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香溢
因未曾開戰,并無甚傷員,一個譚菱留在梁成介處幫忙已是足矣。于是閑不下來的譚蜜,就主動請纓去了夥房幫忙。
夥房裏的那幾個四五個火頭兵,都比譚蜜生得高大,又因塗煜吩咐在先,他們并不好意思讓譚蜜真的幹什麽活。結果幾日下來,譚蜜除了打打雜,就只負責給塗煜送三餐,日子過得甚是清閑。
這一日,她用托盤盛了一碗菜羹,及兩樣簡單的小菜,并幾個饅頭,往帥帳中來。
塗煜不在。
譚蜜本欲将托盤放在案上就離開的,然當看到不大的一張案臺——被淩亂的各種典籍、卷冊所占滿時,她輕輕嘆了口氣,只得把托盤暫且放在了一邊,動手整理起帥案。
忙活了好一陣,譚蜜才長長噓了口氣,可剛一直起身子之時,就覺得腰間一緊。
不用回頭看都知道是哪個抱住了自己,她紅着臉,嗔了聲“登徒子。”
“你好香。”塗煜迷醉地湊在她頸間,深深吸入一口她身上的味道,問:“可是用了什麽特殊的香脂?怎麽之前不曾聞過?”
糟了!
譚蜜忽然想起今日是該服用龍酥果的日子!
昨晚睡下前,她尚且提醒自己第二日醒來要吃,然而今早譚菱賴床,她盡顧着叫她起來,後來竟就這麽忘了!
她急急忙忙地想要推開他,可塗煜卻只當她是害羞,并不順從她的意願撒手。
塗煜語聲向來中氣十足,這會兒卻是沙啞和迷亂的,“真的好香,乖了,你再讓我聞聞。”
抱了一會兒,他将譚蜜的身體轉向自己,然後撩開她的領口,徑直對着她凸出的細小鎖骨咬下去……
好像……有許許多多的小蟲子在咬她,麻酥酥的奇異感登時順着她的鎖骨蔓延至全身,譚蜜忍不住“嘤咛”一聲。
身體雖受用,心裏卻急羞至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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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帳外倏響起急迫地通傳聲——“當家的,岳軍師求見!”
塗煜被這聲音驚得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适才的失态,極是後悔,匆匆為她掩好領口,幾句安慰的話未來及說出口,譚蜜已經推開了他,似一陣煙似的,溜出了帳篷。
——
跑到一處隐蔽的地方,譚蜜從身上摸出一粒小小的龍酥果吞咽下去。
以前她也遇到過類似的狀況,身體會提前一兩日釋放出香氣,但幸好都不至于太過濃烈,只要及時啖入龍酥果,香氣即可得到壓制。
上次在木屋裏,那兩個女人受梅曳凡指使,強迫給她換衣服,匆忙之下,她只來得及從舊衣裏掏出四枚龍酥果……她剛吞了一枚,故現在身上只餘三枚,這個數量不足以幫她撐過兩個月。是以譚蜜想近期。她必須回一趟譚家了。
他娘親過世後,她大娘便将她娘住的那處院子鎖了起來。自那時起,院子中的那些龍酥草,就無人打理了,但還好它們是比牽牛生命力更強大的小草,每年都可獨自生長榮枯。
如今譚家已形同荒冢,不過那一片別無亮眼之處的龍酥草應該乏人問津。是以她若能回去譚家,那麽從枯萎的草殼中,收集下幾百顆龍酥果,應該不是難事。
但難的是,她不知道該用什麽理由回去,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将這個秘密告訴塗煜。
不是不信任他,而是……還有十日,塗煜即要引司徒桀進入黛妃崮在這特殊的時刻,她着實不想因自己的事亂了他的心。
**
譚蜜離開後,岳卿安帶着一個年輕男子進入了帥帳。男子一見到塗煜,就立即撲了過去,把鼻涕和眼淚全都蹭在了塗煜肩膀布料上。
男子嗚咽着叫了聲,“塗大哥!”
塗煜拍了他下後,把人從自己身上拉下來,撩開擋在男子前額的頭發,皺眉問道:“怎麽搞成這樣,田頌?”
“我……我……”往日渾身散發着金光的太歲小爺,現在卻落魄得還不如乞丐。
半晌方止了抽泣,田頌哽咽着道:“那日,為救小瘦子,我同梅曳凡那個混蛋鬧翻了!他将我和鵝雪關了起來……我趁機逃出來去找我舅舅救我們……結果舅舅我沒找到,尋只找到了外祖母,她把一切都告訴了我!塗大哥,你明知道我一直向着你這邊的,你瞞着梅曳凡也變罷了,如何連我也要一同欺瞞?”
塗煜下颌骨微僵,眼底有複雜的愧意,過了許久,方才悶悶地道:“就你這冒失勁兒,我告訴你,你恐怕立刻就抄家夥去找梅曳凡算賬了!到時候不僅是你我幾人難活,就連金峰寨那幾千兄弟性命也要落入梅曳凡手中……”
岳卿安嘆了聲,也道:“小少爺,你別怪三當家,這是寨主臨去前的意思,三當家他也是為了顧全大局。”
聽了二人的話,田頌并未反駁,僅僅是木僵僵地站着,整個人仿佛沒了靈魂。
末了他癱坐到地上,顫聲道:“……塗大哥,鵝雪她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他人乍看輕浮,但在男女之事上卻并不風流。宋鵝雪是他正式迎娶入門的妻子,田頌對她的情誼之深厚,外人皆看在眼裏。
塗煜将田頌托到椅上,本想勸他一句“大丈夫不要過分沉溺于兒女情長”之類的話,然他将心比心地思索了番後,到底還是說不出來。
末了,惟把手掌重重地落在了田頌肩上。
**
塗煜先譚蜜所在的帳篷的時候,意外地發現譚蜜居然在整理包裹。堆疊在一處的衣物落在他眼中,他默了瞬,眼底湧起怒意,但并沒有發作,只是側了身子,露出了站在自己身後的女孩,冷道:“你要找的人,我給你帶來了。”
“阿苦!”譚蜜看清人後,欣喜地叫了聲,“太好了,你沒事!”
阿苦跑過來,和譚蜜抱在一起,哭道:“嗯!譚蜜,我真想你。好幾次我都以為我見不到你了,幸好岳軍師發現了我和老夫人,我才能活着來見你!”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讓你吃了這麽多苦……!”
……
塗煜在一旁看得心又酸又寒。
這對小姐妹見面,他本該留下給她們相處的時間。但一瞅見譚蜜身後淩亂的包裹,他就怎麽都挪不開步子。
聽見塗煜的咳嗽聲,譚蜜才和阿苦分開。
譚蜜擦了擦阿苦臉上的淚,道:“阿苦,我和我妹妹就睡在這裏,你也累了,你現下就留在這兒好好休息一下。我現有些事和……三當家說,等下再回來看你。”
阿苦看了看側身而立、神情冷漠的塗煜,又看了看神色苦澀的譚蜜,及草垛子上淩亂的包裹,她似乎看出了點什麽,沒有挑破,只笑着對對譚蜜點了點頭。
……
——
出了存放辎重的帳子。
塗煜并不和譚蜜多說一句話,只一味得往前走。譚蜜叫他也不應,無法只能拼命交疊着腳步,落了四五步的距離,跟在他的身後。
晚霞之中,有不少兵士看見了這奇特的一幕。他們的首領塗煜走在前面,全身散發着野獸在攻擊前才會具有的凜冽氣勢,而那瘦小的火頭兵,則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後。
……
塗煜入了帥帳後,譚蜜亦撩帳跟入。來不及往帳子深處多走,她甫一進入,就如同一只小魚落進了等候着她的大網裏。
懲罰似的吻,重重落在她的唇上。
她不張嘴,他就咬得她張嘴……靈活的長舌在她口裏兇猛擄奪,已經不是在親吻她,而像是……要把吞進自己肚腹中一般。
譚蜜像一只服帖乖巧的小動物,一聲不吭,一下也不推得承受着來自他的全部憤怒。
現在看來,塗煜會這麽生氣,肯定是誤會了。可她收拾包裹,不過就是心太亂了,想提前把該做的事情做好,真的沒有不告而別的意思。
……
上衣被塗煜撕扯開的時候,她還是沒忍住哭了起來。不是不願意把自己交給他,只是不想是在這種境況之下……
淚水在她光潔的臉龐打了個出溜兒,最終低落在他的眉心。濕熱熱的觸感另他終于平靜下來,或者,更加不平靜。
他望着她,許久,不言。
她的頭發被他扯得亂七八糟,臉上挂着未幹的淚痕,眼睛紅得像只兔子,而斜襟的領口被撕得大敞,皺巴巴的肚兜歪斜……
譚蜜感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方才慌忙去掩自己的衣服。她蹲在地上,頭埋在膝蓋裏,蜷作小小一團,形同那種在遇到危險時,會把自己縮成一團的小蟲子。
塗煜聽不見她哭,但能看見她肩膀一聳一聳的,于是——之前他的滔滔怒氣,混同着此刻的悔恨和自責,最後竟凝合成了一股極難言喻的憤慨。
“噗通”一聲,是上好的楠木案被他的鐵拳震得支離破碎!
因有意懲罰自己,他未曾運內力自保……
而當鮮血自他虎口處迸出的同一時刻,他受傷的手也被一只涼呼呼的小手牽了過去——
譚蜜把他的手捧在眼前看,然後哭得急了……
在她眼裏,不愛惜自己是這世上最無法諒解的罪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即使罹難了再大的不幸,也應當好好活下去,如果可能,斷不該讓自己受一點傷。
而且,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做,她其實比他還要痛?!
塗煜唇際漫出一縷苦笑。心愛的人就這麽衣不蔽體地站在自己身邊,但他心裏卻升不出半分雜念。
“塗煜。”他比自己要大了好多歲,不論是因年齡,還是因身份,她連名帶姓叫他的時候,其實很少。
他微不可聞地低應了聲,望向她,等待她的後話。
“塗煜——”譚蜜哽咽,“以後別這麽傷害自己了……”
他輕嘆了口氣,把渾身皺巴巴的她輕輕收進懷裏,沉默了好一會兒,“那你也不許不告而別。”
生命中已經承重過一次這樣的痛苦,故他實在不想承重第二次。
塗煜記得那年,他才八歲。
父親嫌他讀書不用功,和他生了很大的氣,把他寫字的毛筆折斷。他賭氣,躲在書房裏哭了一整天,誰拉也不出去。最後還是他母親,蒸了他最愛吃的豆沙包,腫着眼睛端到書房裏哄他,他才好了。
熱騰騰的豆沙包,沾在嘴皮上,差點燙出水泡,八歲的塗煜輕叫了聲“真燙”。虎頭虎腦又貪吃的模樣,把他在一旁的爹、娘都給逗樂了。她娘勸他等會兒再吃,他就真的聽話的“等會兒再吃”。
結果等到豆沙包涼了,屋裏卻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嘴裏叼着一個,手裏拿着兩個,想送出去也給他爹和娘吃的時候,卻在院子裏發現了他們的屍體。
他們,就那麽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甚至來不及和他——告別。
感到懷裏的人在掙脫時,塗煜的思緒方從泛黃的往昔畫卷中跳躍出。他松開她,一邊用指腹揩拭她的淚水一邊問:“怎麽了?”
譚蜜有些發急,雙手顫抖着去捉住他血越流越旺的手,一遍遍重複着同樣的話:“你的手,你的手……”
——
給他包紮的時候,她異常得小心。
從茶壺裏,譚蜜倒出一杯溫熱的清水,用幹淨的布子沾着,謹小細微地為他把血污擦下去。過程中,他的齒間一旦有極細微的吟聲滲出,她即會停下,輕輕在他手傷上吹兩下,才繼續擦。
細致而周密地在傷口上撒下一層薄薄的黃色粉末,譚蜜為塗煜纏上了布條……
門口突然響起一陣笑聲,竟是屠風:“當家的,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娘們兒了!前年你流血流的被褥都浸透了,也沒見你讓人這麽包紮過!”
因譚蜜是背對門口的,故她前面衣服的淩亂,屠風并不曾看到。
塗煜見有人進來,抽出了手,先迅速将譚蜜身上披着的自己衣服裹緊,随即不假思索地抄起譚蜜身前的茶杯,朝屠風扔了過去,怒罵:“滾出去!”口氣裏沒有半點看玩笑的口氣,
屠風靈敏地閃躲開,怏怏道:“哎喲,當家的,怎麽發這麽大火!是你門口當值的人,聽見動靜,把我叫……”
“我叫你出去!你耳朵是聾了不成?”
屠風好心過來查看,不料卻撞了一鼻子。
他連連退後着道:“欸,欸,當家的,別介……我出去,這就出去!”
剛才生氣得并非塗煜一人,實際上,因為塗煜用受傷的手去砸屠風,譚蜜也氣得如一頭炸毛的小獸。
屠風出去後,譚蜜就急迫得把塗煜的手拿到眼前看。
當看見血液又滲透了布料,她只好咬着唇,一點點把布掀開來,将剛才的一系列動作又重新上演了一遍。
等到一切做完,塗煜幾乎快要睡過去。
譚蜜輕輕推了他肩膀一下,道:“我明日要回譚家一趟,取些我娘的遺物。”
理由很爛。
不過說這麽一聲,就不算不辭而別了吧,她想。
譚家被金峰寨攻下來有一段時間了,別說值錢的東西,但凡有價值的物件,恐怕都早被叫花子撿走了。
塗煜認為譚蜜不應該不知道這點。是以她執意回去取的東西,難道還是那些——“種子?”他語氣帶着些許推敲。
譚蜜毫無防備地點了點頭,“是的。”
他曾陪她在花河邊尋找那種特殊的種子,她當時說是她娘的遺物,他信了。不過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這種子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且她為了這東西,現下居然還敢和自己不告而別……那這樣看來,這種子對她的意義,恐怕就沒有那麽簡單了。
略思忖了下,塗煜道:“那好,過幾日,我讓田頌同你一道去取。你們可以慢慢行路,也權當我托你帶他散散心。不過——譚蜜,我希望你回來的時候,可以和我說真話。”
譚蜜胸口一凜,望着他眸底出了好一陣神,終是默默點了幾下頭。
作者有話要說:
【梅曳凡·番外】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幫助完善理解,這裏【插播梅曳凡的番外。對他不感興趣的親,可直接拉到頁面最下方,點擊下一章,直接閱讀正文。】
我聰明一世,不成想卻糊塗一時。
不過,人生不本就是一場博弈?
我捉住譚蜜,還有一線生機;我若失去她,就算我時時将幾千條人命綁在身上,也不過只是死得晚一些罷了。
追逐譚蜜的途中,我意識到不對,立即調轉馬頭就往回奔,但最終還是被岳卿安追了上來。
我的馬先被箭射中,它嘶鳴狂嘯着把我甩了下來。追兵離我百餘米,我當機立斷,從馬身上迅速拽出了那兩根箭矢,朝自己身上無關緊要的地方插了下去,然後在追兵離我很近的時候,佯裝重傷無力,奄奄一息跌入湍急的河流……
岳卿安那麽狡猾,我要騙過他,不用點苦肉計怎麽行呢?
惟有讓他相信,我命不久矣,他才不會把主要兵力放在搜捕我身上,結果,我成功了,他信了。
在他們這些所謂的忠義之士眼裏,我是否死亡還是其次,他心裏最為關心的還是金峰寨那幾千條人命。現在他以為我死了,他自會專心致志地趕去安撫那些人的情緒。
河水很冷。
我身體的溫熱,一點點從受傷處流失。
我告訴自己,絕不能暈過去,因為那意味着功虧一篑。
我開始強迫自己回憶往事,我三十歲,而我的記憶卻只有十五年……
我記不得我是怎麽來到金峰寨的了,聽田喬說,他是在一處懸崖下的小河邊上撿到的我。當時,我下半身在水裏,上半身在岸上,全身都是傷,估計連半條命都沒剩下。本是昏迷不醒的,可是田喬說——我在他走近我的那一刻,突然睜開了眼睛。
因為他這段訴說,我心裏認為,救了我的人,已經不能算是他,而該是我自己。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我那時睜開了眼睛,他甚至不會彎腰下來,探一探我是否還有鼻息。所以一直以來我對田喬的感激并不是很純粹。
對于我墜崖以前的事情,我完全記不得了。我的記憶是從傷好以後開始的,田喬的妹妹田筝一直在照顧我。她比我大七歲,長得沒有多美,但是笑起來很溫柔。
那時候我大約十五、六歲,實在不懂得什麽叫喜歡,我感到自己很依戀她,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她離開我的時間長了,我就會不安。
傷好以後,我成了金峰寨的一員。
那時候的金峰寨也只有二十來人,獨據了一個土山頭,偶爾去附近的官道上劫持過往的富人。田喬并不是一個好的匪首。在我看來,他太婦人之仁,而且不夠狠,經常會放過一些跪地求饒的富商,害得寨裏的兄弟時不時要餓肚子。
我聽田筝說,他哥哥原本是個讀書人,因為被人冤枉,不甘入獄服刑,才拿起刀逃竄了。這樣的事情,在風雨飄搖的大珣并不鮮見。
朝廷腐敗無能,根本不會花費太多精力,持續不斷地去通緝每一個犯人。是以,田喬最終擺脫了追捕,但,他也再握不回筆。
從那以後,他的手上,就只剩下寒光粼粼的大刀。
田筝是個寡婦,身邊有個兒子,小孩子随母姓,叫作田頌。田筝照顧我的時候,田頌經常都在一旁,咿咿呀呀地叫娘,一副天真無暇的樣子。我并不讨厭這個孩子,因為但凡他出現,田筝便會同時出現。
三年後,我向田喬提出要娶田筝,可他拒絕了。我知道他是瞧不起我,我目不識丁,身上雖有些武功底子,但水平也只一般……她寧願就這麽養她妹妹一輩子,也不願意讓她嫁給我。
誠然,他的這次拒絕對我造成了很大影響,可是我并沒有因此全然灰心。我開始在寨裏的所有行動中都表現得一馬當先,自己私下的時間裏,則全部用來練劍,及學習讀書寫字。
兩年時間,我蛻變成了完全不同的人。學識、武功、功績,在金峰寨裏,無人可與我匹敵。我想如果我這會兒,再向田喬提親,她不會再拒絕我了吧。
可這個時候,田筝的病變重了。
她早年喪夫,憂思成疾,這場病因心而起,已經纏綿了數年,到我終于可以娶她的時候,她卻已近彌留。
田筝死咽氣的那天,我陪在她身邊,她跟我說了句話,我至今記憶猶新。
她說:“曳凡,別恨。如果有一天……求你,至少放過田頌。”
我答應了她。
又過了五年,塗煜入寨了。
在他來之前,金峰寨已經在我的努力下,發展為千人以上的匪幫。那時,我在金峰寨也算是說一不二的存在。不過塗煜的出現,徹底改變了一點。
他很得田喬賞識,就連以前很崇拜我的田頌,也和他越走越近。縱然我依舊很自信,但是心中卻很難不為此氣氛。
塗煜很虛僞,戒備心也很重。
我塞女人給他,試圖在他身邊安上我的眼線。他開始直截了當的拒絕,到後來,竟幹脆以自己口味特殊為由,推拒別人送他的女人。
呵呵,他的這些小把戲,我哪裏看不穿?他根本就不好女色!
他讓屬下弄到院子裏的女人,被拖出院子的時候,并沒有真的受傷,全是假的。可是我實在沒必要揭穿他,姑且讓大家以為他是個怪人!
在收買人心方面,他塗煜永遠不如我。
他總愛做些因小失大的事,還真是蠢得很!
不過就是幾個女人罷了,吹了燈還不都一樣?
——
那日,在譚家祠堂前,不止岳卿安看到,我也一眼就看到了瘦小的譚蜜。
哼!她還自以為自己很聰明!以為自己不會被注意到,然所有女人都失常地顫抖,她卻表現得鎮定自若,她怎可能不引人注意?
田頌和岳卿安差點為她打起來的時候,寨裏領頭的兄弟都在臺上看着。我絕不會錯過這個表現的機會,于是我幾乎沒有猶豫,就将譚蜜收到了懷裏。
良禽擇木而栖。
我比岳卿安穩重,比田頌穩重,我的地位也比他們都高。我以為譚蜜一定會選我。
但看她走向岳卿安走去時,我的心一下就亂了。
呵呵,太荒唐了!
我會不如岳卿安?
……
使了個小小伎倆,使得譚蜜最終歸于我懷。
我心裏很明白,其實就算譚蜜走向岳卿安,依照田頌認賭服輸的性子,也不會再說什麽的。
可我……
連我自己也說不清那一刻為何沒控制住。
為此我得罪了田頌。還必須向岳卿安許于利益,才勉強安撫了他。
我可能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天松夜帶她走時,我說了聲“你是第一個敢拒絕我的人”後,她肩膀抽緊的樣子。
很孱弱,好像稍微用力一掐,她整個人就要碎了似的。
……
細小的背影上,似被傾倒上濃墨,變得漆黑一團。
我的體力瀕臨底線,思緒也漸漸不再受控制,越來越……淩亂。
這時,我除了能聽見“咕咚嘩啦”的水聲,耳邊似同時響起了田筝念詞的柔悅聲音:
長溝流月去無聲。
杏花疏影裏,吹笛到天明。
二十餘年如一夢,此身雖在堪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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