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沈朝陽剛剛坐到主位上,便聽周方圓做了坦白:“沈先生,我同那位金女士,情況當是一樣的。”
沈朝陽不置可否,也沒有多少意外的情緒,從周方圓近來的動作中,他已确認個七八分,喊他來書房,也不過是考驗他的忠心。
現在看來,周方圓此人,雖有小心思,但大體還是能用的。
“哦?”
“我少時父親病重,腦子裏便平白多了一段記憶,當時情況危急,也顧不得是不是癔症,只得找上您,賭一次,”周方圓初始說得磕磕巴巴,顯然是有些緊張,但後來看沈先生表情沒什麽變化,便說得通順了多,“而後陸陸續續又有些片段,直到您向我們道了金小姐之事,關于末日的回憶方才映入腦中……”
“周方圓。”沈朝陽喚了一句他的名字,周方圓便立刻止住了話語,身體前傾,洗耳恭聽。
“周方圓,上一世,我是甚麽下場?”
“這……”
“但說無妨。”
“先生,那時我并未投身到您麾下,只聽說您在末世初期便不知所蹤。”
“沈家呢?”
“金曼小姐卷走了一批物資,沈家群龍無首……”
“不必再說了。”
沈朝陽合攏雙眼,細細思索了下屬們的性格特點,發覺在上一世自己突然離開後,群龍無首的結果只有一個,便是覆滅。
室內一時靜谧無聲,過了許久,沈朝陽才開了口,問:“在你的記憶裏,可有王傾的名號?”
“并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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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無?”
“我的記憶只到了末世後八個月,再向後,便沒甚麽記憶了,不知道是死了,還是尚未回憶起來。”
沈朝陽的手指緩慢松開,他睜開雙眼,鄭重道:“多謝。”
周方圓的包子臉此刻卻十分嚴肅,他起身長立,作揖告罪道:“本該早就向先生道明緣由,卻猶豫不決,險些誤了正事,請先生知罪。”
沈朝陽輕笑搖頭,道:“便扣你半月銀錢。”
周方圓的包子臉一瞬間癟了下去,很是難過的模樣,點了點頭:“方圓領罰。”
“念在你之前投計有功,如今又主動坦白,再賞你一月銀錢。”
“謝謝先生。”周方圓的臉上露出真實的笑來,看着就叫人喜歡。
“那末世,距離現在還有多少時日?”
“沈先生,我亦記不清日期,只知曉那是初夏時節。”
如今正是深秋,天氣已然轉冷,距離初夏,約莫還有半年光景。沈先生略放下心,又提起了精神,也只有半年光景了……況且,現在已有生了怪病的人出現,末世是否會提前,亦不能确定。
處置了周方圓的事,沈朝陽閑了下來,開始有精力思考王傾的事宜。他是斷不可能放王傾離開的,倒手的肉,哪裏會輕易放過。
只是他也喜歡王傾得很,便得尋個法子,叫他心甘情願留下來。
——
第二日一切照舊,沈先生小口吃飯,神色如常,王傾卻控制不住自己,頻頻看向他,沈先生恍若未覺,溫言同王傾道了幾句話,便去忙了。
王傾昨日剛剛下定決心,今日卻被沈先生的态度攪得動搖起來。
待吃了早飯,管家派人給王傾來送些書籍,只道是沈先生特地尋來,叫王傾解悶的。
王傾自然退拒不要,管家卻也有一番說辭,道這些書依然付過錢財,王傾可以先拿着看,待離開時覺得不方便,自然也可以留下。
王傾便只得收下書了,書單卻合極了他的口味。他便洗淨擦幹了手,捧着書讀了起來。
書讀到了末尾,正欲換一本,卻有一張薄薄的單子從最後一頁漏了出來。
王傾将那單子抽了出來,便見紙上的字跡沉著痛快,亦有幾分熟稔。
定睛細看,果然是沈先生親自寫的。他寫道:“王先生極喜歡這本,放在最頂部,叫他方便去看。”
王傾初始有些感動,細品品卻脊背發涼,他暗忖沈朝陽果真是無處不在,細細編織了密密麻麻的網,他雖不知道他要做些甚麽,但總歸是要逃的。
待到了午飯時分,王傾便一直低着頭,亦不去看沈先生,沈先生吃過飯,便叫來了管家,讓他去檢查疏漏。
管家亦是雷厲風行的性子,很快便将做錯事的傭人揪了出來。
沈先生垂眸看了看抖得跟篩子似的年輕人,嘆了口氣,道:“去默寫一遍沈家家規,此事便算了。”
那年輕人慌忙點了頭,離開了室內,沈先生扣了扣桌面,又道:“派些人跟着他,細細查清楚他最近接觸了甚麽人,做了什麽事。”
——
金家。
金曼這日又是淩晨回了宅子,她失去了王傾這份助力,不得不想法子彌補一二,恰好那李言生正在墨城,她便搖曳生姿地去尋他,做些快樂事,也是為了打好關系。
只是李言生似乎有些麻煩,縱使同她約會,也是半夜相見,淩晨便叫她回去,金曼心中暗恨,但又要讨好李先生,便不得不忍了這些氣。
她在浴室裏泡過澡,攏上了浴袍,待回到卧室,卻吓了一跳,床上竟然多了一人。
“你在那裏作甚,吓死我了。”
金曼的聲音卻不自覺地帶了一絲媚,浴袍的上衣也向下滑動了幾寸,她又道:“好哥哥,你可算回來了。”
床上半躺着一位青年男子,卻長得十分豔麗,鳳眼薄唇,面如桃花,亦穿着睡袍,細細去看,脖子下的細白**竟比女子更為誘人。
青年男子名喚金然,是金曼同父異母的兄長,也是她重生後選擇的第一個男人,前些時日,金然親自前往楠城,去替金家做一些事,卻不想今日竟然回來了。
金然擡起眼眸,聲音也是悅耳動聽的,他道:“我辦完了事,着實有些想你,便提早回來了。”
“哥哥辛苦了,”金曼咬着嘴唇,眼角硬生生地逼出淚來,她柔聲道,“若不是沒有法子,我亦不會忍心叫哥哥去。”
金然并未答話,同他過于豔麗張揚的外表相反,他并不是個健談的性子。
金曼赤着腳,踩着柔軟的毯子到了床邊,她伸出纖纖玉手,試圖觸碰金然,卻被金然一個閃避躲過了。
金曼啜泣道:“哥哥為何躲我?”
金然用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她,道:“太髒了。”
金曼尚未做出什麽反應,又聽他道:“妹妹,是我太髒了。”
金曼的手本是懸浮在半空中,此刻卻收了回去,以手掩面而泣,她道:“哥哥俱是為了我和金家,都怪我太沒用了……”
金然神色微動,攥緊了手心,略帶笨拙地哄她:“不要哭……曼曼不要哭……”
金曼一頭栽進水了金然的懷裏,她哭得金然的睡袍都濕了,金然沒有法子,只得抱着她的腰身,細細哄她。
此刻的金然卻不知道,也看不到,金曼在他的懷裏,露出了一個快意又扭曲的微笑。
——
李言生這日同金曼約會完,洗了澡倒是睡了一夜好覺,待睡醒之後,卻悚然一驚,原因無他——他的床頭多了一把椅子,椅子上又多了一個人,正是宋天。
宋天比李言生同歲,李言生擅守成,宋天卻擅開拓,兩人一路上着同樣的學堂和學校,最後宋天卻遠比李言生來得出息,但因着年少時打打鬧鬧的情意,兩人相處起來一直不錯,宋天将李言生帶進了自己的精英圈子,李言生也将宋天帶進了自己的享樂圈子。
只是宋天挑剔得很,大多只在李言生放蕩時做壁上觀,少有下場,但下場時多會用李言生用過的,旁人揶揄他,他便鄭重回答:“我與李言生乃是兄弟。”
久而久之,大家便也習以為常,連李言生亦不覺得奇怪了。
前面,李言生與宋天共同玩兒一個舞女的時候,玩兒出了人命來,那舞女沒有服避孕藥,亦沒有打下孩子,打得便是借由孩子嫁入李家的主意。
李言生面慈心狠,舞女不要,孩子亦不要,倒是宋天将那舞女接了回去,養在了宅子內,又過了幾個月,得了一個男孩。
李言生聽聞消息,莫名其妙生了些脾氣,借着酒勁逼問宋天:“你待那舞女那般好,要娶了她不成?”
宋天伸出手,虛虛地扶了李言生的腰,沉聲道:“那孩子有一半的可能是我的,亦有一半的可能是你的,叫我如何能放任他自生自滅,至于那舞者,早就給了筆錢,打發走了。”
李言生未曾料想宋天答得如此詳細,而最不可思議的,是他聽了這番解釋,竟然不氣了。
兩人便玩鬧似的又和好如初,那孩子宋天養着,第一聲爸爸卻叫的李言生,一晃孩子都能滿地跑了。
約摸半年前,李言生看上了一位世家女,他年齡漸長,也想娶個太太回去,把持家務。
他與那位世家女剛約會了幾次,宋天便來尋他,叫他一起去澳城游玩。
李言生欣然前往,玩兒了個痛快,離開澳城的最後一晚,宋天與李言生玩鬧似的擲骰子玩兒,約定誰贏便答應對方一件事。
李言生想讓宋天做他婚禮的伴郎,特地叫船上的傭人幫他做了手腳,卻不想那傭人是個蠢笨的,偏偏弄反了結果。
宋天贏了,提了一個略顯荒謬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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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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