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翻湧而來

她們要走,秋華庭并未阻攔,反而熱情歡送,歡迎沈端等人下次再來,臨走送了許多斬秋城特産,坐實了熱情好客愛交友的美名。

走的倉促宋染和崔知等人不乏心有疑惑,然而來此地到底不是游山玩水,論道一日未結束,身上的擔子始終背負着,容不得松懈。

送走一水的年輕美人,秋華庭站在山莊門口,低頭看着染了豆蔻的指甲,發出一聲低笑:“想逃?”

“娘親!”短胳膊短腿的男孩子搖搖晃晃跑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腿:“娘親,吉兒想要娘親陪吉兒玩了。”

重新物色了不少好貨色,他心情好,一把将名為義子實為親子的稚童抱起來:“好,好,娘親這就陪你玩。”

扮女子久了,對着親生兒子竟然也有了幾分可笑的「母性」。雖則記不得是哪個大小姐為他生的骨肉,但這并不影響秋華庭想做一個「慈母」。

一行人回到客棧,沈端在少女進門前喊住她。

“院長……”憐舟回眸微微一禮。

“憐舟,你認為秋大當家此人如何?”

兩人既是師生也是姐妹,憐舟直言:“怪。渾身上下無一處不透着怪異,以防萬一,應遠之。”

沈端聽了若有所思,徹底歇了交好秋家的心思,點點頭:“好,有時候相信直覺未嘗不是一件壞事。”

她只聽了只言片語就站在憐舟的角度考慮問題,憐舟神情溫和:“多謝端姐姐。”

“在說什麽?”李十七從房門探出半邊身子:“沈院長,我有事請教沈院長。”

沈端冷冰冰地瞥她一眼:“這就來……”

問道齋論道今日圓滿告終,白鶴女院以實力撕去了其他書院對女院的固有偏見。

午後,秋華庭來客棧找人,宋染、崔知等人對她印象不錯,彼此閑聊一番,秋華庭忍不住問道:“怎麽不見晝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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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知懶懶看她:“她陪十七殿下去游湖泛舟了。”

“游湖泛舟?”

“是啊……”崔知心情不怎麽好。

本來這些事是她陪殿下做的。沈院長忙着和其他書院的院長交換治學經驗,找不到人殿下理應找她,但沒有。

殿下扯了憐舟就走,絲毫沒有帶她一起的打算,她心裏悶悶,也曉得什麽當說什麽不當說,是以對秋大當家明顯好奇探尋的目光視若無睹。

卻不知彼時的秋華庭心裏想的是該對哪個美人下手。

宋染、崔知,俱是一甲世家出身的嫡女,想想滋味定然差不了,然心頭又禁不住幻想少女動?情時的如水嬌媚,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去湖邊看看。

她又問:“是哪個湖?”

她問的多了,崔知剛要回答,衣袖被宋染輕扯。

驀然間崔知念起今早離開秋水山莊時的倉促以及院長下山後提到秋大當家時的凝重。她眉一挑,看着秋華庭不言語。

世家出身的嫡女就是不一般,這等驕傲的氣勢尋常人家可養不出來。他暗暗贊嘆,怕惹人多心,含笑離去。

他走後,宋染凝眉:“不該和她說那許多的。”

崔知不解:“你不也覺得她人不錯嗎?”

“可方才,你不覺得她……”

“怎麽?”

宋染愣在那,犯了難:“說不上來……”

潋秋湖……

李十七坐在大船百無聊賴地飲着小酒:“知道本公主為何要帶你出來?”

少女端坐蒲團,手中無酒,反而捧着一本棋譜看得津津有味,聞言她頭也沒擡:“殿下想一出是一出,我知與不知不都得跟出來?”

“有道理……”李十七笑得像只小狐貍,眉眼神情有一晃令憐舟想念起白貍窩在她懷重的情景。估算了一下時間行程,阿景最遲明日也該到了。

“和你說話呢,憐舟,你說我怎樣才能讓沈端離不開我?”

“這……”她略一沉吟:“總要端姐姐喜歡才是。”

“那依你看,她心裏可有我?”

“有沒有,殿下不清楚麽?”

她溫柔反問

,李十七沉默下來,清風拂過,她道:“應是有的罷。”偶爾她能察覺沈端對她的遷就。但她要的更多。

“罷了……”李十七扔了酒盞:“還是欣賞湖光山色罷。”

一艘大船慢悠悠朝着這裏駛來,站在船頭的女子身形比高挑的女子還要高半個頭,手裏拎着一壺酒,大喊:“十七殿下,可願飲一杯?”

來人正是秋華庭。

李十七煩悶扭頭,見是她,剛要拒絕,那人挑釁道:“素聞殿下乃女中豪傑,不會一杯酒都不敢入喉罷?還是怕醉了,回去被你們沈院長責罰?”

話音剛落,憐舟心裏道了聲糟。

果然,李十七受不得旁人激她,一則她酒量深,一杯酒而已,斷沒有怕的。二則秋華庭敢說她畏懼沈端責罰,那這杯酒她還必須要喝了!”十七殿下敢上船嗎?“李十七咬牙:“有何不敢?”

“殿下!不可!”憐舟拉住她衣袖,力道小沒拉住反而被李十七帶得腳下一趔趄。

眨眼的功夫李十七上了賊船,秋華庭滿意揚唇,激她上船是假,誘她身後的少女上船是真。

憐舟心中的不安一瞬間不斷放大,想過一走了之,可明知秋華庭不是正經女子,也不敢放任李十七同她醉酒,思來想去,打開通靈玉與晝景匆匆說明情況,擡腿上了秋家的豪華大船。

人上來了,秋華庭待她二人禮敬有加。

銀壺裏面裝滿了酒,一杯送于十七殿下,一杯遞給溫柔似水的憐舟姑娘。

李十七不知內裏,豪氣如雲地接過酒盞,倒也記得出門前沈端的囑咐,眼看着秋華庭仰頭一飲而盡,這才敢舉杯。

啪!

酒盞骨碌碌滾落在地,憐舟正色道:“殿下怎可喝來歷不明之人的酒?”

李十七被她一巴掌拍落酒盞,傻了眼:“你怎麽回事?”

不欲同她多言,憐舟審視地看着秋大當家。

秋華庭嘆服她不同尋常的戒備心和難得一見的聰明,一時想要征服的欲?望更?甚。

「她」不驚不惱:“看來晝夫人對小女子存有誤會。酒怎麽可能有問題?”又倒了杯,仰頭飲罷,杯底朝上。

“殿下,請看。”

酒水一滴未剩。

到了這個節骨眼李十七也搞不懂憐舟在搞什麽了。她忍下疑惑,對外人和對沈端的得意門生加之自己的同窗舍友,她當然更信任後者,遂道:“不飲了,本公主乏了。”

她拉着憐舟手腕欲走,被攔下。

“來都來了,哪能走呢?”

“放肆!你敢攔我?”

“不敢……”

“讓開!”

秋華庭退開半步:“殿下走可以,飲了這杯酒。”

“你敢威脅我?”李十七怒聲道。

“還請殿下給鄙人一個面子。否則,怕是出不了這潋秋湖。”

天高皇帝遠,秋家便是斬秋城的土皇帝,秋大當家在外名聲極好多行善舉,李十七空有殿下之尊,也無法在陌生的地界和她硬碰硬,忍怒道:“喝了酒你就會放我們走?”

“不是你們,是殿下,小女子還有話和晝夫人說。”

“秋華庭!你——”

幾十好手将大船圍得水洩不通,看她直接威逼,李十七看向憐舟:“你要在這裏嗎?不如本公主帶你殺出去!”

她眼裏殺氣騰騰,大有以命相博的架勢,憐舟嘆了口氣,秋華庭留人意圖明顯,即便殿下帶她硬闖也闖不出去,若是跳湖,秋華庭有備而來說不準潋秋湖四處埋伏着她的人手。

秋家勢力遍布一城,此刻的她們便如籠中困獸,無處可逃。忍着驚惶,她有意拖延時間等阿景前來。

沉默良久,直等到李十七不耐煩了抓向她的手臂,憐舟沉聲道:“殿下先走罷。我且聽聽她想說什麽。”

“殿下,還請飲了這杯酒,全了鄙人顏面。”

李十七忍着将酒潑她臉上的沖動,酒水一飲而盡她摔了酒盞:“本公主告訴你,敢動她一根毫毛,莫說景哥哥,本公主必滅你滿門!”

她急着回去找當

官府圍剿賊人,匆匆下了船,走到一半,行至大柳樹下酒意上湧一陣眩暈,一只手撐在樹身,再擡頭,竟想不起方才發生何事。

“奇怪……”她捂着後腦:“我要做什麽來着?為何,頭腦一片空白?”

平湖之上,秋華庭露出得逞的笑:“晝夫人,莫要期望殿下來援了。”

“你困我在此處,所圖為何?”

“所圖?”秋華庭臉上綻開一抹淫?笑:“自然是圖夫人仙人之姿,冰肌玉骨,妙曼嬌軀。”

憐舟臉色頓變!下意識握緊衣袖暗藏的匕首。

“夫人莫怕,鄙人會令夫人感到愉悅舒服的。”

“你……你對我做了什麽?”

秋華庭低頭看着灑在地上的酒水:“酒氣清雅,夫人,是不是很好聞?小女子用的酒無需入喉也能發揮藥效。此酒,只對女子有效。”

“只對女子有效?”晴天霹靂降在頭頂,劈得少女面無血色,步步倒退:“你是、你是男子?”

“不錯……”

憐舟終于曉得她對此人莫名其妙的防備排斥是從何而來了。燥?熱襲來,驚懼惶恐緊緊抓着她的心,無助之際,她一瞬想到的除了晝景,竟還有同樣聞了酒氣的李十七!

“你、你別過來!”

“夫人,莫要怕,醒來你會忘記一切痛苦歡?愉的,只是我感到好奇,夫人嫁給家主多日竟還守着處子身。怎麽,是九州第一殊色滿足不了夫人麽?”

他上前一步,憐舟抖着手将匕首抵在喉嚨,脖頸很快現出一線血痕:“再敢上前一步,我立時血濺當場!不信的話,你大可試試?”

“夫人,何必——”

和煦的春日,一股炙?熱火浪翻湧而來,憐舟腳下發軟一頭栽進溫暖熟悉的懷抱。

此情此景再度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她雙臂軟軟摟上晝景後頸,心弦松弛,周身異樣再也無力壓抑,顫聲道:“阿景,帶、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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