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配偶

秋高氣爽,襄王殿下的車駕占據了浔陽城最寬廣的長街,李十五臉色蒼白的坐在銮駕之內,精氣神和先前比起來大不一樣,誠然如李十七所言,縱?欲過度。

“景哥哥還沒來嗎?”

貼身侍候的婢女偷偷瞥了殿下一眼,臉色漲?紅:“還沒……”

李十五閉了眼。

片刻,宮婢細聲道:“殿下,家主來了。”

“扶我起來!”李十五猛地睜開眼,疲憊的面容煥發出別樣光彩,宮婢心下感傷,小心攙扶着她下了銮駕。

“吩咐一聲,要景哥哥去拐角胡同等着,本公主有些話想和他說。不能被外人聽到。”

“是,殿下。”

拐角胡同……

晝景不耐煩地等在那,背影纖細挺拔,如松如柏,兩扇蝴蝶骨撐開數不盡的風流豔色,俊俏不可描談。

多日未見,乍見到心心念念的人,李十五雙腿綿軟,咬着牙走上前。四下無人,狹窄的小胡同,她享受這種接近幽會的暧昧隐秘。

然而晝景并不這樣想。

“景哥哥……”

嘗過了無休止的情?事,眼前的公主殿下更懂得如何用自己的優勢去勾?引照朝思暮想的人:“景哥哥,饒了我好不好,茗衣會死的。”

“求饒?”晝景冷冷避開她:“當夜若非我及時出現,舟舟逃不出那片火海。”

她不想用「死」這般沉沉的字眼用在喜歡的姑娘身上,看着十五殿下的眼神充滿了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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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衣知錯了,景哥哥,我好難受……”

“那便受着罷,殿下,襄南路遠,切莫死在路上。”她冷漠一笑,拂袖而去。

“景哥哥!”

遠遠将那道惹人憎惡的聲音丢在身後,晝景心情不佳,她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李茗衣,然而身體裏強烈瘋狂的報複之意讓她想要李茗衣生不如死。

害了舟舟還想好好活?

天真!

天真的李十五受皇命不得不帶領臣屬趕赴襄南,體內掩藏的「欲?火」在見了九州第一絕色後,隐隐有提前燃起的征兆。

她臉色發紅,陰沉沉的雙目帶着咬牙切齒的怨恨,為何,為何她做到這份上景哥哥都不會多看她一眼?折辱她、鞭撻她,也好過無視她。

眼神像在看一個死人。她心想,可不是死人嗎?每夜子時的煎熬,她還能撐很久?

襄王銮駕出了浔陽城,李十五按捺不住身體裏的火,看了眼模樣一般的宮婢,她很粗糙,尋常男子的手都比她的白皙柔軟,指腹上的繭子看着更粗糙,帶給她的歡?愉卻是最好的。

這是她從浣衣局找到的粗使雜役。

呼吸越來越粗重,貴為大周第一個封王的公主殿下,李十五啞着喉嚨:“還不過來?蒙上你的臉。”

“是,殿下。”

前往封地的路上,李十五幾乎喊破了嗓子。

這是懲罰。是景哥哥對她徹骨的恨。

可悲的是,李茗衣還是喜歡。那把火的存在随時提醒了她,景哥哥在她身體裏留了東西,他用指節捏着自己的下颌,睥睨蔑視的眼神将她征服了千萬次。

有着天人姿容,清直寡欲的晝家主,用最卑劣蝕骨的方式對待恨之欲死之人,這世上,除了她李茗衣,還有誰呢?

她痛苦,煎熬,煎熬裏釀出無窮快感。

不能死……

絕不能死……

她一定要回來。

放浪沙啞的聲音透過華蓋沖上九霄,随行的隊伍暗自震驚。也是從這一日起,出身高貴的襄王殿下,人們私下裏提到她,總免不了說一句——“面陰沉,性?淫?蕩。”

「送」走了李十五,回府晝景迫不及待地進了「洗心池」,沐浴在溫暖的池水,她閉上眼,足足泡了兩刻鐘才出來。

李十五的氣息都令她覺得惡心。

這世上,能把她惡心至此的至今也就這一個了。

看她一身錦衣皺着眉從「洗心池」出來,婦人笑道:“你就那麽看不上她?”

晝景一

臉古怪:“我作何想不開要看得上她?”

總算把人踢出浔陽,踢到千裏之外的襄南,了卻心頭一樁事,她繼續全身心地投入哄妻大業。

舟舟這別扭不曉得要鬧到什麽時候。

滿身心眼的狐貍家主作勢咳嗽兩聲,企圖引來沉浸在書海中的少女的注意。

失敗……

晝景揉了揉鼻子,裝模作樣地端着一碗姜湯,又咳了兩聲,憐舟嘴角微翹,暗地裏笑她每天都有那麽多猜不到的花花腸子。

不就是想睡在房裏嘛,大可以無視她的意思住進來,好在晝景沒有。

正因為沒有,反而用迂回的方式求得同情,憐舟那點子羞惱被她熨帖撫平,放下書卷,柔聲問道:“病了?”

“嗯……可能是書房太冷了。”她吸了吸鼻子。

憐舟笑意愈深,她坐在這,距離她有三步之遠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溫暖舒适的熱意,天冷了,有她在屋子,房間都是暖和的。

沒必要和自己過不去。

她道:“今夜搬回來住罷。”

晝景笑得眼睛彎成月牙,大步邁開走到她身後為她揉?捏肩膀,手初搭在少女身上,敏銳察覺她的舟舟姑娘含蓄地紅了耳尖,她也只敢在心裏偷偷笑她面薄。

哪知憐舟只是再次想到了那日的情景。

阿景抱着她撞上來的那一下,她是有感覺的。心裏愛慕她,身子必然也會因她發生細微改變,呼吸間驀地明白過來,為何某人對她的欲?望從不掩飾。

在這一點上,阿景比她真誠多了。

看她态度軟和,晝景機靈地順杆爬,老老實實手上不敢招惹她半分,嘴上卻不閑着,微微俯身:“那樣子,舟舟會讨厭嗎?”

明白心上人的底線在感情裏是必不可少的,這是花姨教她的。花姨說的她一般都會聽,因為花姨最知道怎樣對她好。

那樣子是哪樣子,憐舟心口發熱,一陣羞惱。可要說讨厭,若真的讨厭,哪會再出現在她面前?必是老死不相往來了。

而若是讨厭,也必然不是真心愛慕。

她是真心愛慕阿景的。

情定終生,又有「夫妻」名分,阿景對她,再親近都不為過。

她搖搖頭……

晝景眉目歡喜,眉梢飛揚,小聲問她:“撞疼了沒有?”

憐舟咬緊下唇,細細回想當時的體驗,又疼又麻,還……她聲音細弱,似是羞于啓齒:“有點……”

“那我下次輕點。”

還有下次?少女杏眼圓瞪,觀她不是在開玩笑,受驚的情緒慢慢落回來,軟聲傾訴:“你不要太過分,萬一把定情信物撞碎了怎生是好?”她蹙眉,音容淡下來:“不吉利……”

況且也太羞人了。

那等事哪能說得準呢,稍微出了差錯收不住,她還沒準備好把身子交出去。

“好,聽你的。”晝景安撫她:“我不亂來了。”

這話憐舟也就聽聽而已。

不過阿景能順着哄她,她已經放下了。畢竟是要做「夫妻」的,哪能真的素一輩子。

大好的青春年華,鮮嫩嬌媚的身子,不給她未免說不過去。再者除了阿景她能給誰呢,她也只願這人近她身。

一聲輕如落羽的嘆息。憐舟按住她捏在肩上的手,強忍着羞澀,柔情百般:“我人是你的,心是你的,定情信物都給了,跑不了。阿景,你信我。”

晝景俯身虔誠地親?吻她手背:“嗯……”

這夜家主如願歇在兩人的寝居處,躺在床榻情不自禁地笑了笑,憐舟此刻還沒睡,平躺在自己的小窩,問道:“你笑什麽?”

直覺這笑不是她認為的好事。但問出來為時已晚。晝景音色纏綿:“我在想,舟舟對着我,過于心軟了。”

面薄的少女羞紅了臉:“你是不想要我理你嗎?”

“我又不是傻子。”她身子側卧:“舟舟,睡不着,你睡得着嗎?”

憐舟閉了嘴,不理她,免得這一夜都不安生。

無人理睬,內室寂

寂,晝景不知何時昏昏睡倒。等到她睡下,淺眠的少女緩緩睜開眼,才敢将身子轉過來,面對她,悄悄許下心願:

天明醒來,想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

家主和夫人感情逐漸升溫,偶爾望見兩人并肩而立,府裏的下人都會莫名生出心裏甜滋滋的滋味。

作為那一撞的報應,晝景的報應來得猝不及防。

白鶴書院,女院,書舍。結束了早課,李十七抱着大只毛茸茸的狐貍邁進來,見了伏案疾書的少女,眼睛亮出驚人的光——太好了,很快她就能有狐貍幼崽抱了!

憐舟讀書習文從來都是專注性子,待提前完成下次休假日院長布置的課業,她落了筆,扭頭,十七殿下抱着火紅狐貍笑吟吟看她。

笑得不懷好意。

“憐舟,狐貍我找來了,你看,是不是很漂亮,不算委屈了你家白貍?”

公狐貍被抱得不舒服,在殿下懷裏小心翼翼掙紮。

委屈還是委屈的。憐舟沒想到說風就是雨的李十七在這事如此堅持,行動迅速。

她以挑剔的目光看向火紅長毛狐貍,心道,眼睛沒白貍的漂亮,身形沒它勻稱優雅,看着也不乖巧,被李十七抱着一直在尋找反抗之機。

這是只既不漂亮,又不乖巧,個頭那麽大,估計腦子也不好使的笨狐貍。配不上她家白貍。

草率地下了定論,她神色淡漠:“太醜了……”

哪有白貍半點美貌?

靈氣全無……

指不定仗着個頭還會兇蠻地欺負白貍。

傻呆呆的紅狐貍刺痛了她的眼,她不悅道:“早和殿下說清楚,此事要看白貍的意思。”

李十七一口氣憋在喉嚨:“它是主子你是主子?我千辛萬苦找來的狐貍,且等着抱狐貍幼崽呢。”

“殿下,你這是強迫。”半晌,少女冷着臉拒絕。

“強迫的不是你,白貍呢?喊它出來!”

憐舟被她脫口而出的話狠狠冒犯,溫柔似水的杏眸染了薄怒。

李十七看慣了她怎麽欺負都不會惱的綿軟模樣,登時被看得心慌,暗道:不愧是大冰塊悉心教導予以厚望的得意門生,生起氣來,還有這份凜然風姿。

想到沈端,她霎時服了軟:“我說錯話了,可我真的想養一只白貍生下的幼崽,興許白貍也想呢。”

想來殿下性子裏任性嬌蠻被沈院長磨去不少,否則怎會認錯?

她認了錯,憐舟不好再繼續冷臉,心裏巴望白貍千萬不要來,嘴上道:“它不在……”

話音未落,李十七驚呼一聲:“來了!”

眼瞧着舟舟的書舍多了只紅毛狐貍,大狐貍憤怒地擡起下巴,還沒釋放氣機将狐貍震懾,李十七一句話将她釘在原地:“白貍,快看!這是本公主給你找的「配偶」,感動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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