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程子琛請了一周假, 好好準備物理競賽。

而三中這邊,“月考升班制”終于要落實了。

高二十一班開了最後一次班會。

老梁站在講臺上,表情感慨非常:

“同學們, 對于在座的部分同學來說,這是我最後一次作為班主任給你們開班會了。大家都知道, 根據這次期中考試的成績,我們年級将會重新進行分班,并且之後每個月重分一次。……根據這次期中考試的結果, 咱們班三分之一的同學都要離開11班,去往別的班級。”

這個比例絕不誇張,靠前的班被調整的人還更多呢。

畢竟高二成績很容易變動,不像高一沒分科時那麽基礎, 也不像高三把該學的學完了只是複習。

這一次,不少班級一半的人都會發生變動。

11班因為非常靠後, 分差也比較大,反而變動的人比較少。

“……半年的緣分,咱們這些同學組成了一個溫暖的班級,大家一起在高一之後參加過草原行, 也一起在運動會中為班級争光,還一起奪得了籃球賽的冠軍……這些記憶, 現在回想起來都還歷歷在目。但是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這段共同的旅程到今天就要劃上一個句號了。當然, 盡管大家将會去往不同的班級, 但這段時光卻是我們永遠珍貴的共同記憶, 今後,不管大家在哪個班,我都是你們的梁老師, 同學們也都是相互尊重、共同奮鬥的同學們……”

老梁說着說着有些動感情,胸口的起伏也變大了。

他帶着全班回憶了一下這段時間的溫暖時刻,然後又請之後不再留在十一班的學生依次上臺發表感想。

簡澤安因為是進步最大、考得最好的一個,被安排第一個發言。

他站在講臺上,目光掃過臺下熟悉的一張張面孔,原本算得上平靜的心情這會兒也泛起波瀾,有些五味雜陳。

離別的感傷之情讓他覺得鼻腔有一點酸澀。

他覺得丢臉地拼命抑制住,清清嗓子才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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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我是簡澤安。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站在11班全體同學面前跟大家說話——哦,不過也說不定再下次月考我就回來了。”

他是故意插科打诨放松氣氛。

果然原本氣氛沉悶的同學當中透出幾聲笑聲。

正傷感的老梁也頓時恢複了平時吹胡子瞪眼睛的“英姿”:“說什麽呢說什麽呢?就不能盼自己點好?我告訴你你要是下次再敢給我回來我把你從教室裏轟出去信不信?”

“好好好,老梁您這暴脾氣,我走了還真有點想您。”

簡澤安嬉皮笑臉道。

班裏同學也配合地起哄。

只是這用玩笑說出的語氣,到底掩蓋了幾分不好意思直接表達的真情實意,大家自己心裏清楚。

老梁被他逗笑了,搖着頭笑罵一句“臭小子”,注視他的眼神卻是驕傲的。

簡澤安被他一看,差點又沒繃住,鼻子一酸。

他趕緊轉過臉對着臺下大家,忍住其他情緒道:

“跟大家在一個班呆了這半年,我覺得11班是個特別溫暖、特別好的班級,雖然洪創磊總拿我開涮,雖然白火總坑我奶茶,雖然杜飛池總把椅子往後挪擠占我生存空間……”

他這一串“雖然”下來,班裏頭笑聲已經不是零星了,他說到誰,大家就都去看誰,發出大聲的哄笑。被他特意提到的同學也都指着他,臉上各種怪相。

“……但我真的很喜歡十一班。”簡澤安在他們的笑聲裏也跟着笑,然後由衷道,“運動會的時候大家一起給班裏同學加油,籃球賽的時候我在場上都聽到班裏同學叫得嗓子都破了,這半年時間跟大家相處特開心……哎呀,我安哥就不是适合煽情風格的人,但是。”

他頓了下,覺得自己要說的話怪矯情的,有點赧然,于是垂下眼簾看着講桌,這才忍着臉上發燙說完:

“遇到你們、跟你們在一個班待過,真好。”

他認真鞠躬。

臺下寂靜了一秒,什麽笑聲、起哄聲都沒了,然後猛然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簡澤安覺得鼻腔裏的酸意往上返,都沖到眼眶裏了。

他有點狼狽,根本不敢去看臺下大家的表情,說完就往臺下走。

掌聲一直到他回了座位才停下。

簡澤安捂了下臉,生怕自己眼圈紅了之類的,怪丢人的,太不爺們了。可他這會兒,心裏滋味說不出的翻騰。

其實相處的時間也說不上長,不滿兩個學期。

但這個班級,不管別人怎麽說他們成績不好、沒前途什麽的,真的很溫暖。他覺得特別好。

簡澤安坐在位置上,後頭一個又一個同學上去說話。

有的一本正經,有的發下豪言壯語,還有兩個女生,說着說着就哭了,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掉。

惹得教室裏一片輕微的抽泣。

簡澤安死繃着,沒讓自己眼淚掉出來。

可真舍不得。

洪創磊、白火跟林霄三個人都留在11班,不過排名提升了很多,而夏何然要去10班。

哪怕之後還能一起組學習小組,可大家上課、作業進度多少不一樣,恐怕之後一起學習的機會也免不了會有所減少。

簡澤安很清楚,理智讓他明白這些都是必然。

可情感上會舍不得。

班會結束的時候,哪怕老梁反複說什麽“這是新的開始,友誼是不會結束的”,還是不少女孩都紅着眼睛,男生們也沉悶得不行,氣氛根本活躍不起來,彌漫着淡淡的感傷。

可放學的時間還是到了。

簡澤安作為11班一員的日子,最終結束。

放學之後全班同學拿剩下的班費——再加上老梁湊的一點——一起買了飲料喝,然後大家一塊幫着要走的同學收拾東西。

高中生課桌裏的書本、練習冊、卷子不計其數,收拾出來一堆一堆的,鬧得跟搬家一樣,搞得好幾個人又哭了。

簡澤安這回沒有。

他依次拍了幫他收拾東西的幾個男生的背:

“謝了。之後一起打球。”

“安哥你都成學霸了,哪還有功夫跟我們打球?”有人笑着抱怨,卻還是認真和他碰了碰拳頭,“但你都這麽說了。一定啊。”

“一定。”

周二,簡澤安走進了高二五班的教室。

五班也是一番人員變動,新來的同學就安排在空着的座位上。

簡澤安早上進班的時候心裏頭真挺不适應。他走進去,在黑板上看到座次表,于是找到位置坐下。

周圍不少同學或明或暗地看他。

簡澤安是大方的性子,雖然不熟也主動跟班裏同學打招呼:

“大家好,我是簡澤安。”

他笑容開朗,一看就看出友好。而且他在年級裏因為打球和游戲,人緣也算好。5班哪怕沒有朋友,也有認識的人。

很快就有男生呼應地叫了聲“安哥”。簡澤安跟幾個人打了招呼,心裏那種陌生不适的感覺好了很多。

至少新班也有認識的人。

因為全年級重新排班,早自習的時候各班班主任都在組織新的班級相互介紹。

五班的班主任叫孫平,比較瘦的中年男人,帶着一副無框眼鏡。

他嗓子幹拉拉的,像是一捆柴火劃過地面似的:“新來的幾個同學上來介紹一下自己吧,就按照考試成績來。”

新到5班的有9個人,簡澤安排在第六個上去做介紹。其他8個人裏原來班級排序最低的也是8班的,只有他是11班來的。

新同學們做了介紹,班主任讓大家鼓掌歡迎,然後就叫他們回位置做好,不鹹不淡地鼓勵了幾句趕快融入班級、好好學習之類的話。

然後第一節 課就開始了。

簡澤安發現5班跟11班是真的不一樣,一上課,除了被點到回答問題,就只有老師講課的聲音。

不像是11班,總有人在下頭發出點小響動,比如交頭接耳或者笑聲之類的。

5班上課沒人說話,都很認真地在聽講。

簡澤安其實有點不适應,但他告訴自己這是成績好的班級必然的。不認真哪來的成績。

他這段時間努力學習也練出來了,想專注不難,很快也塌下心融入進去。

下課的時候老師拖堂拖了一會兒,簡澤安想去洗手間,眼睛一下一下地瞥前面挂鐘,等到終于下課,他一下子就站起來了。

然後發現除了自己沒人這麽快起身。

講桌上收拾講義還沒走的老師一下子就擡眼看他,還皺了皺眉,似乎不滿。

鬧得簡澤安第一反應都是自己錯了,然後反應過來又奇怪:這不是下課了嗎?

他心裏嘀咕,但還是等老師走出教室才去洗手間——出班門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還是沒什麽同學動。

簡澤安覺得新班的氣氛真的怪不一樣的。

之後數堂課都是如此。

數學課下課的時候,數學老師講完走了,簡澤安對她最後講的一道題有點沒弄明白,左右看了看。周圍同學他都還不熟,也不知道誰成績好。

所以就随便挑了一個正在收拾本子的女生問:

“同學,不好意思,請問能問一下剛才老師講的最後一個題倒數第三步是為什麽這麽做嗎?”

那女生擡眼看見他,臉上閃過一抹驚訝,但還是瞄了一眼簡澤安記在筆記本上的筆記,準備開口。

忽然簡澤安聽到旁邊不輕不重的一聲嗤笑。

他擰眉,擡眼去看。

也是新轉來五班的。早上聽他自我介紹,叫張劍鋒,是從2班轉過來的,做自我介紹的時候還特別強調了,這次是因為期中考試時生病失誤,才會滑到5班。其他的話倒是沒有說,但臉上的傲氣卻很明顯。

對方這會兒并沒有看簡澤安,但臉上卻露出譏諷的神情:

“這麽簡單居然聽不懂。”

他仿佛自言自語地說了一聲。

簡澤安的臉拉下來:“你在笑我嗎?”

張劍鋒有點誇張地轉過頭:“啊?簡澤安同學是吧?你說什麽?”

簡澤安從位置上站起來:“你在笑我嗎?”

他一字一句地重複。

本來5班就很安靜,這會兒他倆氣氛不對,周圍同學都看了過來。

張劍鋒可能沒想到他會認真,臉上閃過惱火:“我自言自語關你什麽事?誰認了說誰呗。”

“哦,明白了。”簡澤安點點頭。

張劍鋒意外地看他一眼,不料剛才還計較的人這會兒又這麽輕飄飄揭過。但這樣剛好,他也只是随口鄙夷一句,不想真的鬧大。

“嗤。”卻看簡澤安又把目光從他身上挪開,同樣嗤笑了一聲,“什麽品行的人都有。”

作者有話要說:  換班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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