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出道（十三）

床板全都底朝天、櫃子挨個打開掏空，整間宿舍謝從靈一寸寸找過。她離開時一屋子活生生的人，現在全都不知所蹤。

“老大你先別着急，他們有可能躲起來了，我們再去別處找找。”孟磊放下還暈着的趙學海，主動請纓。

謝從靈沒回答，她現在腦袋嗡嗡的，能看到孟磊雙唇張合，卻跟本無暇聽清他在說些什麽。

她雙手撐着膝蓋，努力調整內息，等自己冷靜下來才站起身，聽到孟磊驚喜的叫喊。

“老大！你聽！隔壁有動靜！”

謝從靈凝神細聽，和隔壁宿舍相連的牆壁傳來規律的刺啦聲響，像用爪子劃牆發出的聲音。

“你在這邊等着，把門關好，我去隔壁看看。”謝從靈叮囑。

孟磊知道謝從靈是覺得這裏安全才讓他們在這兒等着，他也不矯情了，果斷點點頭稱是。一擡頭，發現謝從靈壓根沒等他的回答，已經着急的沖出了門。

不一會兒，隔壁就傳來震天的響聲，門板像是裂了。

孟磊心裏擔憂，将耳朵貼在牆上試圖聽出隔壁動靜，好一會兒都沒聽到有打鬥的聲響，才将心放回肚子裏。

謝從靈破門而入，沒看到猜想中的任何怪物，倒是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宿舍左側的床上，斜倚着的瘦弱少年，面色慘白毫無血色，看到謝從靈進門，扯出一抹艱難的微笑。

“紀軍？你醒了？”謝從靈快步走到床邊。

紀軍點點頭，虛弱的像是随時都可能暈過去。

“剛剛是你在撓牆？”謝從靈坐下，不等紀軍回答又問道，“你一直在這裏？你知道隔壁發生了什麽事？”

紀軍撐着胳膊坐起身，咳了兩聲，手指間隐隐有血跡。他絲毫沒有埋怨謝從靈連珠炮的問話，蒼白着唇回答：“溫韋他們剛剛都被綁走了，我、我救不了他們……躺了很久，我聽到你說話的聲音，所以撓牆想引起你的注意。”

謝從靈皺眉：“你可看到是被綁的？”

雖說她問是誰，但她心裏曉得，只能是黃浩。

果不其然，紀軍面露驚懼的回道：“是黃浩。”

紀軍口中還在念念有詞“他不是死了嗎”，謝從靈捏住他肩膀，讓他看着自己：“你已經安全了，看着我，告訴我，被綁的人裏有謝從靈嗎？”

如果郁恒在的話，不應當這麽容易就被綁。

紀軍沉痛的點點頭，看到謝從靈臉色又黑了幾分，虛弱道：“他們還活着，他帶着他們離開的時候，溫韋拼着力氣，悄悄的關上了我的宿舍門，我才沒引起黃浩的注意。”

謝從靈猛的擡頭：“黃浩有沒有說要帶他們去哪裏？”

紀軍垂眸：“聽的不是很清楚，只說了舞臺、獻祭什麽的，對不起，我實在太沒用了，幫不上你們的忙。”

謝從靈攥緊拳頭，這裏能稱得上舞臺的也只有那裏了，他們早上剛去過的小組公演舞臺。

“你在房間裏待着，我去救他們。”謝從靈說着轉身欲走。

紀軍連忙叫住她，唇瓣打着哆嗦：“我能問一下嗎，黃浩和黃言都是死亡名單上的，他們不也是受害者嗎？為什麽要傷害其他玩家？而且、而且他們不是已經……”

謝從靈腳步微頓，轉過身看着紀軍：“他們可能曾經是受害者，但濫殺無辜的那刻起，他們就和那些加害者沒什麽不同了。”

從紀軍房間出來，謝從靈想了想，還是先回了自己的宿舍。

孟磊看到她回來大喜過望，立刻迎了上來：“你沒事吧？隔壁是……怪物？”

謝從靈沒有回答，只說：“你們是要在房間裏待着，還是和我一起去舞臺？黃浩将他們都帶去舞臺了，他們現在很可能還活着。”

孟磊用行動回答了謝從靈，他立刻蹲下身将趙學海背了起來，看着謝從靈道：“走吧。”

“緊緊跟着我，注意身後安全。”謝從靈丢下一句話，便腳力全開的往舞臺方向跑。

同樣的路她早上走過一遍，記得清楚，只是那會兒還是胸有成竹閑庭闊步。

“郁恒，我還沒贏你，你可不能死在這裏。”謝從靈咬牙道，步伐又快了幾分。

只用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時間趕到舞臺，一到孟磊就累的将趙學海卸在地上，然後整個人癱在他身上，氣喘籲籲的對着謝從靈道：“老大，我只能保護你到這裏了，接下來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我會給你搖旗吶喊的！”

目送着謝從靈飒爽的背影，紀軍默默比了個“加油”的姿勢。

謝從靈并未回頭，她的視線已經被舞臺中央的情形牢牢吸引。

刻意對應似的，早上謝從靈怎麽讓人将那些導師綁着的，現在溫韋幾人就被用同樣的方式綁了起來，塞在九宮格裏，而九宮格正中間，就是郁恒。

他頭低垂着，嘴角耳廓都有血跡，但還沒死。

謝從靈只看了一眼，就挪開目光，她對着虛空朗聲道：“我來了。”

無人回應。

謝從靈冷笑：“這些人已經沒能力反抗，你卻不下殺手，反而把他們綁成這樣，為的不就是挑釁我嗎？怎麽，看到我就怕了不敢現身了？”

“激将法對我沒什麽用。我不殺他們自然是留着有用處，就好比現在，我準備用他們跟你玩個游戲。”

謝從靈攥緊拳頭，滿不在乎的笑道：“黃浩，你是豬腦子嗎？這麽些天就想出這麽個馊主意？用他們威脅我？你覺得我會在乎這幾個死活？”

像聽到什麽好笑至極的笑話似的，黃浩哈哈大笑，整個禮堂裏都回蕩着他扭曲的笑聲：“你不在乎的話就走啊，我立刻殺了他們。”

謝從靈扭頭就走。

笑聲戛然而止，高處的燈柱上人影一躍而下，五層樓的高度，黃浩輕輕巧巧落在地上。

謝從靈轉身：“肯現身了？”

黃浩走近：“你知道是我，所以，什麽時候發現我就是造夢者的？”

謝從靈輕笑：“你死的時候。”

既然已經攤牌，謝從靈索性說了出來：“想必你僞裝成玩家，死的時候也是遵循法則的。”

黃浩聳肩。

謝從靈繼續道：“自從進入這個世界，我的實力就被壓制了，可就在你死的那時那刻，我的實力解封了一部分，很巧不是嗎？你僞裝成玩家是為了迷惑其他玩家，但同時你的死也會削弱你的力量。壓制我的力量削弱了，我的實力自然就能恢複一部分了。我說的對嗎？”

黃浩鼓掌：“原來我這麽早就露出破綻了。”

他笑着笑着，臉色驀地聳拉下來：“可是有什麽用呢？你們馬上就要死了。”

謝從靈：“你确定你能打的過我？”

“哈哈哈，”黃浩笑出眼淚，“難道溫韋沒跟你說，只要還在這夢境裏，我就是不死不滅的嗎？即使你能打敗我一次，等你力竭，依舊是死路一條。”

“哦？”謝從靈挑眉，“既然如此，那你剛才跟龜孫子一樣躲什麽？看我去了檔案室，立刻不顧真身暴露也要使計策把他們綁過來，圖什麽？”

謝從靈停頓了一會兒，定定的看着臉色越來越黑的黃浩道：“你是不死不滅，但只要找到檔案室裏的某樣東西，就能殺了你，我說的對嗎？”

謝從靈說着從懷裏掏出檔案紙，她姿态優雅的揚了揚：“這雖然是趙學海的檔案，但裏面清清楚楚的記載了你們當年發生的事故，應該能證明你的身份了吧。”

她每說一個字，對面的黃浩眼神就更加暴戾。

謝從靈從不介意火上澆油，她笑道：“你說如果我把這份檔案燒了，會怎麽樣？”

她話音剛落，黃浩已經赤紅着雙目沖了上來，速度之快謝從靈的眼力也只能勉強看清。

“你殺人了？”謝從靈皺眉。

黃浩的實力超過她的預期，如果獻祭一說是真的，他可能已經獻祭了玩家。

想到這兒謝從靈怒上心頭，她保着的人就斷沒有讓別人動的道理！

捏了個訣，指尖竄起一團火，謝從靈将火苗靠近檔案，黃浩咆哮一聲，用盡全力沖向她，撲面而來的鬼氣磅礴，謝從靈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咬着牙轉過身，扛着用背後硬生生的挨了黃浩一掌，将手中的檔案點燃了。

火苗一竄而上，檔案在火花中蜷縮，點點化為灰燼。

火苗竄上檔案紙的時候，黃浩就嚎叫着倒下，随着火焰的吞噬，黃浩叫的更加凄厲，用手指在身上摳出一道道深可見骨的血痕，檔案化為灰燼，黃浩也徹底沒了呼吸。

謝從靈幹咳兩聲，摸了摸後背，指尖染上一抹紅。

黃浩身死，她明顯感到體內的靈力又漲了一截，被綁着的人裏，郁恒可能也是靈力增長的緣故，最先醒了過來。

他自己拆了繩子，皺着眉向謝從靈跑來。

虛空中響起一道機械音：“恭喜所有幸存玩家通過新手場關卡，請耐心等待系統核算獎勵。”

系統剛說完，郁恒也跑到了謝從靈跟前，他掩飾不住擔憂道：“我們都被抓了，你還一個人跑過來？你要是出什麽事——”

謝從靈歪了歪頭，笑咪咪打斷：“來看你們表演呀。”

郁恒反應不及，只來得及發出一聲“你”，就雙目圓瞪不可置信的被捅了個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