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昨天補更
空氣中飄着濃重的煙味和似有若無的酒味。
阮黛看到周曜時, 微微一愣,差點沒認出來,還從沒見過他這麽頹廢的樣子, 可能以前見過, 那也不記得了。
現在她印象裏的他, 從來都是高傲自大目中無人, 也不知道他哪來那麽強大的自信心, 非不信她已經不喜歡他了, 一口咬定她是欲擒故縱。
非常狂妄又自戀。
而眼前的少年就像是打了霜的孔雀,整個人都沉寂下去,他穿着一身黑衣黑褲, 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弓着身子靠在牆角抽煙, 細碎的黑發落在耳畔, 面孔藏在陰影中。
他左手指間夾着煙, 手背削瘦冷白, 青色的經絡微微凸起, 連指節都泛着青白色。
明明是很嚣張的姿态,可他右手中緊緊攥着的棕熊玩偶卻将他的大佬形象毀得一幹二淨。
玩偶很大, 幾乎占了他半邊身子, 他必須要用抱的才能将它整只拿起,畫面看上去有幾分滑稽。
聽到腳步聲, 周曜擡頭看見是她, 黑眸深處有亮光劃過, 下意識站直身體,摁滅了手上的煙頭,他看着她開口, 本意是關心,可語氣僵硬得如同質問一般。
“你去哪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天知道他找來阮家,發現她又不在後又多急,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她出車禍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無論怎麽打多少個電話都找不到她。
“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我去哪和你沒關系吧?”阮黛莫名,“至于電話,我早就把你拉黑了,你找我有事?”
周曜見她用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胸口像是被針紮了般難受,他舔着唇皮幹澀開口:“車禍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你……還好吧?身體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他頓了頓,又道:“這件事的起因是我,我會負全責,你放心吧……”
“謝謝,不需要。”阮黛不懂他事到如今還想幹什麽,不客氣打斷,“我身體很好,沒出問題,車禍也和你沒關系,你沒必要這樣,行了,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阮黛不耐地朝他揮揮手,想把他打發走,“你能不能讓一下,你擋着我家門了。”
周曜沒有挪開一步,緊緊盯着她,“我也知道你是失憶把我忘了,只要你想,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給你治療,幫你恢複記憶。”
“不,我一點都不想。”阮黛表情平靜而冷淡,“不如說失憶反而讓我活得更輕松一點,至少我們以前發生過什麽我一點都不關心,我可以和明确地告訴你,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你了,請你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周曜皺了皺眉,“你只是因為失憶才這麽說,等恢複記憶……”
“恢複了也不會喜歡。”阮黛語氣非常堅定,“這點你盡管可以放心。”
“你就這麽确定?難道你真的喜歡上嚴深川了?”周曜眯了眯眼,至今對阮黛選擇和嚴深川做同桌耿耿于懷,他這才發現她大晚上還背着書包,靈光一現,聲音陡然沉下去。
“你是從嚴深川家回來的?”
“那又怎樣?”阮黛揚眉,直接承認。
周曜臉色黑得可怕,“這麽晚去男生家裏,你有沒有一點安全防範意識?”
“輪不到你說。”阮黛語氣很冷,“我們已經解除婚約關系了,我想去哪是我的自由,和你無關。”
她見周曜還想說什麽,又語速飛快道:“而且你很奇怪耶,你以前不是很讨厭我麽,巴不得解除婚約,現在這樣不是正合你心意?”
“……”
周曜張了張嘴,竟無言以對,是啊,一直以來的願望實現了,他不是應該感到高興嗎?
“我只是來和你道歉。”周曜生硬道,把一直抱在右手臂彎下的熊給她,“……這是你以前想要的玩偶,送給你。”
“不用,謝謝。”阮黛疏離道,“我對娃娃不感興趣。”
周曜聲音幹啞,“你以前很喜歡。”
“現在我不喜歡了。”阮黛不想再廢話,見他杵着不動,伸手直接推開他,開門進去,“你要真覺得愧疚,最好的補償方式就是別出現在我跟前,我謝謝你一輩子。”
周曜被她一推,手一時沒拿穩,玩偶熊掉在了地上。
阮黛看都沒看,當着他的面鎖上院子的門,然後就轉身走了。
身後傳來周曜壓抑的低沉聲音。
他說:“阮黛,你不要後悔。”
阮黛淡淡一哂,腳步沒停。
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她走後,空氣歸為寂靜,周曜低頭看着地上的熊,身上的毛沾上灰塵,一下就變得髒兮兮的,它依舊笑得憨厚,傻而不自知,像是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周曜面無表情撿起它,想随便找個垃圾桶扔掉,可最後不知出于什麽心理,還是把它帶回了家。
一夜無眠。
阮黛回去後倒是睡了個好覺,在嚴深川那裏寫了篇八百字作文,又在門口和周曜battle了那麽久,身心俱疲,累得洗完澡後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是周六,她八點才醒來,想起了昨天從周曜那裏要回來的禮物沒處理,她立刻起床,找到被她扔在書桌上的那袋東西,依次拿出鞋子錢包和表,用手機拍下照片挂在閑魚上賣。
做完一切後,阮黛才換身衣服走出房間,打算下樓去衛生間洗漱,她剛打開門就聽到阮溪的聲音從樓下傳來,目光望過去,看到阮溪正翹着二郎腿窩在沙發上打電話,聲音很嗲,應該是在和男生聊天。
她似乎也看到了她,臉上的笑容一僵,逐漸消失。
阮溪周末會回來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阮黛不在意地收回視線,刷牙洗臉後就回房間了。
阮溪看到她走了,偷偷松了口氣,反應過來後發現自己竟然在怕她,上次阮黛給她留下的陰影不可謂不深。
“阮溪,還在嗎?怎麽不出聲了?”電話那頭的男生催促道。
“哦,抱歉,看到我姐了。”阮溪回過神,恨恨道,“都怪她,害我在朋友面前丢面子,我的臉三天後才消腫,真是個忘恩負義的賤人,要不是我家收留她,她現在還流落街頭喝西北風呢!”
“你姐?哦,你那個表姐啊,她這麽壞的嗎?她長得挺漂亮的,還以為人美心善呢。”
“她哪裏漂亮了?醜得要死!”
“話說回來,你姐原來的名字是不是叫蘇軟軟?”男生話鋒一轉,“和我最近看到的一個網紅名字一樣啊。”
阮溪:“什麽網紅?”
“就是【甜糖】裏的,最近挺火,不過她出鏡都戴着面具,沒人看過她的臉,現在想想,感覺她和你姐有點像耶,都會跳舞,身材也差不多。”
“等等,你慢點說。”阮溪來勁了,趕緊道,“我先下個app。”
男生嘿嘿笑:“我可以先發你一些照片,我截了她超多圖,每張都可以當壁紙。”
說着,阮溪手機的微信響了一下,數十張照片不斷被發了過來。
當第一張照片加載出來後,阮溪就睜大了眼。
裏面的女孩穿着束腰的白紗裙漢服,黑發雪膚,腰肢纖纖,戴着狐貍面具,仙氣十足,有種狐貍精轉世的感覺,美輪美奂。
可讓阮溪震驚的不是她的美,而是她的裙子,她曾經在阮黛房間亂翻過,找出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服裝,讓人印象深刻,而這件漢服裙子就是其中一條。
一模一樣。
當時她就奇怪,阮黛買這種衣服做什麽,又不見她穿出來過。
原來是因為這樣……
阮溪心髒怦怦跳,有種發現敵人秘密的興奮感,不要太刺激,她當機立斷,把照片都各發一份給爸爸媽媽,還打電話過去告狀。
阮黛一天都悶在房間裏,除了吃飯上廁所,都沒出去過,大多時間都安靜坐在書桌前背單詞,偶爾看一眼手機,上閑魚看看有沒有買家咨詢。
東西一經發布,有許多人私信問多少錢,阮黛打了五折,一雙鞋才八千塊錢,但似乎還是很貴,來問的人一聽價格就消失了,少部分和她讨價還價,說一千賣不賣。
賣你個大頭鬼!
阮黛直接沒理他了,又在商品上注明不講價,別浪費彼此時間。
也許是起了作用,來咨詢的人漸漸少了,都兩個小時過去了,閑魚都沒有動靜。
就在阮黛猶豫要不要割肉降價時,手機響了下,閑魚上終于有了私信。
名叫【有病吃藥】的人問:“鞋子多少錢?”
阮黛回複:“耐克限量款,原價16000,給你打五折,算你8000。”
【有病吃藥】久久沒有回複。
阮黛以為他和其他人一樣被吓到了,忍痛割愛道:“如果8000太貴了,給你便宜一千也行,不能再少了!據說這雙鞋子要熬夜才能搶到,市面上有價無市。”
許久,【有病吃藥】回複了,“那我就按原價買吧,你改下價。”
“好……等下,”阮黛還沒來得及開心,就看到他說要按原價買,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你的意思是……你要我改價成一萬六賣?”
【有病吃藥】:“嗯,有什麽問題?”
“……”
阮黛還是第一次遇到買家主動擡價的情況,他果然是名副其實的有病吃藥。
“可我都明明給你算七千,你還要一萬六。”
阮黛想不出他這麽做的理由,錢多了沒地方燒?
“這很奇怪。”
“它值這個價。”對方道,“不是你熬夜搶來的麽。”
話是這麽說沒錯。
可阮黛還是良心不安:“可是一雙鞋要一萬六也太貴了,劃不來,而且還是二手,我還是給你算七千吧。”
“沒必要,”【有病吃藥】緩緩道,“我穿的鞋就沒有低于兩萬的,你這還算便宜了。”
“……”
“價太低了會拉低我檔次,你要知道,老子穿的不是鞋,是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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