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兩人有來有往地道了一會兒話,沈朝陽便輕輕地咳嗽了聲,轉過頭對宋天道:“天色已晚,你們也該回去了。”

宋天看了眼窗外的陽光,竟也不反駁,點頭道:“是該回去了。”

于是宋天握着李言生,王傾自覺地回到了沈朝陽的身邊,雙方各自告辭,分成兩對未婚夫夫。

王傾感嘆道:“他們感情真好。”

沈朝陽也不反駁他,只道:“無需羨慕,你我感情亦很好。”

“我羨慕他們少年相識,倘若你我早些相遇,不知有多好。”

倘若你我早些相遇,你是決計不會喜歡上我的。

沈朝陽如此想着,面上卻一派溫和,道:“我亦如此期盼,若有了你,何苦徒生經年寂寞。”

王傾心頭一動,卻不合時宜地想到了金曼——她才是陪沈朝陽時間最長的人。

如此想着,便生出了些許澀來,恰在此時,沈朝陽突兀地握住了他的手腕,那姿勢,同宋天握李言生時一模一樣。

“莫要胡思亂想,我沈朝陽,只會喜歡你一人。”

王傾突兀笑了,他道:“我胡思亂想,你竟也看得出。”

“那是你并未隐瞞甚麽,”沈朝陽的拇指摩挲着王傾的手腕裏側,道,“莫要害怕,只需信我。”

“好,我信你。”王傾輕易地許了承諾,他明明白白地清楚,沈朝陽只會給他想看的,卻也死心塌地地相信,沈朝陽不會害他。

沈朝陽輕嘆一聲,道:“你随我來。”

他如此說着,卻徑自握着王傾的手腕,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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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傾也由着他拉着,兩個人從溫暖的室內邁進了冰冷的室外,沈朝陽瑟縮了一下,過于明顯,叫王傾亦做不到視若無睹。

沈朝陽冷靜道:“外面風太大。”

王傾從善如流道:“朝陽,我有些冷,不若我們回房,披上披風再出門?”

沈朝陽猶豫了片刻,又凍得瑟縮了一下,才道:“那便回房。”

兩人回了房間,換好了衣服,甚至帶上了手套和圍巾。沈朝陽帶着一雙羊皮手套,手指靈活地握着王傾,兩人走過道道回廊,一路碰上了不少傭人,他們俱用揶揄的視線,偷偷打量兩人的身影,沈朝陽鎮定自若,王傾卻有些躁得慌,但接收的視線多了,便也從容不少,臉卻一直紅着,叫沈朝陽忍不住,在轉角處,俯**,輕輕地啄了一下,王傾的臉便更紅了。

兩人緩慢地走到了一處寂靜的院落,王傾擡起頭,便見到醒目的四個大字“沈氏祠堂”。

“你竟帶我來了這裏。”

“再過七日,便是你我的婚禮,縱使婚後能來,我亦想帶你來此處,見見我的家人。”

“倘若他們有靈,見你娶了個男子,怕是要對你家法處置。”

“我爹奈何不了我,我娘是舍不得的,至于其他先人,我要娶誰,同他們有何幹系?”

沈朝陽道得理直氣壯,王傾便笑了起來,只覺得沈朝陽在他面前,與在旁人面前都不一樣,要有趣溫和得多。

“那我便随你進去祭拜,我家中并無祠堂,進了你家門,以後便入你家祠堂。”

沈朝陽聽了這番話,竟很高興似的,臉上的笑再也掩不住,握着王傾的手,邁進了大門。

兩人跪坐在蒲團上,面前是密密麻麻的沈家先人的排位,沈朝陽言明了将娶王傾為妻,兩人規規矩矩地磕頭祭拜了一番,竟提前全了禮數。

王傾默念道:“岳父岳母在上,小婿有幸同沈朝陽結為連理,日後定将愛他護他,與他厮守一生。”

這番話也只有在心裏默念,王傾也是有些計較的,這番話定不能當面對沈朝陽說道,沈朝陽縱使不生氣,亦要“教訓”他的。

兩人出了祠堂,沈朝陽又挽着王傾的手,去了內庫房,并非挑選甚麽禮物,而是當着內庫房衆人的面,将一把鑰匙交給了王傾。

王傾看着掌心的鑰匙,神情怔忪,他問:“給我這個,做甚麽?”

“你我相識許久,我未曾送你甚麽像樣的禮物,現将這把鑰匙贈與你,從此以後,你在我的內庫裏看上甚麽,直接拿走便是。”

王傾只覺得手中的鑰匙灼熱起來,他推拒道:“我不需要這把鑰匙,也不需要甚麽東西……”

“但我想送予你,”沈朝陽的呼吸帶了一絲白氣,“想将這把鑰匙,交給我心愛的妻。”

王傾便再也道不出拒絕的話了。

沈朝陽壓着他的手指,半強迫他握緊了手中的鑰匙,道:“內庫裏有不少有趣的東西,你若有空閑,便多去看看,多去挑挑,總歸俱是你的東西。”

兩人出了內庫,便向卧房走去,王傾猶豫良久,卻依舊喚。

“沈朝陽。”

“嗯?”

“你贈我如此厚禮,我卻沒甚麽可報答的,”王傾的嘴唇發白,人亦有些急,“是我高攀了你……”

“你道什麽胡話,”沈朝陽斥道,竟有些怒意,“你将自己贈與了我,便是最大的厚禮,你不知曉,我有多想要你。”

王傾擡眼看沈朝陽,那張臉如夢似幻,與自己截然不同,他做夢亦難夢到,會有一日同沈朝陽在一起,會有機會成為沈朝陽的妻,會得到沈朝陽的愛意。

他便也生出一絲惶恐來,怕眼前人是夢,怕眼前景是夢,怕夢醒了、便甚麽都沒有了。

王傾攥了攥掌心,下一瞬,卻略踮起腳跟,吻上了沈朝陽的唇——他又亵渎了他心中的仙子。

沈朝陽呆愣一瞬,便伸手扣住了王傾的腦後,兇狠地回吻。

漫天飛雪,佳人在懷,有情人唇齒相依。

沈朝陽松開了王傾的唇,卻一把将人抱起,他道:“王傾,我等不及了。”

等不及了?甚麽等不及了?

王傾的大腦變成一團漿糊,模模糊糊似抓住了甚麽,但墜入沈朝陽深邃的眼,又像是甚麽都不明白、不知曉似的。

沈朝陽抱着王傾,一步一步地走向歸途,園子裏卻突兀地響起了鐘聲。

那鐘聲鮮少響起,卻叫沈朝陽同王傾的臉色俱變。

王傾的嘴唇發白,他問:“出事了?”

沈朝陽閉了閉眼,漠然道:“是禍躲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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