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天降橫財一千萬（19）

秦泉的這個飼料加工廠, 是一棟兩層高的農村自建房改建的，一樓是兩間門市，二樓住家，房子的後面原本是農田，四年前在外地打工的秦泉回來在農田上加建了一個小型的飼料加工廠。

加工廠雖然不大，可這幾年他的生意一直都算不錯，直到兩個月前, 他賣出去的一批飼料出了問題, 買家的魚吃了之後大片大片的翻了白肚，雖然最後賠償了事, 飼料加工廠也沒再繼續辦下去。

姜甜跑回秦泉家的時候, 陸衍和顧思正好就在廢棄的加工廠裏。

“一點痕跡都沒有。”顧思已經把整個房子和加工廠的邊邊角角都搜查過了，別說人體組織了, 連死老鼠死蟑螂都每一只。

“過分幹淨本來就是一種痕跡。”陸衍冷聲說道。

“誰說不是呢？可這也不能作為抓那個混蛋的證據啊……”顧思憤憤的咬了咬牙，“就看馬猴能不能在附近找到抛屍的監控記錄了。”

陸衍沒說話，秦泉在這裏生活了許多年，對哪裏有監控應該了若指掌，他能那麽自信的挑釁他們, 會被監控拍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陸警官！”姜甜跑到陸衍跟前, 臉色煞白。

“怎麽了？”陸衍微微蹙眉, “先喘氣兒再說話。”

“飼料……”姜甜是真喘不上來那口氣，在池塘邊上看到那些泡沫之後, 她整個人都跟飄在半空中似的, 身子都沒停止過顫抖, 她死死的抓住陸衍的胳膊，一開口眼淚完全失控的奔湧而出，“他把她做成了飼料！！！！”

寧靜的清晨，久違的陽光終于穿透濃霧，散落滿地。

陸衍怔怔的看着姜甜，随後回頭看了一眼空空蕩蕩的加工坊，原本用來做飼料的機器已經被搬走了。

很快陸衍就發現，被搬走的不僅僅是制作飼料的機器，連一些常規的器皿也一同不見了。

“我問了一下搞農業研究的同學，他說肉食性和雜食性的水生物的飼料裏，都需要混入高蛋白的東西，通常是一些脂肪含量少的內髒，經過打碎工序之後和其他配方揉和在一塊，然後烘幹制成顆粒飼料。”顧思眉頭緊蹙，“我們再現場仔細的找過，嚼碎的工具，可以裝碎肉的器皿全都沒有。”

“秦泉說，加工廠不開了之後，他就把所有的機器拆掉賣廢品了。”陸衍沉聲道。

“難怪那雜碎這麽有恃無恐，敢情是把所有證據都銷毀了？”顧思吐出一口濁氣，“王八蛋！”

“顧思，以你的專業來看，一個人被分解碎屍可能做到血肉一點都不飛濺麽？”顧思忙活了一個晚上加一個早上，能做魯米諾反應的區域都做了，沒有檢測出一點血液痕跡，這和陸衍從前見過的分屍碎屍現場可不一樣。

秦泉家只是幹淨，牆壁什麽的都沒有重新粉刷過的痕跡，他是怎麽做到分屍碎屍過程中，一點痕跡都不留下的？

“先把屍體冰凍？”顧思想了一下，随後眼前一亮。

“秦泉家沒有這麽大的冰櫃，我現在就去查，兩個月前他在什麽地方租或者借過一個大冰櫃，但願還能找到。”

姜甜半天都沒能緩過勁兒來，灌了兩大杯熱水之後，冰涼的體溫才慢慢的恢複了一些。

“小甜，好些了嗎？”顧思遠遠看到姜甜，小跑過去關切的問道。

“嗯。”姜甜笑着點點頭。

“頭一次就讓你遇到這種棘手的客戶，真夠受罪的。”顧思拍拍姜甜的肩膀，“陸衍去走訪調查了，他說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可以先去鎮上的派出所休息，我們晚一點也會帶秦泉過去。”

“我還想在周圍再轉轉，說不定還能發現點什麽，多個人多一份力量嘛……”

“也行，你別走太遠，有事叫我。”顧思爽快的點點頭，又風風火火的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姜甜深呼吸一口氣，正打算走，就聽到一個小孩怯生生的聲音：“姐姐。”

姜甜四下找了一下，在馬路上看到了一個小女孩兒。

“叫我麽？”姜甜指了指自己。

小女孩兒點點頭。

“小妹妹，都九點了，你怎麽還不去上學？”姜甜走到她跟前蹲下來溫柔的問道。

“我已經退學了，不用去上學。”小女孩盯着腳尖小聲的說道，“姐姐，你們是來抓我爸爸的麽？”

姜甜愣了一下：“你是這家的小孩兒？”

小女孩兒有些着急，“姐姐，警車叔叔昨晚就把我送到外公家去了，我是擔心媽媽才偷偷跑過來的，你別告訴他們。”

“小妹妹，你不要擔心，警察叔叔都是好人，不會傷害你媽媽的。”姜甜看孩子這麽驚慌，趕忙安撫道。

“我知道警察叔叔不會，可爸爸會！”女孩兒激動的說道，“你們把他抓走吧，我不想要這樣的爸爸，他和爺爺奶奶老是打媽媽……”

姜甜蹙緊了眉頭，秦泉的妻子看起來并不像是一個長期被打的女人。

“他們為什麽要打媽媽？”想了一下，姜甜還是繼續問了下去。

“他們說媽媽生不出兒子……”女孩兒說道這裏哽咽了一下。

“不着急你慢慢說。”姜甜聽了個開頭大概也就知道故事是什麽樣的了，這種因為傳宗接代引發的家庭暴力，隔三差五都要上新聞。

“今年媽媽又懷了寶寶，醫院不給看是不是男孩，他們就找了個算命的看，算命的說不是男孩，奶奶就逼着媽媽去做手術，結果醫生取出來的居然是個成了型的弟弟，明明是他們逼着媽媽去做的手術，最後還要把火氣撒到媽媽身上，媽媽出院沒幾天，就被爸爸打斷了腿……”

女孩兒泣不成聲。

姜甜覺得簡直匪夷所思，算命的都空口白牙的一句話都能相信？

“求求你了姐姐，把爸爸抓走吧。”孩子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掉在地上，這得是多大的恐懼，才能讓一個孩子聲淚俱下的求着警察抓走自己的爸爸？

“你叫秦盼盼是嗎？”姜甜盡可能的讓自己語氣輕快一些。

秦盼盼點點頭：“嗯！”

“這麽早從外公家跑出來，沒吃東西吧？姜甜姐姐帶你去吃早飯好不好？”

秦盼盼猶豫了一下，大概又實在是餓了，她小聲說道：“謝謝姐姐。”

姜甜帶着秦盼盼去了鎮上的面館，點好東西之後，姜甜看她還背着書包，笑着說道：“你又不去上課，還背着書包做什麽？不重麽？”

提到書包，秦盼盼有些緊張：“爸爸說要一直背着。”

“嗯？”姜甜微微蹙眉，“為什麽要你一直背着書包？”

秦盼盼搖搖頭：“昨晚爸爸要帶我們走的時候讓我背着的，說是書包丢了就要把我腦袋擰下來。”

姜甜沉默了一下，然後溫和的說道：“可以給姐姐看一下麽？”

秦盼盼抱着書包，想了一會兒：“那你會幫我把爸爸抓起來麽？”

“盼盼，警察叔叔沒有證據是不可以随便抓人的，現在我們正在非常努力的找證據。”姜甜認真的回答道，“爸爸那麽緊張書包，說不定證據就在書包裏。”

秦盼盼一聽，立馬交出了書包。

書包裏除了秦盼盼的課本作業本之外，還有三本密碼鎖記事本。

“那是爸爸的。”秦盼盼趕忙說道，“他總是在本子上寫東西，還不讓我看！”

“姐姐知道了。”姜甜摸了摸秦盼盼的頭，“謝謝盼盼。”

大冬天的，除非是辦酒席，不然很少有人能用到大冰櫃，陸衍沒費多少工夫，就打聽到秦泉在12月10號中午跟鎮上開雪糕廠的同學租了一個冰櫃，12月12號一大早還回去的。

之後這兩個月裏，冰櫃就沒有再使用過，他還過來是什麽樣，現在就是什麽樣。

盡管冰櫃經過了仔細的清洗，可顧思還是在冰櫃的檢測到了血液反應，并且在縫隙中找到了一根毛發，随後親自帶着毛發回市局化驗。

秦盼盼吃完東西之後，在姜甜的耐心勸導下，勉強同意回外公家等消息。

一番折騰，姜甜回到秦泉家已經十一點多了。

正和陸衍說話的馬猴，遠遠見到姜甜就開始揮手。

姜甜連忙小跑過去。

陸衍冷飕飕的看了一眼馬猴，馬猴只覺得一陣刺骨涼風刮過，他打了個哆嗦，原地跳了跳，“這鬼天氣，這麽大的太陽還這麽冷。”

姜甜跑到兩人跟前，直接把記事本塞到陸衍手裏：“這個，秦泉藏在他女兒書包裏的，裏面或許有線索。”

馬猴一臉震驚：“小甜兒，你可以啊，這都能讓你找到。”

姜甜一臉不好意思的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給了陸衍和馬猴聽。

“說他是個畜生都侮辱了畜生！”馬猴聽得義憤填膺。

就在此時，一個女警跑了過來：“陸哥，秦泉的老婆說要認罪。”

“認罪？她認什麽罪？”馬猴蹙眉，随後又驚喜道，“難道她的心理防線崩塌了，要供述和秦泉合謀殺人的事情了？”

秦泉的老婆叫徐亞嬌，今年二十四，十幾歲就跟了秦泉。

陸衍三人過去的時候，她坐在小凳子上，額前的頭發已經被冷汗打濕了，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局促不安。

“你要認罪？”陸衍開門見山的問道。

徐亞嬌劇烈的顫抖了一下，然後擡頭看向陸衍，停頓了片刻連連點頭：“我要認罪，是我殺了孫淑芳，是我把她碎屍做成了飼料賣了出去，我家裏人都不知道，你們不要為難他們了，我都認罪！！！”

“你家就這麽大的地方，你在家殺了個人還做成了飼料，你說你家裏人不知道？當我傻呢？”馬猴呵呵了一聲，實在是無語了。

還以為這個女人要供述罪行了，沒想到人家居然幹脆一杆子全部擔在了自己肩膀上。

“我趁着他們睡着了才弄的，不可以嗎？你們不就是要找兇手嗎？我現在承認了還不行？”徐亞嬌頓時激動起來，“你們非要冤枉我男人不成？”

“我們警察辦案講證據的，你說是你殺的，證據呢？”陸衍相對還算平靜。

“我把砍死她的刀埋在了菜地裏，你們去找能找到的，上面有我的指紋！”徐亞嬌聲淚俱下，“人真的是我殺的，我已經知道錯了，我願意償命！你們放過我的家人。”

“你說謊！”姜甜眉頭緊蹙喝斷她的哭喊。

徐亞嬌擡頭看向她：“我……我沒有，人就是我殺的！”

“你頭幾個月被你老公家暴打斷了腿，不管怎麽算時間，孫淑芳死的時候你都還沒有恢複，還有你身高不到一米六吧？孫淑芳一米七二的個頭身體健壯，你正常情況下都不一定打得過她，何況在那種情況下，你怎麽可能殺得了她，一個人完成分屍碎屍？”

“我給她下了藥不行嗎？”徐亞嬌開始有些慌了。

“下藥？”馬猴滿臉疑惑，孫淑芳那天是帶着傷來的，情況應該非常不好，徐亞嬌那天但凡見過孫淑芳，姜甜提出這樣的疑問，她不可能對孫淑芳受傷的事情只字不提的。

“馬猴，帶她去找她說的兇刀。”陸衍說完，叫上姜甜到了秦泉跟前。

被铐在窗戶上一整晚，秦泉整個人都萎靡了，見到陸衍和姜甜，他有氣無力的擡了一下眼皮：“又幹嘛？”

“徐亞嬌招了。”陸衍說道。

秦泉整個人僵了一下，然後痛心疾首的跺腳：“這個笨女人，都說了反正你們也找不到證據，幹什麽還要招啊！！”

姜甜蹙了蹙眉，陸衍則面無表情。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實話實說了，我是在飼料出問題之後才知道這件事情的。”秦泉嘆了一口氣，全然沒有了昨晚的嚣張，“有一段時間我的确和孫淑芳走得比較近，我媳婦就誤會了，那天大早我們都還在睡覺，孫淑芳不曉得為什麽突然來找我，也不知道她們聊了什麽，我媳婦一激動就把人殺了……”

停頓了一下，秦泉擡頭看向陸衍：“警官，我們都是男人，保護妻子是我們身為男人的天職，我真的沒辦法看她去坐牢，我們的孩子還那麽小，實在是不得已我才選擇了隐瞞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