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深山老林小茅屋
迷迷糊糊之間眼前一白,成昆頓時精神大振:總算是不用無聊的陪着這兩個人繼續呆在那裏了!不知道此次霧散過後,他能否看到父母如今的情況?然而再一想卻又有些萎靡:其實看與不看有什麽差別?他還不是只能如旁觀者一般看着,什麽都不能做?
既然如此,還不如什麽都不知道。
這個念頭才一浮現,眼前就是一花,還未等到霧散,他卻先一步失去了意識,那種感覺與尚且活在人世當中的昏迷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周身輕飄飄的恍若無物,似乎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清醒,但又無法說清這種感覺究竟為何。
如此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再度醒了過來,睜眼一看,面前還是那個光滑的銅鏡鏡面,自己也還是輕飄飄的坐在銅鏡前的鏡架之上,之前的一切恍如幻覺。
感覺到腦海中仍有些暈乎乎的脹悶感,他甩了甩頭,伸手敲打上面前的鏡面,“咚咚”之聲傳來,鏡面依舊是鏡面,上面也依舊不曾映出他的影子。
“難道之前只是一場夢?”
看着面前紋絲不動的銅鏡,成昆心中不禁生出了這樣的想法。可是那些經歷太真實,之前撞入鏡面後的遭遇也都記憶深刻,怎麽看也不該只是一場夢境。
百思不得其解,成昆搖了搖頭,轉頭看向周圍。屋子還是那間屋子,空蕩蕩的除他之外就這麽一面鏡子,鏡架與鏡面也沒有絲毫變化。
目光再度觸及鏡架上刻着的那些文字,目光在“輪回鏡”三字上停留片刻,想起自己之前猜測這面鏡子與輪回有關,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惜下面那些文字他依舊不認得,之前經歷的種種也沒辦法證實自己的猜測……
總而言之,這面鬼鏡子真有些邪門。
要不然——再撞進去看看?
這個念頭忽然冒出,随即便被他甩了甩頭抛開了:再進入其中有什麽用?還不是眼睜睜的看着那些事情上演,自己卻什麽都不能做?
唉,為今之計,還是先想辦法離開這間見鬼的屋子好些,就算他是鬼,不會渴也不會餓,但始終被關在此處也不是個辦法。
想到這裏,成昆幹脆便從鏡架上爬了下來,再度伸手敲起牆面:不管怎麽說,他始終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不到完全絕望,他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就這樣又敲了一圈,甚至借助在鏡中新領悟到的方式漂浮起來将天花板都摸了個遍,還是什麽收獲都沒有。成昆有些懊惱的飄下來,支着下巴思考接下來該如何做。他不相信這間屋子沒有出口,不然他當初是怎麽進來的?
問題是,這個出口要如何出現?莫非只能從外面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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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隐隐約約的喧嘩聲,成昆心中一動,急忙跳下來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好像是那些鬼差來了?!
這樣一想,急忙将耳朵貼上那邊的牆壁,果然聽到鬼差的聲音隐隐約約響起:“那邊!去那邊看看!往生池,輪回殿,都別錯過了!”
輪回殿!
不就是他現在所在之處?!
成昆大吃一驚,忙收回耳朵,全身汗毛幾乎都要立起來了:他是想出去沒錯,但是絕對不希望被鬼差找到!但是這間破屋子,現在別說是出口了,就那麽一面破鏡子,連躲都沒地方躲——
嗯?鏡子?
心中忽然一動,聽着外面越來越近的喧嘩聲,成昆不禁一咬牙:罷了!死馬當做活馬醫,總好過坐以待斃!當下再不遲疑飄起身來,向着鏡面狠狠地撞了過去!
撞上鏡面的那一瞬間,他隐約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随後身體便再度被熟悉的白霧所包裹了。下一刻,白霧散去,成昆眼前頓時豁然開朗,再度恢複到了之前滿眼青翠的狀态。
這裏是哪裏?
看着四周明顯陌生的環境,成昆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胸口,作出的第一個反應便是找了個茂密的樹木竄了上去:天知道自己既然能進到此處,那些鬼差會不會也跟着跑進來?至少這裏不再是之前那古怪房間,他若是躲起來,那些鬼差未必找得到他。
小心翼翼的藏了一陣,遠處果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成昆心中一突,屏住呼吸縮在那裏,絲毫不敢望過去:天曉得他現在雖然沒有呼吸,那些鬼差會不會另外有辦法發現他?
過了片刻,腳步聲越來越近,隐隐約約又有說話聲傳來。成昆悄悄支起耳朵,聽着那邊的談話聲,聲音才聽真切,便不由得愣了一愣。
“看?那邊是不是就到了?我說過不遠吧!”
“還真有!哈哈,總算是到目的地了!小兄弟,陶某之前錯怪你了。”
“嘿嘿……我就說嘛——之前會找錯路也不是我的錯……”
“呵呵……”
那兩道聲音一個清脆稚嫩,一個低沉圓滑,都耳熟的緊,成昆聽得眉頭一挑:小魔頭和老混球?
他離開這裏的時候就是跟他們兩個在一處,怎麽再度進來又遇上了他們?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兩個怎麽走到一塊兒了?此時聽語氣似乎還熟稔的緊,甚至相談甚歡,這是為什麽?
記憶中隐隐約約記起,似乎陶玉山還真向他提起過陽頂天那邊的事情,好像自己小時候還經常被領着去拜訪他們來着……不過後來因為師妹的事情發生,他跟陽頂天之間也就沒了那些童年的交情,甚至因此而逐漸疏遠,倒是陽頂天始終假仁假義的記着那點交情,婚後居然還總是邀請他去光明頂做客,倒是便宜了他跟師妹……
扯遠了,想到之前陶玉山與陽頂天之間的反應,顯然他們在那晚之前并不認識,莫非後來彼此之間的交情就是從現在開始的?
心中轉着各種猜測,一面聽着那兩個人的談話,成昆終究不敢就此現身出來看上一看。他仍舊忌憚着可能會突然出現的鬼差,沒準自己才一露面,就發現對方正站在不遠處守株待兔……
如此一直等到兩人從他所在的樹下走過去,身影漸漸消失,成昆也一直不曾移動。就這樣一直從天色大亮等到月上柳梢頭,始終不見什麽勞什子鬼差追過來,倒是有些動物從附近路過,然後目不斜視的溜達過去,甚至有只野狗在他所在的樹下撒了泡尿,而後歡快的刨了刨土撒着歡兒跑掉了。
“……”成昆是個有耐性的人,但是耐了一整天不見狀況也實在有些煩了。他大着膽子看了看四周,并不見有絲毫鬼差的身影,幹脆便走了出來:這麽長時間沒追過來,顯然鬼差們并未進入鏡內,也許他可以暫時放心?
這樣一想,膽子便大了許多,成昆四處望了望,這片林子顯然比他之前所在的那一片要茂盛得許多,他仔細觀察了一通,總覺得這裏有些說不出的眼熟,而且看地形,應該是長在山上。
目光在望向上方時頓住,那邊隐約透着幾點燈火,顯然是有人家的。想到之前老混球與小魔頭的對話,成昆忽然記起:這裏不就是小時候陶玉山曾經帶他來過的地方?
他記得自己有一位沒什麽關系的師伯就住在這座山上,好像就是陽頂天的師父……沉澱在腦海深處數十年的記憶被逐漸翻出,他皺起眉看着那邊,終于想起了他與陽頂天在生前最初的交集。
成昆還在孩提時陶玉山就曾對他提起過,他年輕的時候曾經被一位前輩救過,那位前輩與他投緣,便收了他做記名弟子。可惜那位老前輩沒來得及教他多少東西就仙逝了,留下大弟子繼承衣缽,而作為師父收下的最後一個記名弟子,每年陶玉山都要回到這裏看一看師兄們。
不過陶玉山與這邊并不算親厚,那位大師兄似乎對這位小師弟的看法也很一般,于是漸漸地每年一回就變成了隔年一去,再然後就越來越少了。而成昆記憶中與陽頂天那些童年交集,就是在陶玉山領他來此之後發生的。
可惜這些記憶随着彼此師父們交情冷淡而逐漸被遺忘了,到了最後,成昆也只記得自己與陽頂天之間有過那麽一段童年記憶,勉強能算是師兄弟,可是卻連自己小的時候是喚那人為“師兄”都不記得了。
帶着這些往日回憶,成昆向着那個方向慢慢飄去,走了一段時間,燈火便近在眼前,他也終于看到了幾乎早就淹沒在記憶中的幾座還算眼熟的小茅屋。
他隐約記起小時候來此總是熱鬧得很,有師伯,有師兄,有師弟……就像此刻,裏面總是會隐約傳出熱鬧的笑鬧聲。不過後來就再也沒有了這裏的記憶,似乎陽頂天當上明教教主之後曾經對他提起過什麽,但究竟是什麽,他也完全記不起來了。
哎,七十多年的人生,真正能記住的又有多少?更何況是那些兒時的天真無知。成昆搖了搖頭,走到茅屋前穿門而過,下一刻,屋中的情形便盡數映入了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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