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懷疑

方磊最開始并沒把小男孩的話當回事,誰會聽一條狗說呢？他覺得這完全是小男孩的奇思妙想，就像是很多童話故事裏講的一樣。可當他離開靈水村回到宋家莊後，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靈水河邊。

今年的天氣冷的異常,靈水河早已結冰。黝黑的冰面在陽光的照射下仿若深不見底,方磊知道這是因着河水被污染的緣故。他有些出神的盯着冰面,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又出現了小男孩說過的那句話。“阿黃說河裏的水有毒，喝了就肚子疼。”這句話仿若一個魔咒,一直在他腦子裏轉個不停。電光火石間,方磊想到了什麽,找來工具鑿開冰層接了點水,吩咐手下帶回去趕緊檢測一下。

檢測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靈水河中的水質同井水中的水質相同，都是氰化物超标,甚至兩者中的氰化物成分都完全相同。在打聽到夏日暴雨導致河水數次泛濫之後,方磊大概猜到這次中毒是怎麽一回事了。為了證明他的想法，他又找人來檢測了附近的土壤和地下水，确定這些都被污染了，污染的有毒物質成分和井水中的完全一樣。

聯系到宋家莊之前停産的塑料廠，這次所謂的“中毒”事故可以說是宋家莊的人自作自受。

聽了方磊的說法，宋家莊的人全部都愣住了。宋萬才反應最大，“不是人投毒，是我們自己做的孽？”

方磊點點頭，結果一出來他先松了一口氣。環境污染中毒和有人故意大範圍投毒帶來的社會影響可不一樣，後者很容易鬧得人心惶惶，要是一時破不了案，可就是大麻煩。

出于好心，方磊不忘提醒村民們一句，“這些地一兩年怕是不能種了，土壤裏有毒物質太多，種了也收成不好。”

“啥，連地都不能種了？”

他一說完，村子裏立刻鬧了起來。因着塑料廠關門了，村裏人正商量着要不要也學靈水河和石溝河那邊把地都租出去，多少也能賺點。現在一聽說不能種地了，這收入不是又沒了？

方磊看着他們有些無奈，他是警察破案的，又不是帶着村民發財致富的，這種事和他說也解決不了。“行了，這個案子就是這樣了。你們注意着點別去井裏打水了，互相村子裏都通知一下，別有人不當回事。”

說完了這些方磊沒在宋家莊多待，他還得回去寫份報告。開車出了村口，方磊猶豫了幾秒，拐向了靈水村的方向。這兩天他一直想着那條大黃狗的事。按說他應該是不相信這些的，可也不知道為什麽，小男孩說的那句話總是在他腦子裏回想起來。還有小男孩和大黃狗的相處，讓他不由生出一個念頭，萬一是真的呢？

方磊一路胡思亂想開車到了靈水村，老遠就又看到了小男孩和那條大黃狗。一人一狗蹲在馬路邊的小院門口說着什麽，從他的角度看還真像是在交流的樣子。

方磊覺得他肯定是瘋了。

再次見到方磊，董曉磊還挺高興。他很早就沒爸爸了，對爸爸的印象只停留在照片上。不過董曉磊覺得他爸爸就應該是方磊這樣的，到處抓壞人，看着就威武。

“警察叔叔好。”

方磊笑了起來，“小石頭好。你在做什麽？又等着抓壞人？”

董曉磊撅着嘴搖搖頭，“壞人跟小西哥哥告狀了，小西哥哥不讓阿黃欺負人，說要給壞人一個改正的機會。”許是第一次見面方磊穿着警服的緣故，董曉磊對他十分信任，完全沒有戒心。

“小西哥哥說的是對的，壞人犯了錯要受罰，但是如果壞人認錯了，就要給他們一個改正的機會。”方磊耐心道，他也覺得董曉磊縱狗吓唬人的行為不妥，要是沒人管，長大妥妥一個熊孩子。

董曉磊眼珠一轉，“那怎麽知道壞人是真的認錯呢？他要是騙我呢？”

方磊對這個問題有些頭疼，他沒和這麽小的孩子打過交道，現在的小孩都這麽聰明嗎？方磊斟酌道：“這個要看壞人認錯的态度了……”

一大一小蹲在那裏聊了起來，董曉磊似乎對抓壞人十分感興趣，繞着這個話題問來問去。方磊好不容易找着機會把話題轉移到阿黃的身上，董曉磊立刻變得支支吾吾起來。之前跟警察叔叔說了阿黃的事後，董曉磊回去就後悔了。小西哥哥說這是他和阿黃的秘密，他不該随便告訴別人。

“警察叔叔我要回去吃飯了。”

董曉磊起身就跑，阿黃一溜煙跟在了他的後面。方磊看着失笑，小屁孩，跟他玩這麽一招，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人囑咐過了。方磊想着他那個瘋狂的念頭，搖了搖頭。

一連數日，方磊沒事就來靈水村找董曉磊。村子裏的孩子一般不上幼兒園，到了年齡直接上小學。董曉磊今年五歲，還不到上小學的年齡，每天就是帶着阿黃在村子裏亂跑。因着之前小夥伴們覺得他騙人的緣故，一直沒人肯跟他一起玩。董曉磊也不介意，他有阿黃有小西哥哥，現在還多了一個警察叔叔。

雖然警察叔叔看着人很好，但董曉磊還是記着陸淩西的吩咐不再說阿黃的事。可方磊是做什麽的，不動聲色間就從他的嘴裏套出了話。只是方磊還是不敢相信，人怎麽可以和動物交流呢？是只有小石頭這麽一個特例還是別的人也可以？

方磊也說不清楚為什麽對這件事這麽關注，他模模糊糊有個想法，要是隊裏的警犬也能和人交流，那以後破案抓賊可真是太方便了。他這麽頻繁的出現，早就被徐三盯上了。徐三懷疑方磊是人販子，琢磨着附近是不是有丢孩子的傳聞。不過徐三沒跟李大爺說，而是悄悄地盯住了方磊。小石頭那個熊孩子對他的成見太大，徐三盼着要是方磊真是人販子，關鍵時刻他跳出來救小石頭一把，也能扭轉下他在小石頭心裏的印象。省的他天天被阿黃追，吓都要吓死了。

幾人心思各異，陸淩西并不知道這些。最近他來花圃的次數不多，王淑秀和肖峰馬上就要結婚了，陸淩西有些忙，就把花圃的事全托給了李大爺，隔個一兩天打個電話。

聽李大爺說宋家莊的人都沒事了，這次出院後，村裏的人把宋萬才罵了一個狗血淋頭。都認為是他為了錢不顧大家的健康，現在出事了，就該是宋萬才的責任。陸淩西覺得宋萬才挺冤枉，村子裏賺錢的時候就不說他了，一出事背黑鍋的就是他。

宋家莊的鬧得挺大，鳳城電視臺還特意做了一個新聞專題，論環境保護的重要性。一時鳳城紛紛傳言，市政府要取締郊區的各種小廠子，明年還要繼續狠抓環保。

在種種傳言中，關于靈水河的治理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