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元吉争風,一再受挫
“小恩公,事情原委也就是這樣,我瞧那麻叔謀未必就願意來我李府,但還是日日前來探望你,這才給你去了信,你看——”書房內,李世民将近幾日麻叔謀的動靜悉數告知。
羅成摸了摸腦袋,怎麽還叫小恩公,多不好意思,腼腆道:“我與柴紹柴大哥是結拜兄弟,二公子不如就照着柴大哥的稱呼,叫我羅成好了。”
李世民也坦然,一口應承下來:“羅成小弟。”又笑道,“那你以後也別叫我二公子了,咱們不是外人,羅成小弟若是不嫌棄,就喚我李二哥好了。”
“李二哥。”羅成從善如流,李世民欣然點頭。
“哐——”書房門被豁然推開,門板撞在牆上,發出巨響,驚了書房裏的人。
羅成與李世民轉頭看過去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還未來得及收斂,李元吉是怎麽看怎麽刺眼。
“元吉,你怎麽突然回來了?”李世民訝異道。
李元吉瞥了眼迅速收了笑容的羅成,眼底一暗,對着二狐貍你都能笑的出來,心道你就這麽不待見我。
這要是換做旁人,方才在街上被羅成如此說辭指責,現下又不假辭色的模樣,說不得有眼色的就直接給氣走了,可偏這人臉皮極厚,不但不走,他面色反倒還不善了,朝着李世民便道:“這是我家,我怎麽就不能回來?”
李世民原想說,府裏的事你關心過什麽?但眼前被他一番沖得可以的搶白,說得有些尴尬,臉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只得扯開話題道:“對了,府裏的小厮不是說了你今日應了窦誕的約,出府打獵去了麽?”
李元吉急急地瞪了他一眼,二狐貍就是和自己不對盤,哪壺不開提哪壺!方才因為打獵的事,羅成還生起自個的氣了,這會兒當着他的面舊事重提,是存心給自己找不痛快麽。
此時,李元吉顯然是忘了,李世民壓根還什麽都不知道,方才街中心發生的事,他毫不知情,更不要說存心給他添堵了。
李世民被無緣無故瞪了一眼,就算他再聰明,也有些莫名其妙,摸了摸鼻子,也不吭聲了。
李元吉也不客氣,找了個就近羅成的位置,一撩袍,大咧咧地就坐了下來,絲毫沒有走的意思。
三個人的書房反倒安靜了下來。
片刻,李元吉挑眉,氣定神閑,目光在羅成和二狐貍身上流轉:“談什麽呢?要是不介意的話,我也聽聽。”
李世民一噎,我能說介意麽?就算說了介意,你會走麽?
好歹這兩位是同父同母親兄弟,相處那麽多年,彼此的性子不說摸得十之八九,那也是差不多。
李元吉什麽性子,李世民還能不知道?這位小爺要是犟起來,就是砍了他腦袋,也拉不回來。
得,這位小爺悠哉悠哉地拿起了桌案上的茶具,自顧自地倒了杯茶水,放在唇邊輕抿,怎麽看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李元吉坐得四平八穩,掀了掀眼皮道:“你們聊你們的,不用管我,我口渴了,就是在這借個地兒喝口茶。”
遇上無賴,還是你親弟弟,這是打又打不得,罵壓根都不管用。
李世民目光轉向羅成,一臉歉意,後者抿了抿唇,就當沒見到李元吉那人,徑自說道:“那這些天就麻煩李二哥了,我得在府上叨擾幾日,怎麽說都得讓他麻叔謀見過一個活生生的羅成了再說。”
“不麻煩,羅成小弟能入住我李府,是我——”
“二哥,你能別說些虛的麽?有這功夫還不如派人去好好安排一番。”
李世民臉色讪讪,老三那張嘴啊……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是,我現在就安排下去,羅成小弟放心在這住下吧。”李世民只得順口接下道。
“不用二哥你費心了,我進門前就已經安排好了。”
李世民真想摔了他眼前的茶具,我讓你借口喝茶,賴在這不走,盡拆我的臺!
“謝謝李二哥。”羅成少年這會兒對方才街上那幕還未介懷,你說就此給李元吉好臉色看,那是不可能的。
其實兩次救李元吉,都是沒辦法的事,受人所托,實在沒法,你問他心裏想救他麽?他也不想。
要知道,前世聽張大胡子講評書時,羅成之死或多或少和眼前這位乖張暴躁的家夥有關,如今,他心裏能一點都不介意?那是騙鬼的。
但他也不能老拿着沒發生的事說事啊,這一世他還活的好好的,李元吉雖然性子古怪,不過,到目前為止,對自己也沒那麽大的恨意,犯得着去置自己于死地。
反而是那日救下李元吉之後,兩人在小樹林裏一番談話,讓他對李元吉生出了幾分憐憫。
不過這份憐憫,自打在鬧市之中看到他聚衆策馬狂奔,完全不顧百姓死活之時起,便煙消雲散了,羅成現下對這人是半點好感全無,此刻不待見他也屬正常。
他只暗自下着決心,以後離李建成,李元吉遠遠的,不要接近此二人,省的讓這兩人尋着機會陷害自己。
所以,即便現下聽李元吉說話的語氣,帶着幾分讨好的意味,他還是選擇對李元吉視而不見。
“若是沒什麽事,那我就先下去休息了。”原本還想探探李世民的口風,見他當下是否有了反隋之心,這會兒還有第三人,也不好多說話,羅成便想走了,誰知剛走過那人時,便被握住了胳膊。
羅成眉頭緊皺,冷聲道:“你又想做什麽?”
李元吉帶着痞氣,頗有不依不饒的架勢道:“你叫二哥李二哥,怎麽說,都得叫我一聲李三哥。”
羅成瞪了他一眼,嗤之以鼻。
李元吉立時就瞪圓了虎目道:“你這什麽意思?我哪裏當不得你一聲哥了?你可得長長眼睛,不能單憑長相看人。”說罷,李元吉還不忘斜了眼一旁的二狐貍,“有些人看着斯斯文文,口若懸河,死的能給你說成活的,辦起事來,可不牢靠,還不如我來的實在。”
李世民苦笑,李元吉,你這眼神太明顯了好麽?敢不敢再露骨一點,直接點名說是我得了。
“羅成,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才懶得搭理你。”李元吉邊說,仿佛是終于找到自己想對他好,接近他的理由了,心下堅定,後面的話自然是越說越順當。
“羅成,你叫我聲李三哥可不虧。你若是以後有事,我都給你扛着,他李世民能做的,我能做,他李世民不敢做的,我也能替你做了。”
羅成嗤笑了一聲道:“你能做什麽事?”
其實羅成也就是随口這麽一問,沒別的意思。但李元吉卻是有板有眼的回答了:“原來麻叔謀那老家夥這幾日老往府裏跑是為了見你,一探虛實?”
“這有什麽難的,殺了他得了,一了百了。”
羅成恨不得當場翻白眼,那是朝廷命官,你說殺就殺?朝廷就不會一查到底?
李世民是深知這個弟弟說到做到,為非作歹的本事的,趕緊勸道:“這可使不得,突然死了個朝廷命官,上頭要是查起來,咱們脫不了幹系。”
李元吉一臉我果然沒說錯的表情看着羅成道:“你瞧瞧,我就說有些人只會玩虛的,表面跟你稱兄道弟,其實就是想算計你,這點事都辦不了,還想騙你叫他一聲二哥。”
在李世民出口前,李元吉搶白道:“我既然這麽說,必然是有萬全之策的,他麻叔謀不是任通河總管一職?不說日日,但隔三差五的,總要去河兩旁查看運河開挖情況。”
“麻叔謀什麽人,自然不用我多說,就他來了山西之後,假公濟私,橫征暴斂,小到八九歲孩童,大到八十歲白發老翁,都被他搜羅了去開挖運河,惹得怨聲載道的。所以,恨他的人多着呢,咱們找幾個人扮成苦工模樣,趁着他巡視的時候,直接把他按進河裏,到時候就說他惹怒了民衆,被人給害了。”
“那不成,上頭萬一咬着不放,追查到那幾個扮成苦工的将士,咱們李家一樣逃不了幹系。”李世民搖搖頭。
李元吉不在意道:“那有什麽難的,等殺了麻叔謀,就将那些人全部殺了就是,我保證做的天衣無縫,這事也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罷了。”
李世民揉了揉腦袋,主意雖然馊的很,難免小人行徑,但也是方法之一不是,不過這腦子怎麽就沒用在關心李家人的死活上?
要知道前幾日他和父親,還有大哥,元吉在書房商讨麻叔謀這混蛋如何從他們這搶人開挖運河之事,大夥都是氣得牙癢癢的,但也不見元吉如此上心。
如今,雖說主意爛到家了,但好歹人家肯上心了好麽!竟然還知道毀滅證據,對于他這種顧頭不顧尾,做事不管後果的人來說,進步巨大!
“你!”羅成初聽還不覺得怎樣,聽到最後,還是殺人!難不成為了他一個,殺多少無辜的人都無所謂?羅成氣得發抖,他是腦抽了才會聽這人把話說完,“你簡直無可救藥。”
“我又怎麽了?我還不是為了你着想?”李元吉見方才還說的好好的,這會兒他說翻臉就翻臉,對着自己面紅耳赤,眼底布滿寒意,原本還想得到誇獎的臉頓時陰沉下來,極為不滿道。
羅成是半點不領情,寒着聲音道:“那謝謝你的好意,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解決,不用你費心。”
“你當我愛管你?你如果不是我救命恩人,我才懶得理你。”
“那你就當我沒有救過你。”羅成咬牙切齒,他救人還真就救錯了!
李元吉一聽這話,原本想順口就罵回去,可一轉頭就瞥到那人本來白皙的臉頰,此刻氣得通紅,怕是真的氣狠了,但他回想了一遍,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自己方才那番話到底又是怎麽惹得他了。
但罵回去的話卻是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沒機會出來了。
只嘟囔了一句:“那随便你。”便大步離開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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