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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是雅曼侬每季度例行會議,孔靜雅懷孕後忘性大,把這事兒忘了。及至早上出門,吩咐管叢雪目的地醫院,管叢雪一臉詫異:“老板,季度例會你不到場麽?”

“啊——~”孔靜雅恍然大悟,打電話給安逸:“公司有例會,我要下午才能接你出院。”

安逸自然樂意,“不急、不急,爺爺昨天晚上來看我,說想接我到別苑養病。姐姐,我過去住幾天可以麽?”

“可以呀。”孔靜雅答應的痛快,并‘大方’道:“孩子出生你再回來,不然照顧孕婦多辛苦。”

“我……”安逸噎住,“在醫院等你。”

家裏好些傭人,孔靜雅根本不缺人照顧。安逸是想緩一緩、哄一哄,孔靜雅心一軟,就不用離婚了。可她話講到這個地步,安逸也是沒辦法了。

上午十一點雅曼侬主會議廳,管叢雪調成震動的手機收到新消息。

安逸:【盟友,你們例會結束了麽?】

管叢雪抖了抖肩,連回兩條:【今天是季度例會,各個大區區域經理到總公司彙報工作,基本上要一整天】、【老板娘,你別叫我‘盟友’,被老板知道,我叛國通敵的罪名就坐實了,你猜我會死得多慘?】

安逸:【不至于。】

管叢雪:【刀架在我脖子上,我覺得至于!】

安逸:【怪我思慮不周,管助理,我發消息給你的事,別告訴靜雅。】

管叢雪:【你們倆……】、【是不是吵架了?】

安逸:【沒有、沒有。】、【靜雅工作忙,你看着她按時吃飯,中午最好能睡一會兒。她不聽話,你私下告訴我,我保證不出賣你。】、【另外,管助理喜歡金條麽?爺爺抽屜裏有幾塊兒,改天我拿給你玩兒。】

送人金條,老板娘果真樸實無華!管叢雪捂住嘴,深吸一口氣,【我是為了老板好,不要金條。】

管叢雪捧着手機默默等着,過了足足三分鐘,安逸:【你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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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叢雪瞪大眼睛,心想這就沒了?不客氣客氣了???

再擡眸,孔靜雅正瞪着她,而且這會兒也不知道已經瞪了多久了。管叢雪趕忙把手機揣進兜裏,埋頭裝作做記錄。

午休時間,孔靜雅在辦公室用餐,問管叢雪:“開會時和誰眉飛色舞的發消息,談戀愛了?”

管叢雪先是疑惑,随後想到孔靜雅說的對象是安逸,當即瘋了,脫口而出:“什麽跟什麽呀!那人是老板娘。”

孔靜雅微擡下巴,輕飄飄道:“哦——~”攤開手心,命令:“手機。”

管叢雪大概回憶了一下,自己在對話裏從始至終好像都沒講錯話,乖乖上交了手機。

孔靜雅颠了颠手,不耐煩道:“解鎖。”

管叢雪将臉湊過去,解了鎖。

孔靜雅向後倚靠,單手撐頭,上下翻翻,冷笑一聲:“我說你兩眼放光,原來是因為金條。”

“我可沒要。”

“那是他沒再堅持給。”

“堅持給,我也不能要。”

“哼——”

“我怎麽會為了區區幾根金條得罪財神爺?一頓飯吃飽,和頓頓有飯吃,哪個重要,我還是分得清的。”

孔靜雅發笑道:“俗話說得好,良禽擇木而栖。他是安氏集團未來的掌舵人,你老板我這小家小業可跟人家比不了。怎樣?趁我婚還沒離,先替管助理說說好話,讓你換個地方高就。”

“老板,你們要離婚?”管叢雪曉得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會真的為了這麽點兒小事兒對自己心懷芥蒂,于是關注點全部放在孔靜雅要離婚上。

“對。”

“為什麽?你們感情明明那麽好,而且你還懷孕了。”

“原因很簡單,過膩了。”孔靜雅起身,吃不下多少飯,拿了一罐奶塞進包裏,“下午的會議我不參加了,我說今天離今天就必須離,誤了時間離不成,他再以為我是吓唬人玩兒的。”

走到門口,對還是發愣的管叢雪說:“你發個消息給他,告訴他我在去醫院的路上。”

孔靜雅好奇安逸還能耍什麽花招,到醫院病房發現屋內拉着窗簾,人不在,行李也都搬空了。床上鋪着嶄新的床單,沒有一絲褶皺。

打電話給安逸,對方秒接,那聲委屈的“姐姐”從手機裏傳來,同樣也從窗簾後傳來。

孔靜雅走過去,一把拉開窗簾。

安逸蔫頭蔫腦蹲在窗臺一角,看了眼孔靜雅,伸開腿一屁股坐下,“我剛剛叫人把行李搬家去了。”

孔靜雅環顧四周,“就……只剩你?”

“哦,答應你的,乖乖在醫院等你來接。”安逸把頭靠在玻璃窗上,嘆道:“我被姐姐吃的死死的。”

“那走吧。”

“去哪?”

“民政局。”

安逸胸腔肉眼可見地擴大,依舊靠着玻璃窗,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這幅畫面,孔靜雅十三四歲在青春疼痛文學小說封面、以及插圖上見過很多次。一樣的美少年,同樣的很憂傷。

孔靜雅擡腕,時間還早,放任他再憂傷一會兒。

“我沒有辦法證明我所說的是真的,你也沒有證據證明我所說的是假的。但你卻可以定我的罪,向我發出審判。”安逸問孔靜雅:“這是什麽道理?”

孔靜雅反問他:“你二十二了,還覺得這個世界絕對公平公正,事事都有道理可講?”

“那要怎麽做、怎麽彌補,你才肯放過我。”

“你覺得我在無理取鬧?”孔靜雅笑容僵在臉上,“我放過你,誰來放過我。我一宿一宿的做噩夢,夢見你渾身冰冷躺在血泊中,怎麽叫都叫不醒。這次萬幸你胳膊腿健全,活生生,能說能笑。可我看着你,還是忍不住要擔心,怕你哪一天腦袋一抽又做傻事。其實感到無力的人不應該是你,而是我。我除了離婚,真的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安逸捂上臉,悶聲說:“我後悔把從前自己一五一十講給你。”

“你該慶幸你之前的坦誠。”孔靜雅頓了頓,“不然被我發現你騙我,這婚離的更早。”

“一定要離?”

“一定要離。”

“那你什麽時候和我複婚?”

“等我在你身上看到對生命的敬畏。”

安逸垂下頭咯咯笑,笑得青筋暴起:“我一個帶着罪孽出生長大的人,怎麽會敬畏生命?”

“我們的寶寶也是生命,你昨天還在感嘆生命的神奇。”孔靜雅撫上肚子,“你可以守着他出生,陪他一起再好好長大一回。”

安逸神情一滞,将視線重新投向窗外。陽光下白到透光的皮膚,包裹着凸起的喉結,數次翻騰。

孔靜雅走到床邊,躺下合上眼睛,“有人說孕婦要按時吃飯,中午最好能睡一會兒,一個小時後叫我。”

安逸輕手輕腳爬下窗臺,拿起床尾的薄毯,為孔靜雅蓋好。立在床前,看了她許久。

從民政局出來,孔靜雅将安逸那份離婚證遞給他,“你害我差點兒喪偶,我讓你離異,很公平。”

安逸斜眼看紅色小本,嘆了口氣:“都放你那兒,我用不上。”

“話別說的太滿。”孔靜雅拉過安逸的手,将離婚證放進他手心:“萬一再覓良緣,二婚時用得上。”

“別氣我了。”安逸拉過孔靜雅的手,把離婚證又塞給她,“你一氣我,我心髒直哆嗦。再這樣下去,我非年紀輕輕落下點兒毛病不可。”

孔靜雅撇撇嘴,“好啦,再見了前夫弟弟,我要去找朋友吃晚飯了。”

“姐姐帶上我。”安逸抱住她的胳膊,“我沒錢吃飯。”

孔靜雅拔出胳膊:“這位先生,請你自重,我們已經離婚了。”

“買賣不成仁義在。”安逸又抱住她的胳膊,“姐姐你包養我吧!”

“我包養也包養清純弟弟,誰要包養你一個離異還馬上會變成單親爸爸的人。”孔靜雅用力推開他,不屑地冷哼一聲,潇灑離去。

“……”安逸微張着嘴,徹底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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