爾伽美什你們那邊的神話吧？總之都差不多？對了對了，你和你的那個恩奇都，是不是真的和泥板上寫的一樣？”

他對于激怒吉爾伽美什似乎格外感興趣。

“我倒不覺得是真的，畢竟泥人怎麽會懂得感情呢？他只是不會拒絕罷了，可憐。”

吉爾伽美什看白蘭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死人。

“可怕可怕~”白蘭一副吓得不行的樣子往後一倒，本以為可以倒在遠坂冬的腿上再刺激一下屏幕對面的人，但是少年跑的極快，白蘭只能砸在柔軟的床墊上彈了兩下，然後抱怨，

“真是的，安慰安慰我嘛~”

“以令咒為名，為吉爾伽美什補充魔力。”遠坂冬說完停頓一下，然後說道：“以令咒為名命令你，吉爾伽美什，活下去。”

舌尖上的最後一條令咒消失，就算沒有他，令咒中的魔力也能讓吉爾伽美什在現世呆到不想呆下去為止。

“怎麽了？準備犧牲自己拯救世界了？我很歡迎哦。”白蘭勾着唇笑起來，“現在你也不能強制命令吉爾伽美什了吧？你覺得他還會管你嗎？”

這個人怎麽這麽熱衷于挑撥他和吉爾的關系？

用掉舌頭上的令咒一是為了讓吉爾伽美什擁有足夠的魔力，需要的時候可以毫無顧忌的使用，二是消除白蘭的警惕心。

“你這樣配合的話，我準備的人質就沒什麽用了。”白蘭長嘆一聲，拍了兩下手，大屏幕上的內容變成了一個封閉的膠囊。

牆壁上鑲滿了熟悉的四階魔方。

裏面是肯尼斯老師和遠坂時辰。

“父親！”

白蘭滿意的看到遠坂冬終于變化的臉色，“怎麽樣？要不要答應我？答應的話我就放他們離開。”

“我……”答應。

不，冷靜，仔細想想，這也許是白蘭的謊言，他這種人根本不會信守承諾，他不能相信白蘭，而白蘭也不會相信立即答應的他。

“我要想想。”遠坂冬冷靜道，“最遲明天，我會給你答複。”

“很好。”白蘭關掉連通影像，屏幕上又變成了冬木戰場上的衆人。

“對了，剛剛你說的話同步到那邊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白蘭吃掉最後一顆棉花糖，沒有給遠坂冬和吉爾伽美什交流的機會，關掉影像，哼着小曲離開。

監控的位置沒有變回來。

機會！

遠坂冬強忍着靠近裝置的不适，從靠近床板的位置扣下一個。

幸好，他使用的是大源魔術，在被抽取魔力的時候他也可以抽取大地中的魔力恢複。

雖然不多，但是足夠使用隐匿魔術遮蓋他手背上的令咒了。

白蘭一定想不到，他還有三條令咒。

“material textibus primigeniis（物質解明）。”

撤銷隐匿魔術，将手背藏在死角，他用勻出的魔力解明魔方。

構成魔方的金屬從未見過，但這并不是吸取魔力的關鍵，最關鍵的是，這中間好像有個轉換系統。

因為這個魔方中根本沒有儲存魔力，那麽姑且認為他也不會儲存剛剛那些被吸走的火焰。

那這些力量到底都到那裏去了？連通到那裏？

比起一個裝置，這更像是一個循環系統，魔方吸取魔力和火焰，傳送到別處，再由得到這些力量的東西驅動這些魔方，以此循環。

雖然說這個金屬并不是吸取魔力的關鍵，但它卻是解開這個循環的關鍵。

問題是……這到底是什麽？

「是金星的碎片。」艾蕾打開ui界面說道，「伊什塔爾曾經送給我一塊，我做成了使魔，這是金星的碎片。」

“那金星呢？”

「這個時代的金星，早已殘破不堪，衆神早已隕落，哪怕是登上英靈座的神明，也不再擁有之前的神格和職能，大家都只是英靈罷了。”

諸神黃昏之類的嗎？

金星碎片……

“伊什塔爾啊……”遠坂冬想了想，如果是伊什塔爾她大概會怕什麽。

那個女神……除了怕醜好像也沒什麽怕的，啊對了……他的禮物箱裏還有擊殺巴巴托斯之後發放的寶石。

這個東西，或許用寶石會更容易破壞一點。

他取出一顆看山去稍微廉價一些的，抵在魔方上，然後念道：“damnum。”

咒文再念出的一刻，寶石化作一股液體一般的火焰被魔方吸收。

遠坂冬明顯感覺到房間內的壓迫力小了一點。

他轉動了一下魔方，現在，這東西真的變成普通的魔方了。

只要能夠解決這個，他就有底氣面對白蘭，也有把握救出遠坂時辰和肯尼斯。

明天，先騙一下白蘭試試。

首先要保證魔力的供應，但直接毀掉房間內的系統不可行，因為抽取循環的最終點很可能就在白蘭的監控之下，甚至就在他手中。

一旦摧毀，就會被立即發現，好在他所使用的是大源魔術。

擊中力量調取大地之中的魔力引入自身然後存入寶石，就可以暫時破解這個機制。

等救出父親和老師，就是白蘭功虧一篑的時候。

現在距離半夜零點還有半小時，手背上的令咒就算用掉一條也會立即回複。

“以令咒為鏈接，吉爾伽美什……”

他一時間頓住，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

“怎麽了？浪費一條令咒就為了傾訴對本王的思念嗎？”

吉爾伽美什戲谑的語調自腦海中響起，他等了一會兒，竟然沒等到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