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在職交際花相媳婦計劃啓動
半個小時,鐘欣城和他的搭檔小姑娘已經能熟練把一段雙人舞跳好,男主角眼裏波瀾不驚死水一片,僅有在瞄到嚴疏的時候才有半分複雜之色。
亂人心曲的罪魁禍首正在沙發上監工,視線跟着鐘欣城的走位和舞姿移動,像是用五零二膠水粘在上面似的。
“嚴哥,看什麽這麽認真,相媳婦呢?”楊雅心滿意足地看着兩位主舞漸入佳境,一回頭對上嚴疏膩膩歪歪的眼神,慈祥得和門口收發室的老大爺一樣,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差不多吧。”嚴疏瞥了楊雅一眼,轉移話題繼續道:“之前不是說演出服今天就能到嗎?”
“對啊,剛才婷婷和梁涼去接應了,王相如和宋晨傑帶着男孩子在樓下。”楊雅掩着嘴笑了一會兒,倚着沙發扶手睨着嚴疏,仔仔細細把他打量一遍,才說道:“今年是你做評委吧?你這樣來看人家排練,不偏向麽?”
“八個評委,我能偏向到哪去?”嚴疏嗤笑一聲。
“大二做部長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上心,大三老狗了怎麽來興致了?”楊雅又道。
她和嚴疏是大一時同級進入辦公室的,大二一起做了部長,關系一直很好。嚴疏這人玩得開,不管外向的還是內向的都能應付,簡直辦公室名流公子、“在職交際花”。只是楊雅一直很好奇,這萬花叢中過的男人一直沒有女朋友,現在看來……
得,原來優秀的小哥哥,大多不喜歡女的。
“大三,閑。”嚴疏摸了摸耳垂,把目光從鐘欣城身上挪開。
排練舞蹈這事實際上有備而來,梁婷婷等人從一開始就沒想着民主投票,當然,這也是鐘欣城注視着扛着大包小包演出服的“搬運工”們進門的時候才發覺的事實。
“咱們的演出服到了,按號過來拿一下!”梁婷婷蹲在地上跟夜市地攤賣貨的大媽一樣,她随手翻弄着散落在地上的西裝褲和白襯衫,焦頭爛額地找號。至于王相如那邊則是另一副景象:被一群小姑娘圍起來的貴小姐坐在小馬紮上拎着花花綠綠的女士旗袍,頗有些紅花樓老鸨的感覺。
民國風的舞蹈果然就是要穿民國風的服裝,白襯衫……還真像那麽回事。鐘欣城抱着新領到的演出服站在人群外,忽然聽見楊雅高聲喊道。
“欣城,你倆先把演出服換上,來一遍雙人舞試試效果。”楊雅站在遠遠的的地方指揮,今年為了節省經費沒買西裝外套,也不知道能不能演出預期效果。
舞蹈裏有一幕是在昏暗的藍光裏,兩位主舞在堆滿低矮雨傘的舞臺中央依依惜別,貌美如花的女子挽留即将奔赴革命的心上人,飄絲微雨從天邊滾落,男主角将身上的外套披給心愛的女孩子禦寒,又于惶惶不定的電流聲中離去。
沒了西服外套,只好用大絲巾替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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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欣城眨眨眼看着手裏的白襯衫,被梁婷婷笑着推進了旁邊的更衣間。
“今年窮到連一件西裝外套都買不起?”嚴疏的視線被砰然關閉的更衣間門所隔斷,他掃興地向着身邊的楊雅說道。
“就只有欣城需要,你那年是自備的,能一樣?”楊雅哼了一聲,又道:“精神小夥,翻手花跳宅舞樣樣全能的哥要求還挺多,嫌節目效果不好就把你那件給他咯?”
“這,不太好吧。”嚴疏眯起眼笑,裝得像人,實際是個大尾巴狼。
鐘欣城從更衣間走出來的時候,着實把嚴疏給震驚到了。
由少年向着青年轉變的體格略顯清瘦,但并非病态或是單薄的瘦,肌肉線條不算明顯,被號碼偏小的襯衫勒出幾條紋路。鐘欣城長相偏冷,一雙狹長的眼睛卻具有極強誘惑性,他穿着西裝褲靠在鏡子旁邊,擡手不自在地把最上頭的扣子解開。
喉結緩慢滾動,蕩出一波流暢的漣漪。
襯衫的顏色很均勻,白的發光,襯得燈光下的男孩皮膚更有光澤,帶着出水珍珠的溫潤。
“師姐,有點緊。”鐘欣城和另一位女主舞站在一起,俊男美女配了一臉,他向着梁婷婷說道。
“是號碼太小了嗎?唉,平時看着欣城要更瘦一些的。”梁婷婷自責地對了對尺碼表,道歉着說。
“挺好的不是麽?多好一個衣架子身材,穿衣顯瘦,脫衣有肉。”楊雅笑着拍了拍鐘欣城的肩膀,看見一旁的嚴疏用虎口抵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看表情很嚴肅,看動作很正經,看眼神很暧昧。
兩位主舞在師姐們的簇擁下到鏡子前準備來一段,嚴疏中途出去接了個電話。舞蹈室的門将音樂聲隔絕,黑暗缭繞的暗色氛圍将屏幕通話時的光突顯得更為清晰。嚴疏靠在門上,修長的雙腿散漫地搭着,耳邊小女孩的聲音傳過來。
“哥,你猜我考了多少名?”
嚴疏眼裏蕩着與平時不同的柔和,他的發梢在冰涼的門板上蹭動,不經意翹起些許邊角。屏幕的光描摹青年棱角分明的面部輪廓,像月光灑在凹凸不平的丘陵地帶,高挺的鼻梁外染着一片陰影。
通訊中央挂斷的紅圈比香煙剛點燃時的火光更明亮,嫣紅了他的唇角。
“第五。”嚴疏說道。
“我上次就第五,這次還能第五嗎?”女孩的聲音很尖,甜甜的帶着些縱容的嗔怪。
“那就第三。”嚴疏笑着說。
“哼,我厲害吧?我和你說,我這次考的這麽好爸媽特開心,明天就能看欣城哥哥直播了!”女孩笑着道,語氣甜的能冒出粉紅泡泡,充滿了少女對愛情的幻想。
嚴疏愣了一瞬,他把手機貼近耳朵,随口道:“你欣城哥哥最近可能……不會總直播。”
“為什麽啊?哥你去狙人家直播間了?啊啊啊你怎麽這麽壞啊??你是不是嫉妒欣城哥哥人氣比你高?你……”
砰——!當——!
女孩的撒潑和背後的巨大聲響混在一起,重物倒地的聲音震耳欲聾。嚴疏猛然回頭推門,直接把手機通話給挂了。
刺眼的燈光從上空傾洩而下,嚴疏剛擡腳就頓住了,亂糟糟的人群把中間兩位主舞包成一團,結尾的電波聲刺耳突兀,吵得嚴疏腦殼疼。
鐘欣城跌坐在地上,襯衫下擺撕開一個大口,他勉強支着身體讓同樣跌倒的搭檔保持一個較為穩定的姿勢。他的腿墊着女孩子的膝蓋,直接作為一個紳士的緩沖墊隔斷了地面的堅硬冰涼。
一直放在旁邊的舞臺道具鐵箱子矗立在他們身邊,鐵質尖角上勾着好大一坨絲線,連着女孩子手裏抽線成破爛布的絲巾,狼狽得一塌糊塗。
不需要問,嚴疏大概就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估計是他們在排練的時候絲巾勾到鐵櫃,被扯住的女孩子跌到鐘欣城身上,兩個人在混亂中摔倒,搞得狼籍遍地。
鐘欣城腦子裏嗡嗡亂響,女孩子看起來挺瘦,重量都壓過來的時候倒沉得不行。他只來得及勉強遏制沖勁,摔下去的時候全身骨骼像是扔在磨盤上碾壓好幾個來回,但又不敢動——女孩子一早就換上了旗袍,短的實在非禮勿視。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
女孩子眼睛裏噙着淚,她整個人壓在鐘欣城身上,吓得小臉煞白,眼角泛着紅痕。
“沒事,你先……先起來。”鐘欣城呼吸不太順暢,他腰邊涼飕飕的,完全不理解為什麽衣角會破。
可能是被旁邊的鐵角勾着劃開了?
“注意衣服。”鐘欣城別開視線,在鏡子裏看清旗袍的裙邊後又匆匆挪開,他無措地等小姑娘離開他,從掌心到手臂都麻了。
“摔疼了?”
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鐘欣城沒反應過來是誰在說話,手臂上的熱度便切切實實傳了過來。他的手本身就麻,被碰了一下後撐不住重量,随着慣性向後倒,不小心砸在一個人懷裏。
嚴疏跪在地上的膝蓋頂着鐘欣城撕裂開的襯衫邊角,腰線外露,冰涼和溫熱觸碰在一起,激起一片戰栗。襯衫薄,阻礙不了那人手掌熱度的傳遞,嚴疏像拎兔子一樣把摔倒的小孩架起來,任由鐘欣城把他當人形支架。
“衣服破了。”鐘欣城心跳得很快,似乎是吓得。他低頭瞥了眼撕開一指長的襯衫邊緣,心疼地呢喃着,聲音小到只有嚴疏能聽清。
都什麽時候了,還心疼衣服?
嚴疏單手環着鐘欣城的胳膊,看着梁婷婷安慰小姑娘。楊雅洩憤似地踹了下旁邊罪魁禍首的鐵箱子,怎麽都沒想到會出這種事。
“楊雅,更衣間有針線箱吧?”嚴疏說道。
“有…欣城沒事吧?衣服破了就破了,再買一件吧。”楊雅看嚴疏在,便沒上來噓寒問暖,這位哥散發着一種“誰過來誰死,躲開讓我來”的詭異氣場,莫名其妙把衆人擋在兩米開外。
嚴疏身形高,低頭就能看清鐘欣城的脖頸,青年亂糟糟的頭發四面颠倒,翹起了幾撮呆毛。他看着小朋友狼狽的樣子不由得嘴角勾起,拽着鐘欣城就進了更衣間,順手撈走了殘破不堪的大絲巾。
梁婷婷眼見着更衣間關門,目瞪口呆地指着嚴疏與鐘欣城消失的方向問道:“師兄居然還會縫紉的麽?”
楊雅招呼着其他排練舞蹈的小孩,笑着掀起眼皮來調侃道:“可不是,老賢惠了。”
更衣間不大,十幾平空間裏放着舞蹈團以往用的演出服和落灰的大音響,橫七豎八的物品架子将房子圍小一圈,僅有的一排長凳子立在中央,昏黃燈光跟舞蹈室的明亮大燈不同,投下的光線都暧昧許多。
鐘欣城站在門邊看着嚴疏熟門熟路在最裏面的架子上找針線箱,男人身高腿長,拎着箱子走出來的時候像T臺走秀,帶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意氣風發。他斂着眼盡可能縮小存在感,奈何整個屋子裏只有兩個人。
想不被發現,除了遁地應該沒有別的辦法了吧?鐘欣城苦惱着,臉上表情卻繃得鎮定自若。
“過來。”嚴疏坐在凳子上把針線箱打開,穿針引線熟悉得不得了。他看了眼在一邊狀似兔子抖耳朵的鐘欣城,笑着向小朋友揮揮手。
鐘欣城走到嚴疏面前,在聽到他下一句話的時候呆住了。
“上衣脫了。”
嚴疏笑着開口,清清白白、單純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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