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沈朝陽将王傾放下了,冷然道:“此處離密道不遠,你速去那邊,護好自身。”
王傾雙腳着地,站穩身形,卻輕聲問:“你又要我去躲?”
“不躲又能如何?”沈朝陽的神色更為冷漠,似有幾分不耐,“你在我身邊,我亦要**護你,莫要鬧了,聽我的話。”
“我不是在鬧,你也莫要故意氣我,好叫我走,”王傾握着沈朝陽的手腕,面色蒼白,人卻很固執,“沈朝陽,我再也不想躲起來,叫你一人去獨面風波。”
沈朝陽臉色稍霁,擡起手摸了摸王傾的後腦,溫言道:“傾傾,我知你擔憂我,只是此刻情形危險,你乖乖聽話,先去躲避。”
“不,我要同你一起去,”王傾的眼裏有光,似是十分倔強,“朝陽,我害怕。”
“怕甚麽?”沈朝陽低垂下眼,似有不解。
“我怕你會出事,我看到了——”王傾的眼睛瞬間睜大,他直直地盯着沈朝陽看,握着沈朝陽的手卻瞬間變軟,他四肢無力,卻被沈朝陽抱住了腰身。
沈朝陽将手指上的細小針管拔出,他無奈卻溫柔,俯**,親了親王傾的面頰,又抹下他的眼皮。
“我的确會出事,”沈朝陽話語平穩,“所以不能帶你去。”
他不慌不忙地抱着王傾到了密道前,又将人遞給了傭人,叮囑道:“仔細照顧好他。”
那傭人已然接過了王傾,卻沒有得到離開的指令。沈朝陽垂眸看了一會兒,從衣衫摸出一個盒子來,打開盒子,正是兩枚玉石制成的戒指。
他握着王傾的手,将戒指套進對方的無名指,尺寸剛剛合适,不枉費他之前悄悄量過。
沈朝陽站在原地,望着王傾的睡臉,滿心滿眼都是不舍。
可,不舍又能如何?
沈朝陽面無表情地別開了眼,他不再遲疑,轉身離開,他走得很快,沒有回望,像做了決定離開的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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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傾緊閉着雙眼,像是夢到夢魇,透明的水順着他的臉頰滾落,平生半分凄涼。
那傭人是沈家多年忠仆,縱使不忍,亦抱緊了王傾,轉身便向密道潛入。
沈朝陽愈走愈快,很快便到了大廳,宋秘書等人正在等他,急促地向他彙報着當前的景象。
誰也未曾想到,末世竟然就這樣提前到了。
連日纏綿的雪,叫不少人發了低燒進了醫館,往年亦是這樣的,衆人雖有警惕之心,但見病人服藥便可退燒,亦沒有多少警惕,畢竟依照周方圓所言,他記憶中的末世,最開始時是無數人陷入高燒昏迷之中,連日不退。
因而這些病人突然暴起,撕咬衆人時,衆人俱是不可置信,縱使早有手段,卻依舊死傷不少。
傅元帥的士兵尚在主城外,只能依靠民衆自發地控制“喪屍”,但因着這些病人外表看來與常人無異,縱使來人有槍,亦下不了狠手,最終付出了遠比預想中更大的代價。
大部分參與維序之人,都曾看過那小冊子,亦知曉被咬後,便會染上那種怪病,要麽成為喪屍,要麽成為異能者。
有人站了出來,主動挽起衣袖,道明情況,叫醫生将他們束縛。
有人卻背過了手,強做鎮定,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事發地。
沈家人的确在墨城擁有超凡地位,卻對眼前的一切無可奈何,或許等一切布置好,衆人能快速反應,但變故來得突然,墨城範圍內的數十家醫館和醫院同時爆發,兼之些許在家養病的病人驟生意外,風波看似已被壓制,但再亂起來,不過是時間問題。
周方圓雙目赤紅,他不明白他的記憶為何會出錯,末世提前到來,病人症狀也與前世大為不同,叫諸多布置,都落成了空。
衆人複雜的視線俱投擲在他的身上,叫這個尚且年輕的顧問,幾乎想尋個地縫鑽進去。
沈朝陽卻在此刻開了口,他道:“諸多命令,皆出自我一人之口,莫要為難周顧問。”
“不——”
周方圓猛地擡頭,急欲反駁,卻被沈朝陽的話語打斷。
“況且,若沒有周顧問,我等如何能下定決心,儲備物資,此刻又如何能端坐此間,憂愁未來?”沈朝陽目光如炬,掃過這些心思變動之人,“正是因未周方圓的提醒,我們才早有準備,縱使細微之處有所變動,也當是此末世與彼末世有細微不同。”
衆人默不作聲,亦有臉皮薄的,此刻已慚愧低頭。
“變故來臨前,我剛剛獲悉消息,”沈朝陽不急不緩,話語卻落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金家的金小姐,已然有了異能,正是刀槍難入、受傷自愈的神通。”
衆人嘩然,目光灼灼地看向沈朝陽。既然有異能者提前到來,這豈不是證明,末世尚且有救?
沈朝陽卻并未着急說話,只是端起了茶,低頭抿了一口,又從容道:“依照周方圓之前所言,需先生一回大病,病中人要麽變成喪屍,要麽變成異能者。”
“如今高燒不斷,變成服藥退燒,既有人變成喪屍,自有人變成異能者,只是衆人并未發現罷了。”
“那、那如何判斷一人成了異能者?”一位顧問俯身前傾,問出了在座衆人的疑問。
沈朝陽将視線投到周方圓的身上,眼含鼓勵。
周方圓抿緊唇線,道:“異能者身上,會出現一處印記,大多在手掌心,不同人的印記不同,記憶中,亦發生過有人假冒之事。”
“異能者又如何使用自身的異能?”這句話卻是沈朝陽問出口的。
“我并不知曉,”周方圓搖了搖頭,“我上一世亦不是異能者,只能那些人說過,身随心動,自然而然便會了。”
“倘若沒有異能,可有法子能獲得異能?”又有人急切地問。
沈朝陽卻在此刻開了口,聲線涼薄:“自然是有的,叫喪屍咬上一口,若變不成喪屍,自然會變成異能者。”
随後大家又陸陸續續地詢問了一些問題,周方圓顯得很謹慎,多次道:“我的記憶可能會出錯,諸位謹慎判斷。”
沈朝陽不知何時,已經寫好了一封信,他将信件交給了身後的傭人,道:“務必将此信送到林總督府上。”
話音剛落,卻見一人連滾打趴闖入了大廳,來人滿臉血污,擡頭卻道:“沈先生,林、林總督被咬了。”
沈朝陽面色不變,人鎮定得可怕,他問:“人在哪裏?”
“就、就在沈宅外的車上,”那人瑟瑟發抖,顯然是怕極了,“小的得了總督大人的命令,進宅子裏問沈先生一句話。”
“道。”
“沈、沈先生,我林秋白,你收還是不收?”
沈朝陽嗤笑一聲,漠然道:“收。”
“沈先生——”
“這不可行啊,沈先生——”
沈朝陽充耳不聞,挽了下袖口,道:“諸位不必擔憂,我會将人嚴加看管。我見有人方才緊盯手心,若有了異能者标記,亦可先行離開。”
人群中發出細碎的聲響,良久,有人向前跨了一步,或作揖離開,或徑自離開。
沈朝陽心中微痛,卻心知人各有志,強行挽留,亦不能叫人心齊。
沈朝陽喚人将林總督擡進了沈宅,安置在了偏僻的院落裏,派衆人身着厚實棉服把守。
沈朝陽倒也膽大,湊近了同林總督道了幾句話,甚至握了握對方的手,待人被擡進鎖死門窗的房間後,他方才回了房間,又将手心的小紙團打開。
小紙團上是沾血寫的字——“我無病”
無病卻謊稱有病,怕是在籌謀些甚麽。
沈朝陽将手中的紙條燒了,洗了洗手,随口問道:“王傾可在等我用飯?”
傭人沉默不敢言。
沈朝陽捏了捏手指,道:“竟是忘了,我已将他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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