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随着盛夏來臨,孔靜雅開始害喜,吃什麽吐什麽。不僅如此,皮膚還輕度過敏。早上起來站在鏡子前,瞧着自己肉眼可見的憔悴了。撫上肚皮,罵道:“你媽我通宵熬夜十多年,都沒懷你影響顏值。”

孔靜雅只用清水洗臉,簡單塗了緩解過敏的藥膏,收拾妥當下樓,管叢雪開車載她到醫院。

“真不用我陪你進去?”管叢雪不放心的再次确認。

孔靜雅戴上墨鏡,推開車門,豔陽照在身上輕微的灼燒感。本想凹個從容優雅的姿态,孔靜雅三兩步跳到陰影處,略顯狼狽的回身一指。

管叢雪不明所以,按下車窗,傻傻探出頭,“啊?老板,你讓我陪你去呀?”

“助理!”孔靜雅将墨鏡拉到鼻尖,瞪她:“老板沒塗防曬,你停車時不會貼心一點兒,直接停在太陽照不到的地方?!”

管叢雪嘟囔:“你也沒事先交代。”

“這還要事先交代?”孔靜雅兇巴巴:“你就是不懂分寸。”

“不懂。”管叢雪耿着脖子,“怎樣?”

“你——”孔靜雅不敢置信,指着自己詫異道:“兇我?”

管叢雪噘起嘴,‘吧嗒’、‘吧嗒’掉眼淚。

“Oh—— , my—— God~”孔靜雅心情複雜,推上墨鏡,嬌嗔道:“我說一句、你頂一句,然後你還委屈上了,就不能對孕婦多一些包容?!”

管叢雪顫抖着唇邊,“老板你懷孕後,講話殺傷力是從前的二倍。”

“是麽?”孔靜雅撫上肚子,推鍋:“啧,這孩子也不是個善茬,還在媽媽肚子裏就把小姨氣哭了,長大還了得。”

管叢雪破涕為笑,“他還沒個蝌蚪大,怎麽氣我?”

“那我從哪憑空多出一倍殺傷力?”孔靜雅晃晃脖子,潇灑轉身。氣色不夠,貴氣來湊,今天從頭到腳都是高奢,踩着一雙平底鞋也氣場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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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車熟路找到安逸的病房,屋裏拉着窗簾,安逸一個人端着咖啡,半躺在床上看球賽回放。

孔靜雅私下隔三差五向安逸的主治醫師了解安逸的病情,醫生建議回家靜養,是安逸執意留院觀察。孔靜雅在墨鏡後翻了個白眼,扣響門。

安逸見她來了,先是高興,而後立刻反應過來什麽,放下咖啡、關掉電視,有如一條鱿魚滑倒在床,精神恹恹。

“你要是對外面的世界沒什麽向往了,也別賴在醫院。出門掃輛共享單車朝東騎,五公裏外有個寺廟。就你這頭腦、你這學歷,臨了怎麽也能混個方丈當當。”孔靜雅撫上肚子,垂眸道:“等寶寶懂事兒了,問我爸爸呢,我就說去普度衆生了,大家臉上都有光。”

“我不是賴着不出院。”安逸蜷縮成一團,濕漉漉的狗狗眼,巴巴望着她,“我……我還沒好,時常難受。”

孔靜雅走過去,摘下墨鏡。

安逸朝她蹭了蹭,伸出小爪子拉孔靜雅坐下。又朝她蹭了蹭,攬上孔靜雅的腰,将臉埋在她大腿外側,輕聲說:“我那天沒想和安承賭命,把他撞開之後,只想将車橫在他車前,把他別在灌木叢。不過我沒正經學過車,以往都是看別人怎麽開,在旁邊看久了記下來的。本來就不會,當時又緊張着急,怕他再沖出去撞你們,結果就變成後來的樣子了。”

孔靜雅扥着安逸的後衣領,将他拽開。

安逸再次蹭過去,攬住孔靜雅的腰,哭唧唧:“姐姐你相信我,我說的是真的。不能因為我有前科,就對我杯弓蛇影。好不容易從鬼門關爬出來,你不要我了,我去哪呀?”

“少扮可憐,我對你免疫了。”孔靜雅起身,後退兩步,“确定虛弱得沒辦法出院,是吧?”

安逸捧過松軟的被子,将頭埋進去,“嗯!”

“那我自己去産檢了。”孔靜雅說着就要走。

“等等。”安逸跪坐起身,頂着滾得雞窩一樣的發型,呆萌道:“産檢,我得陪同。”

孔靜雅一本正經陳述安逸堅持的觀點:“你還沒好,你時常難受,你很虛弱。”

“……”安逸轉過眼珠權衡利弊,如果承認之前是裝的,出院後孔靜雅肯定會抓他去民政局離婚。搓搓手,央求道:“我堅持得住,姐姐你就讓我陪你去吧。”

孔靜雅搖搖頭,向外走。

“對不起!”安逸揚聲道:“我裝的!”

孔靜雅回身,“明天可以出院了?”

安逸垂眸,悶聲悶氣道:“嗯。”

住院處與門診兩樓相連的長廊,全部采用落地玻璃,陽光十分充足。孔靜雅戴上墨鏡,壓低帽檐。

本來垂頭喪氣跟在她身後的安逸,忽然間化身螃蟹,舉起雙手在孔靜雅身側橫着走。

孔靜雅看傻子一樣看他,哼笑道:“省省吧,我們都一米七三,你還想為我遮太陽?”

“我一米七三點兒二。”安逸重點強調身高零頭,并用雙手盡力遮住孔靜雅頭頂的陽光。

孔靜雅停,他停。孔靜雅快走,他也快走。孔靜雅小跑,他揮舞兩只白嫩的‘小鉗子’橫着飛奔。

“姐姐,別跑哇!”待安逸追上她,孔靜雅已經過了玻璃長廊。

倆人又變得一前一後。

安逸穿着病號服,脖上挂着孔靜雅的包,走着走着将包緊緊抱在懷裏,在她耳後碎碎念:“古裝劇裏有些臣子蒙受冤屈,為表忠心一頭撞死在朝堂之上,以證清白。我原本覺得這種情節又傻又誇張,等自己也處在這種境地,就能理解了。姐姐是我的神明,神明冤枉我、不信我,還要抛棄我,我又沒有辦法證明清白……”

孔靜雅被他念煩了,駐足轉身,“管叢雪當我是財神爺,你又拿我比作神明,你們倆幹脆修個廟把我供起來算了。”

安逸張開雙臂抱住她,“姐姐是我一個人的,我不同她合資。”

“公共場合,注意影響。”來往人群側目吃瓜,孔靜雅在帽子與墨鏡的保護下依舊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安逸松開她,吸吸鼻子,直接淚目,“姐姐你別和我離婚了行不行,我真的沒犯錯。”

白嫩/奶萌的美少年在線哀求,孔靜雅敏感的耳朵聽到來自四面八方克制不住的驚嘆,甚至有人拿起了手機,把後置攝像頭對準他們。

孔靜雅感到壓力,自己好像狠心抛棄寵物的狗主人。低聲吐了個髒字,将帽子摘下來扣在安逸頭上,夾着他的脖子直接拖走,“丢人的東西,你那天的硬氣呢?!”

“我沒和姐姐硬氣,這輩子也不和姐姐硬氣。渾身上下,除了那一處會對姐姐硬,其他哪裏都是軟的。”

過了拐角,孔靜雅松開安逸,欲踹他一腳,擡起腿顧忌他渾身上下處處是傷,沒舍得下腳。食指勾起安逸的下巴,“少在我面前開黃/腔。”不輕不重拍着他的臉頰,一字一頓道:“準!前!夫!”

孕檢項目繁雜,好在高端私立醫院不用自己挂號,還有專門的護士全程陪同。

到了抽血環節,安逸見護士手裏握着一堆采血管,吓得嘴都瓢了:“這……這都是……都是抽我老婆的血?”

孔靜雅不耐煩地朝外一指,“害怕就先出去。”

“我不怕。”安逸握住她的手,緊張兮兮道:“你也別怕。”

空腹抽血後,護士将他們領到休息區用餐,供應早餐有包子、粥、小菜和水煮蛋。孔靜雅看見吃的就反胃,拿起勺子一下接一下地舀粥,遲遲不往嘴裏送。

安逸将剝好的雞蛋放到孔靜雅的餐盤裏,又剝自己的,“我早上吃過早飯了,這個雞蛋也給你。抽了那麽多血,多吃點兒。”

孔靜雅抿了一口粥,勉強咽下,“我只喝粥。”

“啊?”

“害喜聽過麽?”

“知道,我最近有做這方面的功課。”安逸吃着雞蛋,說:“可以少食多餐,吃喜歡吃的東西。一會兒餓了或是有想吃的,要馬上告訴我,我去買。”

孔靜雅瞄了眼他這身病號服,低頭喝粥藏住笑意。

吃過飯,護士領着他們繼續檢查。醫生看到安逸穿着病號服多瞧了兩眼,目光向上觸及到安逸的臉,頓時愣住:“你是孕婦的——?”

“丈夫。”安逸見醫生依舊困惑不已,補充道:“我二十二了。”

醫生豁然開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通過儀器,第一次見到肚子裏的胎兒。

安逸既激動又興奮:“他在動!你看、你看,多活潑。”

“他當然會動。”孔靜雅被他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逗樂。

拿到報告單回到病房,安逸憨道:“我現在才對我們的寶寶有了真實感,生命好神奇哦!”伸出手,小心翼翼撫上孔靜雅的肚子,柔聲說:“爸爸感恩你的到來。”

孔靜雅拍掉他的手,“這屋就我們兩個人,你自稱爸爸,是想占誰的便宜?”

安逸隔空戳戳孔靜雅的肚子,撒嬌道:“三個。”

“今天好好休息。”孔靜雅挎上包,起身揮手:“明天接你出院。”

安逸不安地舔了舔唇。

孔靜雅繼續道:“然後去民政局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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