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危急

埋骨之地

“雷諾為何還沒回來？”一名男人蒼白冷峻高坐王座之上，森冷的目光投向階下的男人。

“我已經派出所有偵察者,沒有殿下的消息。”鬥篷裏的男人聲音平靜,毫無起伏。

“安蘇那也沒有？”凱恩知道之前雷諾都在看安蘇的情況,按理不會亂跑。

“是的,我的探子沒找到任何信息。”西弗爾低頭道。

“雷諾也是聖階強者,不會消失的那麽無聲無息。”凱恩低頭思索半晌,“我去找米列亞。”

以雷諾與米列亞的交情，米列亞一定會知道一些線索。

“陛下，你之前被米列亞打出的傷勢沒有痊愈。”西弗爾神情露出些微的不贊同,“如果米列亞扣下您,我們的優勢就蕩然無存了。”

埋骨之地的兵力固然在之前的交戰中被米列亞損傷，但凱恩真正的作用是連接山地人、草原人以及異大陸人的中樞，如果凱恩這個中間人不在,那麽這三大勢力內部的分争就足以抵消他們之間的所有優勢。

“我已經丢下雷諾一次，不會再丢下他第二次。”凱恩沉聲道，“而且米列亞不會那麽做。”

“你為什麽确定？”西弗爾當然不會讓凱恩知道雷諾的消息，或者說時機完全不到，“您已經輸過一次了。”

“這與下次會不會贏沒有關系。”凱恩斷然道。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找到雷諾。”西弗爾突然道。

“你說。”

“血緣的牽絆是誰也無法阻止的，魔法的術法裏有很多是可以通過血緣來查找。”

“……”凱恩沉默了，一種本能的直覺讓他不願意答應西弗爾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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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不相信我，還是想用整個埋骨之地去賭米列亞與您的交情？”西弗爾看出他的遲疑，不失時機的加碼。

“米列亞不會把人類看的比雷諾重要。”凱恩語氣裏不由自主地帶上一絲煩燥。

不會把人類看的比雷諾重要？敏銳的覺查到凱恩語句裏潛在的含義，西弗爾心中一動，他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麽事情，于是想了想，再開口道：“那您可以再想想，不如，由我讓人先去找米列亞？”

“也好。”凱恩點頭，“另外，我想退出四族聯盟。”

“是什麽讓你這麽想？”西弗爾眼眸微微眯起，這蠢貨以為這事是過家家嗎？

“當時雷諾就反對向帝國複仇，如今安蘇已經是西南行省的主人，帝國也為當年的行為付出代價，沒有必要毀滅整個坦尼斯，異大陸的人占據這裏，無論對我們還是山地人都沒有好處。”他的仇已經報複的差不多了，再下去，整個大陸會死去無數的人，甚至會傷及安蘇，更會讓雷諾與他離心，而這些事都沒有必要，難道他還能殺死全部人類嗎？

“好的，不過事關重要，陛下您還是多想一想，至少與雷諾殿下商量一下。”西弗爾輕聲說。

“那你就快些找到他。”凱恩揮手道。

“是。”西弗爾轉身離開大殿。

穹頂下的大門被緩緩關上，凱恩用手按住額頭：奧菲，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門外的西弗爾則是思索着凱恩剛剛的話，米列亞不會把人類看的比雷諾重要……

是說，米列亞不是人類嗎？

那會是什麽？亡靈？

不可能，亡靈不能擁有聖光。

那是精靈？

不會，精靈的弓箭不會如米列亞那麽平常。

龍類？

如果龍類背棄龍神改信光明那絕對會有龍族從虛空中過來收拾這樣的子孫。

海族？

不會游泳的海族嗎？真是不好笑。

惡魔？

咦……米列亞——蘇裏恩？

蘇裏恩？是同名還是，不，紫羅蘭之族，哀難之劍，還有那些契約。

是這樣嗎？

有很有趣的事情，一個背棄神靈的叛徒，這種事，怎麽可以不向混沌之後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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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安蘇繼續在戰場上刷經驗，如今的他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混跡在各大戰場，如今的他已經九階了，離踏入聖階只有一步之遙。

再加把勁。

直到米列亞突然失蹤了兩天，然後帶了一個鬥篷人回來。

“你去哪了？”對于自己男人沒有抱備就離開這種事，安蘇是非常憤怒的。

“不要生氣，看看誰來了？”米列亞退開一步，讓身後的人上前來。

“誰來也救不了你。”安蘇決定收拾他。

“安蘇。”身後的人掀開兜帽，露出一張蒼白俊美的面容，清澈寧靜的眼眸裏沒有亡者特有的恨意，而是純淨的有如雪山之颠最純淨的積雪，透着一點屬于蒼天的藍。

“哥哥。”安蘇猛然甩下手中的羽毛筆，撲了上去。

雷諾退到米列亞身後，躲開這個擁抱。

“你做了什麽？”安蘇問米列亞，“是不是說的我的壞話讓我哥躲着我？”

“不是，”米列亞還沒有開口，雷諾就先解釋道，“亡者的身體有很多瘟疫，不要輕易觸碰我。”

“雷諾只是醒過來了，但他的傷并沒有好，西南行省西弗爾盯的很緊，我擔心他被西弗爾發現，所以就把他拖過來了。”米列亞在一邊解釋。

“為什麽要讓哥哥躲起來？”安蘇皺眉，“我們三個合起來，殺一個西弗爾不是很費事吧？”

“非常費事。”雷諾平靜地道，“西弗爾有靈魂石。”

“靈魂石，那是什麽？”安蘇皺眉。

“傳承于混沌之後塔西娜的惡魔法典而生的術士，天生就有使用他人靈魂複活自己的能力，”米列亞對這個做為塔西娜祭祀的職業非常熟悉，“殺死一次只要有靈魂石就可以複活，平時又有惡魔法陣可以瞬間傳送，我殺過他三次了，但沒有多久他就會複活并以殺死教會的神職人員做為報複。”

“對了，哥，為什麽西弗爾那麽拼的要殺你？”安蘇記得哥哥和西弗爾不是一個陣營的嗎？

“因為我知道白薔薇家族已經與他勾結了。”雷諾微微嘆息，“如果這事讓父親知道，他一定會拒絕再與四族聯盟合作，畢竟白薔薇家主是當年三花之亂的最大推手。”也是殺了自己和母親的仇人。

“那就去找父親啊。”安蘇不信他們三個一起闖不進黑暗之地，父親難道還會相信外人不相信自己的兒子？

“不要亂來。”雷諾微微搖頭，“他既有了防備，就不會輕易讓我見到父親，最重要的是……”

米列亞見他有些遲疑，于是開口道，“我來說吧，當年凱恩就是由他轉化為亡靈的，我擔心他會有什麽後手，畢竟凱恩對他沒有防備。”萬一他先對凱恩出手了，就更加麻煩。

“那我真想多殺他幾次。”安蘇覺得以前游戲裏的守屍完全可以用在這裏，“殺到他不敢複活為止。”

雷諾微笑了笑，想伸手摸摸他的頭，卻又縮了回來。

“哥，要什麽才可以讓你好的快點？”安蘇伸手去抓兄長的手，卻被對方拒絕了。

“不要想的太多，我會很快好起來。”雷諾在米列亞想開口時截斷他的話。

“瘟疫和戰場就是他好起來的地方。”米列亞聳聳肩，這才是他帶雷諾過來的最大理由，“亡者的力量之源，就是新鮮的死亡氣息。當然，還有食屍。雷諾你再戳我也沒用，安蘇不是孩子了，不要什麽都瞞着他。對了，親人的血肉是對亡者最有效……”

“我現在打不過你。”雷諾的微笑終于從臉上消失，他修長帶着尖銳利爪的手指放在米列亞脖頸上，細密的冰霜立刻從那裏蔓延，“但是，我知道怎麽折斷星月和哀難。”

“這怎麽可能。”米列亞有恃無恐地偏過頭，“如果那麽容易斷掉，我早就出來了。”

雷諾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個詞。

米列亞閉嘴了。

“哥不用擔心，血肉我有，而且我有神術位，割了也會很快長出來的。”安蘇覺得這個辦法簡直太簡單了，他拿劍反手一轉，就要從手臂上割下一塊肉來。

下一秒……“啊——”

“你割，我就也割。”雷諾看弟弟的眸光溫柔不變，只是拎着他耳朵的手再也沒有一絲溫柔，“不要随便亂來，我傷的很重，死人割了肉可是長不上去的，好不好？”

“米列亞救命……”不想放棄的安蘇求救。

“安蘇，原來好人發火也挺恐怖的。”米列亞想說什麽，卻突然恍惚了視線，在扭曲的虛空裏，看到一雙詭異的眼……

白色的眼底宛如清晨海面升起的袅袅煙波，溫柔而淡泊，仿佛撫平世間一且的傷痛悲哀，綠色的眼眸裏無數發絲一樣的細紋流動着形成高貴而變化的神紋，而瞳孔不是黑色，而是純然的混沌之色。

那是無法形容的顏色，就如不能給盲者解釋顏色，給聾者訴說聲音。

只是那種混沌與次序，卻毫無阻礙的融合在一起，讓人僅僅是看上一眼，就想頂禮膜拜，奉獻一切，只要得到那一絲輕微的注視，也可以獻出生命、信仰與靈魂。

米列亞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抓住撕扯一樣疼痛。

他恭敬而自然地單膝跪下，虔誠道：“煉獄夢魇蘇裏恩，見過吾主塔西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