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南豐
“兩位姓孫,又是檀州口音,言表出衆,莫非是檀州孫氏?”田頌不知何時從樓上走下來,擋在了譚蜜前面,“我們兄妹都是來自小戶人家,貴兄妹身份非同一般,我們恐怕高攀不起。三妹,走吧——”
譚蜜應了聲,不等孫氏兄妹有何反應,即牽起譚菱跟随田頌上樓。她不知道田頌的推斷是否合理,但從他這一席話,譚蜜感到田頌好像長大了。別說,他這強硬的回絕方式倒真有幾分塗煜的影子。
回到屋裏,譚蜜發現阿苦正窩在床的最裏面低聲哭泣。
譚蜜輕輕拍了她一下,問她怎麽了?阿苦嗚咽着說沒事,只是心情有些不好。
譚蜜心道一定和田頌脫不了幹系。她知道再問下去也沒結果,故嘆了口氣,拉阿苦起來說話。有譚菱這個活寶在場活躍氣氛,阿苦很快就破涕為笑。
——
因不便同阿苦他們解釋自己回譚家取龍酥果的事情,故第二日,譚蜜只讓他們留在客棧等候,獨自前往了譚家。
說來可笑,她雖在譚家生活了十五年多,但由于只出過一次譚家,也還是被金峰寨的人拐走的那次。而在那之前,她并沒有出過譚家大門,是以她并不認得去譚家的路。但幸好遙縣縣城不大,譚蜜一路跟人打聽着打聽着,并沒耗費多久時間,人就已經站在譚家大門前了。
過來途中,有個熱心的老婦人告訴譚蜜,譚家人一夕間死了太多人,戾氣太重還鬧鬼,讓譚蜜別去。譚蜜哭笑不得,心道自己怎可能不去,別說鬧鬼了,就算被官兵占領,她也得想辦法進去。
不過她倒是還要感謝這個鬧鬼的傳言。因着這個傳言,譚家并沒有被乞丐占領。而且她娘曾住過的院子,僅是家私和物什被拿走了,地上大部分龍酥草尚且保存完好。
譚蜜從身上取出一個布囊,蹲到地上,輕輕用手搖動幹枯的草穗,讓一顆顆飽滿的果實落到自己手裏後,才裝入布囊裏。很快地,她裝滿一個布囊。然正欲從腰上取下第二個,她卻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可能是離的太遠,這聲音有些像笑,也有些像哭。
譚蜜全身汗毛無不立起。适才那位老婦人神神鬼鬼的勸誡的話,也仿佛在耳邊響起。
她吓得戰戰兢兢地轉身,當看到來人竟是孫靜持時,微微愣了下,道:“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在客棧外的街上逛,看小姐姐你神色匆匆,以為你是有什麽要緊事。故才跟着你,想着你等下若需要人幫忙,我也可以順道施與援手。”孫靜持理所當然地說着,面上嫣然笑意,仿若綻放得剛好的月季。
饒是對方這番話看起來符合年齡,動機也無可挑剔,不過譚蜜卻依舊不能放下警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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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畢竟這女孩懂武功,而自己又落了單,她想自己也不能對人家表現得太有敵意,故淡淡道:“姑娘有心了。”
“姐姐跟我客氣什麽。雖然昨天那個兇男人,不同意我們做朋友。但我心裏卻是把姐姐視作朋友的。”孫靜持恬然一笑,接着從地上連根拔起一株龍酥草,好奇地問譚蜜:“姐姐這是什麽?剛才我看你好像在收集裏面的紫色果實?”
“這……”譚蜜眼珠在眼眶裏打了圈,臨時編出了套說辭搪塞孫靜持,“前兩年,我曾被賣到譚家,成了服侍住在這兒的柯夫人的丫鬟。夫人對我很好,最後看我思念家人,還把我的賣身契撕了,送我出譚家。
我聽說譚家被匪人所滅,夫人慘遭不幸,故才特來收集這種子,準備将夫人喜愛的草,種到我家鄉的院子裏去,以此來懷念夫人當年對我的恩情……”
“原來是這樣!”孫靜持眼圈和鼻尖都有些發紅,“這位夫人是好人,姐姐也是有情有義的人。靜持真是沒交錯姐姐這個朋友。”
譚蜜心裏擦了好大一把汗,這姑娘竟還真的把她當朋友了……
尴尬地笑了下,譚蜜道:“我還要回去和哥哥他們彙合。那個……姑娘你知道的,我哥哥不太喜歡你和你哥哥,所以我就不同你一道回去了。”
“那好吧。”孫靜持眼裏有些失望,但想到昨天客棧中不快的一幕,她倒是沒有再糾纏下去。
——
“靜持。”
“哥哥,你怎麽也來了?”
譚蜜剛一走出院子沒多久,孫昭就在院中現身了。
“不止我,柳先生也來了。”
一個三十多歲,目光炯炯,面容英俊的男人從孫昭身後走出,他朗朗笑了聲,頗為憐愛地拍了拍孫靜持的頭,道:“小靜持,好久不見了!”
孫靜持眼光燦燦,興奮道:“柳叔,你怎麽會在這兒!”
柳逸歡“嘿嘿”笑了幾聲,額角雖有細紋,然非但不損其面容的精致,反為他積澱下不少成熟與滄桑,“我來遙縣和小昭彙合,順便來譚家,探訪一位故人,可沒想到譚家卻已經……”他連連搖頭。
孫靜持的注意力沒放在他的低落上。她輕“咦”了聲,道:“奇了奇了,你們一個兩個,怎麽都是來探故人的?剛才我的一個朋友,也說是來探望曾住在這座院子裏的夫人的。”
“哦?”柳逸歡有些詫異,“她是這夫人的什麽人?”
孫靜持:“也不是什麽特別人,只是說前兩年曾服侍過這位夫人。”
柳逸歡訝異,“前兩年?!”
“先生可有哪裏不對?”孫昭問。
柳逸歡捋着下颌青須,半晌方淡淡笑了聲,道:“前幾年時,我逃難時,曾隐匿在譚家,做過一段時間的教書先生。據我所知,住在這裏的那位夫人已經死了快要十年咯!”柳逸歡狹長鳳眸微挑,促狹道:“所以,小靜持,你那位朋友侍奉的難道是鬼?”
孫靜持不寒而栗,感覺自己被騙了,心裏很是失望。她從小飽讀各類旁門左道的書籍,但涉世未深的她,到底不懂人心。
孫昭這位嚴厲的兄長,這下了可逮到了機會,他順着柳逸歡的話,開始諄諄教導孫靜持——不要輕信他人。
孫靜持聽得不耐煩,急忙尋了話題,同柳逸歡道:“诶?先生該不會來探訪的是你當年的相好吧?沈姑姑,知道了可是要吃醋的喲!”
“機靈鬼!”柳逸歡笑道:“不是什麽相好的,是一位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當家我以為你姑姑她死了,意志消沉,萌生了死意,是那個小姑娘告訴了我要活下去……故若不是她,我恐不會和你姑姑有今日了。”
“哦!她叫什麽呢?”
孫昭挑眉,不悅道:“人都死了,你還管她叫什麽!”說完率先幾步往院口處走。
孫靜持和柳逸歡緊随他其後,柳逸歡看孫靜持不開心,末了,也只好哭笑不得地告訴她,“她是譚家排行第四的小姐,名字叫做——譚、蜜。”
孫靜持沒聽清楚,咯咯笑起來,“好怪的名字!這世上居然有人叫糖蜜!”
柳逸歡微怔了下,輕笑,并沒糾正孫靜持的錯誤。
**
譚蜜沒想到她從黛妃崮外的兵營去譚家僅花了三日,而回到塗煜身邊卻花了十五日!
那日她從譚家回到客棧,塗煜派來的人就現身了。
他們受了塗煜囑托,一方面要暗中保護他們幾人,一方面則負責在譚蜜從譚家歸來後,出面穩重譚蜜、田頌等四人,盡可能地拖慢她們的回程。譚蜜知曉這是塗煜的體貼,怕她回去得太早——身處險境,但他這種做法卻沒能讓她痛快。
短短半月歸程中,她飽嘗着擔憂和思念的雙重煎熬。
四人并沒有被帶到兵營或黛妃崮,而是被塗煜派來的人,直接帶到了南豐城。
大珣的最高地域單位是州。北地有三州,由北至南依次是遼州、坦洲、垠州,黛妃崮是由坦洲進入垠州的重要門戶,位置險要,卻是南豐的衛城。其各方面拿來和南豐比較,都是遜色一大截的。南豐隸屬垠州管轄,南邊與直屬皇權管轄的捷州相接,戰略意義非凡。
譚蜜不懂這些,但以前在譚家的時候,她經常聽那些走南闖北的采辦小厮說起——南豐的繁華。
據說,京城老字號秘法制作的各種幹貨、點心,南地出産的上等胭脂、絲綢,甚至東邊來的各色精致小玩意兒,皆能在南豐尋覓到。
是以這些年,在譚蜜心裏,南豐基本等同于天宮,是神仙才住得的地方。
窮她這輩子,都沒想過有朝一日能來到南豐。
不過當她坐着的馬車駛入南豐城,真切地聽着馬車攆在石板路上發出的咯咯響聲,她竟沒興趣探出車外看一眼……
此刻,她心心念念的惟有塗煜一人。
——
都督府。
譚蜜等四人一踏入寬闊敞亮的院落中,就聽到了自正廳中傳來的争吵聲。
“依我看啊,南邊孫家,自稱上将軍,那咱們就叫天将軍,總之非壓過去他們去不可!”
“不可不可,孫家根基繁厚,我們當家的卻是初掌軍權,若這樣直接叫作‘天将軍’,恐會留給将士們好大喜功的印象,不易安撫人心!依岳某看,還是權且稱都督的好!”
“欸!爹、岳軍師你們別争了!還是問問塗兄的意思……”
最後說話的年輕男人,看到走進屋的四人,後話不由卡在了喉嚨裏,掃視了下四人,他的目光最終落定在譚蜜面上,“在下宋琦,不知姑娘是……?”
譚蜜根本沒顧上理宋琦,徑直朝坐在深處、擰眉閉目的塗煜施施然走過去,沉聲喚:“當家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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