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勸誘
許是先前吸收白熾烈焰之故,展龍體溫灼熱猶勝以往,便是有寶衣護體,那熱度也不見半分衰竭。
展龍擁他入懷,眉頭微皺,便伸手入外衫內,欲将展長生中衣除去。
展長生扣緊他手腕,怒道:“方才要我穿上,如今又要脫下,你究竟意欲何為?”
展龍依舊手指輕撥,将風翎衣剝下,扔在一旁,口中卻一副理所應當,“方才為護你不受寒玉匣所傷,故要穿上。眼下助我行功,自然剝離障礙。為何不可?”
展長生一時語塞,竟無言以對。展龍通身熱如烘爐,如雄鳥護雛一般将他圈禁懷中,縱使不着寸縷也不覺寒涼,反覺暑意襲人。
只是他一時只覺被男子這般緊擁委實難堪,一時又想彼此皆是同性,不必太過計較。百般糾結時,通身緊繃,只任展龍牽引下颌,再度覆蓋唇舌。
火燙洪流侵襲而來,灌入舌根,湧入喉下,仿佛要将他五髒六腑一同燒焦,展長生眉心緊蹙,要将他推開,卻反被扣住手腕。
掌心相合處正是上品靈石,猶如烈焰燃燒,燙得展長生暗啞痛呼,唇舌卻被生生堵住,只化作喉間無力幾聲嗚咽。
展長生身處局中,苦不堪言,自是看不見周遭變化。卻不知他二人盡被赤紅泛白的火焰團團包圍,拆出來的成堆金屬碎片被火焰燒得化作灰燼,只留幾不可見的一點精華,沒入展龍眉心。
随後那烈火陡然一閃,散發刺目紅光,将尖稍一點慘白色也險些盡數吞沒。正是血孽業火侵蝕斬龍槍本命真火的跡象。
展龍催動靈力,更将那掙紮悲鳴的凡人壓在懷中,小心翼翼壓榨神泉的涓滴細流,仔細導入經脈,護住最後一點靈臺清明。
如此循環往複大半夜,熾焰尖稍方才重又轉白,其下卻依舊嫣紅如血。雖是如此,展龍卻不敢再進一步,只因凡人肉身脆弱,若是使用太過,必定經脈盡斷而亡,無疑殺雞取卵。
展龍吸盡三枚上品靈石的靈力,眼見展長生面無血色,氣息微弱,未免有些着慌。他耗費最後一點現世之刃将這凡人自冥界奪了過來,若不慎死去,展龍便再無半分對抗血孽之力。若到那時,本命真火被吞噬殆盡,他便只餘發狂至死一途。
展龍自認死不足道,卻不願折在這裏。那神王囚他舊主,毀他真身。那衆神人仙君外表生得個個道貌岸然,為奪神槍,竟是不擇手段,機關算盡,醜陋不堪。
恩怨未了,斬龍槍如何能死得心甘?
他只得按捺住暴躁脾性,小心将展長生帶回軍營,凝視那少年慘白面容片刻,方才重新化作燒火棍,靜靜靠在牆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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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來時,展長生瞧見頭頂簡陋房頂,便知二人已回了軍營。他隐約記得昨日被展龍堵住唇舌,強行灌注火流,精力仿佛被他絲絲縷縷剝奪,及至最後,更是連五髒六腑也燒灼疼痛不休,實在是,苦不堪言。
展長生劫後餘生,暗道僥幸,才欲起身時,手臂一軟,便自木床上摔落地上。此時方才察覺血脈中猶如火燒,烘得全身提不起半點力氣。
鄰鋪李阿牛同徐三寶聽見響動,急忙上前将展長生攙扶起來,觸碰間便覺他通身滾燙。李阿牛驚叫道:“長生,你莫非發燒了,這般燙手,還是快些休息為妙。”
展長生借二人之力坐回床頭,咬牙道:“不妨事……勞煩替我取點水來。”
他昨日才得将軍青眼,編入精銳營中,若今日便一病不起,只怕落個不堪大用之名。早知如此,昨日便不該任展龍肆意榨取才是。
展長生心中暗暗後悔不已,李阿牛已取來一碗井水。展長生接過青瓷碗,一口氣喝下。清晨時分,井水寒涼,便将血中火熱壓下些許。
他方才長舒口氣,強忍不适起身,洗漱更衣後,重新提了斬龍槍槍杆進入校場,要進行第二輪擂臺賽。
識海中展龍嗓音暗暗響起,肅聲道:“你今日體況不佳,應多休息才是。”
展長生暗中怒道:“你這始作俑者,哪來的膽量置喙!”
展龍卻道:“你若死了,我也不能獨活,自然要挂在心上。”
展長生被他一噎,又再語塞,幹脆閉嘴不語,在擂臺鼓響起之前,靠在樹下閉目調息。
這一日比試,展長生便察覺異樣,那槍身仿佛輕便不少,揮動之間更是靈動,竟隐隐有心意相通之感。故而雖身體欠佳,對手又比昨日強出不少,他竟也勝了三人,堪堪晉級決賽。
待下擂臺時,他已是滿身熱汗淋漓,粗喘不停,唯有緊咬牙關,緊握槍杆,方才支撐住酸軟雙腿邁步。勉力回了營房,他便立時倒在床上,人事不省。
再至夜間時,無論展長生如何抵抗,展龍依舊故我,将他擄進那小秘境之中,大步邁向小樓。
展長生在他肩頭掙紮片刻,卻被他有力手臂壓住,動彈不得。他暴怒已極,忍無可忍道:“你這孽畜,不通人性,不知世間險惡,活該被天火燒得四分五裂!”
展龍并不言語,仍是向前邁步,卻并不進那小樓,反倒沿外牆繞了半圈,便覺水汽撲面而來,地上波光粼粼,熱氣騰騰,竟是一眼溫泉。
展長生見狀,方才明白展龍心意,難免對先前口不擇言後悔不已。
展龍已合衣邁入泉中,将那少年放下。
溫熱泉水将一身汗漬沖洗幹淨,浸泡酸軟肌肉,将骨縫深處的疲勞一沖而散。
展長生長舒口氣,坐在池中享受這片刻愉悅,複又低聲道:“我言語莽撞,對不住。”
展龍卻道:“你所言句句屬實,不必道歉。”
展長生又再啞然,卻聽展龍道:“以你肉體凡胎,微薄力量,若要助我複原,不知要幾萬年光景。此事不妥,還需想個辦法才是。”
展長生嘆道:“若有我的修煉之法……”
展龍已褪去衣衫,靠在那溫泉玉石池沿上,黑發在水中飄散,仿佛成片海藻。他伸長手臂,自池邊瑩潤卵石的縫隙間摘下一株朱紅細長的無名野草,方才道:“倒有一個不得已的法子。”
展長生聞言,立時兩眼圓瞪,往展龍身旁靠近,“快講!”
展龍将那草葉浸泡泉中,細細揉搓,直至葉肉糜爛化去,只留一條比發絲更纖細的草莖,又道:“此物名為自道莖,本是煉屍的邪物,能融入血肉中,僞做經脈,代替已死的血脈運轉靈力,催動屍身。只是用在活人身上,卻有一大弊端。”
展長生聽得毛骨悚然,雖身處和暖泉水中,竟也不自禁打個冷戰,提心吊膽問道:“什麽弊端……”
展龍将那一絲朱紅葉莖輕輕放在展長生手背上,便見那細絲仿佛活過來一般,朝皮肉內紮入。剎那間一股疼痛竄起,仿佛被燒紅細針猛刺入皮肉。好在不過須臾,那細絲便化在水中,雲消霧散了。
展龍方才道:“僞脈入體,如萬箭攢身,痛不堪言。”
展長生強忍手背疼痛,毅然道:“但能提升修為,我便不怕痛。”
展龍聞言,不由奇道:“既然不怕痛,為何不肯同我雙修?”
展長生一噎,“這兩件事哪裏來的牽連?”
展龍面上便愈加浮現困惑之色,“若以雙修之法,神泉不至如此幹涸,對你自身也有助益,更不必受萬針穿肉的酷刑。你為何偏要自讨苦吃?”
展長生眉心微蹙,卻見他果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只得微嘆一聲,耐心同他分說清楚:“雙修應當在男女之間方才陰陽調和,更要兩情相悅,你情我願,才可共赴瑤池。若只為一時利益,同禽獸何異?”
展龍道:“禽獸媾和只為繁衍,哪裏懂靈力循環,抱元守一的雙修之道。既然不為繁衍,只看體質靈根便可,是男是女全無幹系。更何況我雖敬愛師尊,卻不願同他雙修,他那單火靈根與我沖突,若強行運功,反受其害。唯有你天生水靈根,上通神泉,與我有益。”
展長生聽他振振有辭,更是氣結,站起身來怒道:“我堂堂男子漢,為何非要雌伏你身下!”
展龍便手臂一伸,将他攬入懷中,再向下一摁,展長生不由自主,足下又滑,便跌坐在展龍腿上。
那男子方才道:“若不肯在身下,坐在身上也是一樣。
展長生面頰貼在展龍胸膛,只覺火熱中心跳沉穩,透過皮肉傳來,一時間又想将他推開。展龍卻輕輕理順他長發,低聲問道:“長生,你可記着報仇?”
展龍一語中的,便覺懷中少年猛一顫,手指緊緊扣住手臂,緩緩擡起頭來。清俊面容仿佛罩了一層寒霜,雙眸中有烈火燃燒,卻是啞聲問道:“展龍,你能救我,他日若再尋到現世之刃,莫非也能再救回我娘親和妹妹,以及清河村中的村民?”
展龍挑眉,面有不滿,“竟然這般貪心?若你能修成金仙之體,自是不必受因果束縛,屆時有我護衛,便是去大鬧冥府,奪他幾千個亡魂亦無不可。”
展長生兩眼有神,只覺這理想飄渺高遠,卻終歸是個盼頭,心頭不由起伏澎湃起來。
他卻忘記了斬龍槍前任舊主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渾人,連億萬年無人敢近前的無垠牆也敢捅出個窟窿,最終自食惡果。
斬龍槍耳濡目染,又豈能安分度日。若是當真如他所言大鬧冥府,只怕屆時三界大亂,連展長生自身也要直承神王怒火。
展龍卻道:“凡間靈力日漸稀薄,入道日艱,得道更難。修仙者不知億萬,成仙者寥寥無幾,你卻要仔細想清楚才是。”
展長生如今心思通透,先前種種抗拒也煙消雲散,便擡手扶住展龍肩頭,遲疑片刻,咬牙道:“待明日決賽之後,我同你雙修。”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這個對話其實可以精簡成這樣:
展長生:雙修要一男一女!
展龍:你跟我雙修能練功。
展長生:要和喜歡的人!
展龍:你跟我雙修能練功。
展長生:我不要在下面!
展龍:那坐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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