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馬辰一聽罷嘴角有些酸澀,他已經很多天沒有跟李弦涼好好說話,甚至連個正常的碰觸都沒有,他猶豫的伸出手,渴望去擁抱李弦涼。

李弦涼卻非厭惡的側過身躲開了他的手,馬辰一頓時僵在那裏,臉色有些受傷的青白交錯,半天才緩緩的收回手,隐忍着內心的掙紮,他慢慢的退開一步,看着李弦涼冷淡的低着頭從他面前走過,進了浴室然後關上門。

馬辰一都只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焦慮與不安瞬間纏繞上他,他想,是不是自己從一開始便做錯了,從他遇到李弦涼的開始便是錯誤?

以前得不到李弦涼,他覺得不甘心,如今得到了他,卻還是痛苦,明明兩個人只隔了短短的幾步,離的如此之近,卻仿佛比之前來得再加遙遠更加煎熬。

李弦涼一個厭惡的眼神,或是一個防備的動作就會另他痛苦異常。

因為李弦涼不經意的一句話,而心膽俱顫。

他對自己露出陌生而冷漠的表情,而感到愛傷苦楚。

馬辰一甚至想,也許他根本從來都沒有得到過李弦涼,一切都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是不是只要他放手,李弦涼就不會再恨他厭惡他,不必再受自己的強迫及約束,不會像現在這樣形單消瘦。

想到此,馬辰一痛苦的閉上眼睛,突然間覺得再這樣下去沒有任何意義,只是徒勞而已,即使他能圈住李弦涼一輩子,得到的也不會自己想要的,倒徒增了李弦涼對自己的憎恨,不如放開他,放手讓他走,給他想要解脫和自由兩人以後形同陌路,不再糾纏,不必有交集

想到此,馬辰一狠狠的握緊了拳頭,放手說的容易,讓他做到實在太難太難,天知道他究竟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做到今天這個地步,讓李弦涼留在自己身邊又費了多大的工夫,每次強迫李弦涼之後內心又是怎樣的痛楚,若是自己一旦放手,李弦涼就會像高飛的雲雀一樣,再也不會回到他的身邊,他也再沒有任何借口及理由去接近他,兩個人的一切又回到了原點馬辰一挫敗的撸了下頭發,神情難掩的焦躁痛苦,放手與不放手都不甘心,卻又不知道應該怎樣補救他和李弦涼之間越來越差的關系。

李弦涼洗完澡出來時,看到馬辰一疲倦得倚在沙發上睡着了,旁邊有一瓶剛打開的洋酒似乎馬上就要灑出來,他愣了一下,猶豫着走過去幫馬辰一把那瓶酒拿起來放到茶幾上,順便避無可避的掃了他一眼。

馬辰一即使睡熟了,眉眼仍然間一直緊皺着,似乎睡得很不踏實。

入夜,李弦涼不舒服的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被人像粽子似的圈在懷裏動彈不得,他皺了皺眉掙了兩下沒掙脫掉,轉而看向近在眼前将他箍的死緊的那個人。

馬辰一是什麽時候上的床?連不聲不響的圈着他,他都沒有發覺,李弦涼咬牙靜默了一會,不知道為什麽,除去對馬辰一的恐懼及厭惡,李弦涼唯一能接受他的,便只有這種在他無意識狀态下的擁抱。

他熟睡時心髒跳的緩慢而沉重,皮膚傳遞過來的溫度炙熱而溫暖,李弦涼靜靜的躺在那裏緩緩舒展開眉頭才勉強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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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辰一回來住了一天,跟李弦涼說了聲最近要出差,便又急匆匆的走了,接着一連幾天沒回來。

李弦涼依然朝九晚五的上下班,他想,若是一年的時間都這麽過,也還不算太難熬。

前幾天的那股寒流一過,天氣有些回暖,雖然依然很冷,但好在陽光充沛,李弦涼的心情慢慢的随着溫度而回升。

下班跟同事擺了擺手,便走出大門,想着晚上湊合着吃點什麽吧,朝飯館走了兩步,腳下突然拐個彎,決定還是買菜回去做吧,剛穿過道站定,一輛白色新款寶馬“吱”一聲停在他身前。

李弦涼吓了一跳,他有些不滿的看向駕駛座,車窗緩緩搖了下來,露出一張玩世不恭的臉,那人上下打量一遍李弦涼,突然咧嘴一笑,說道:“哈喽,李弦涼?咱倆見過面,還記得不?”

李弦涼疑惑的看向那人,火紅的襯衫,外面只套了件馬夾,這麽冷的天氣風騷的很凍人。

“你是哪位?”李弦涼覺得他有些面熟,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

那人咧着嘴倒也沒調侃他貴人多忘事,他蹭了下鼻子道:“我是馬辰一的表弟,許洋,上次在度假村咱倆見過面,你忘記了?和錢正佳在阿裏魯飯店,二樓,想起來沒?”

聽到錢正佳這名字,李弦涼臉有些蒼白,他有些印象,之前去過馬辰一的公司,也曾見過他一面。

李弦涼心裏其實很煩這些有錢人,馬辰一是,姓陳的和姓錢的也都是,有了錢就随意的拿別人當玩物,随心所欲光明正大的玩弄別人,做着各種不人道龌龊的事情而覺得理所當然。

在他心裏這些人就應該避而遠之,因為他們是能和禽獸畫上等號的人,也包括像許洋這樣的少爺,可是,就算李弦涼心底再怎麽不想跟這種人打交道,但也不好拉長臉轉身就走,于是,他沉默的點了點頭,表示想起來了。

許洋左右看了看,熱情的說:“上來,上車吧,我有事要跟你說。”

李弦涼當即回絕道:“不了,我沒時間。”

許洋聽罷“哦”了聲,眼睛不住的打量的李弦涼的神色,依然笑說:“你別害怕,我不是壞人,我跟馬辰一他不一樣,我找你是真的有事要說,這樣吧,你吃飯了沒有?我找地方停下車,就在那吧,诶對,就那兒。”許洋指了指車對面方向,李弦涼順着他手看過去,是公司旁邊的飯店,“我把車停下,你等我一會,就一會,咱就在飯店裏邊吃邊說,絕對不耽誤你多少時間。”

李弦涼臉色不太好,他不知道許洋到底想跟他說什麽,或者想搞什麽鬼,于是他說:“如果真有事就在這說吧。”

許洋聞言“呵呵”笑了兩聲,他說:“聽說你和馬哥同年,我叫你李哥吧,如果你覺得我把你叫老了,我可以叫你名子,說實話,你看起來比馬哥要年輕多了,他就像個老頭子,老氣橫秋,你看起來頂多是個大學生,你們真的是同年嗎?馬哥,你看我車還擋着車道,總得讓我找個地方停下車再說啊,況且,我穿的這麽少,站着跟你說得凍死我,你也不會那麽狠心的要我冰天雪地的穿這樣跟你說事吧?我就知道一看你就特善良一人,就這麽說定了,我停下車馬上就來。”說完便倒轉着方向盤往回退。

李弦涼想拒絕的話被他堵了回去,他有些驚疑不定,這個許洋到底找他要說什麽事?

因為是周一,飯店比周日時稍顯冷清了些,許洋見李弦涼不肯進包間,便在大廳靠裏面挑了個桌子坐下,許洋待人還算是個活絡的主兒,他詢問着李弦涼的口味點了些菜,然後撸了撸袖子看着對面的李弦涼道:“馬哥,坐了這麽久,你怎麽不問我找你是什麽事?”

李弦涼手臂放在桌上,看了他一眼問:“那你找我是什麽事?”

許洋哈哈大笑,他說邊笑邊抹眼皮道:“沒想到李哥這麽逗,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想和你唠唠嗑。”

李弦涼當即防備的看他,許洋忙擺手低聲說:“李哥,你放心,我說過了,我和馬哥不一樣,我不是同性戀,許家現在就我一個男丁,我如果搞同 性戀的話,我老媽第一個就能把我剁了,你放心吧,我性向是正常的,絕對異性戀,而且對你沒絲毫惡意。”許洋邊說邊拍着胸脯作保證狀。

李弦涼聽罷臉色不佳的問:“你到底想說什麽?”他覺得這個許洋好像知道些什麽事情,又似乎對他的心理很了解,李弦涼感覺自己已經被他看透一樣不自在。

許洋随手打開瓶酒倒了半杯,見李弦涼搖頭不喝,便把酒瓶放在一邊,自己抿了一口才擡頭說道:“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你別看我和馬哥是親戚,其實我跟他的關系一直不太好,我從小就很看不慣他的所作所為,尤其是他老是強迫別人這點,是最讨厭了。”說完話許洋看了看對面的李弦涼,見他沒什麽表情,許洋繼續道:“可以這麽說,我跟他從小到大都是死對頭,沒少動過手,他那個人,對人特陰險,當面對你笑背後捅一刀,有時候我真恨他恨的牙癢癢”

李弦涼皺着眉打斷他的話說道:“你說這些跟我有什麽關系?”

許洋一愣,随即尴尬的笑笑,“我這不是想跟你表明立場嗎?”說完菜端了上來,許洋立即說:“李哥,咱吃飯吧,咱邊吃邊說哈。”說完拿起酒沖李弦涼說,“李哥你不喝酒,我就先幹了。”說完挺有範兒的一口喝了下去。

李弦涼拿起筷子吃了幾口,就聽許洋開口問道:“李哥,我總覺得你有點面善啊。”他說着說着,一拍大腿道:“我想起來了,你跟一個人長得很像。”他目光反複打量着李弦涼,左右的看了看,邊點頭邊說:“真的,真是越看越像啊。”

李弦涼皺眉有些煩燥,他最反感別人把他當猴子瞧的眼神,尤其這個人他還不熟悉。

許洋收回目光低笑道:“李哥,我是說真的,你跟馬哥的一個同學很像,我們出國時還見過面,他好像叫高路,你認識不?”

高路?李弦涼擡頭掃了許洋一眼,低頭吃飯不語。

“他跟你真得很像,大概有六分相似,我覺得你們最像的地方,嗯,應該是笑容吧?”許洋說:“雖然我沒見過李哥的笑的樣子,但是,你笑起來應該就是高路那樣,忘記說了,高路這個人很讨喜,特別喜歡笑,馬哥在國外時跟他是一對,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分開了。”

李弦涼緩緩的夾了塊丸子放到碗裏,擡頭說:“你能不能挑重點說,我快吃完了。”

許洋似乎已經适應了李弦涼的冷淡,他傾身說:“你和馬哥在一起是不是被他強迫的?或者,是跟高路有關系吧?”

李弦涼剛夾起那個丸子,突然手一抖,丸子從筷子上滾到了地上轉了兩圈,他愕然的看向許洋,失聲說:“馬辰一告訴你的?”

許洋當即了然的縮回身體,說道:“怎麽可能,我跟馬哥勢如水火,他會告訴我才怪!”說完神秘的笑了笑,喝了口酒。

李弦涼瞪着他半響,刷的起身拉開椅子就要走,許洋一看壞了,把他惹急眼了,急忙說道:“李哥,你別生氣,這都是我猜的,真的,我和馬哥從小就鬥,他玩的手段我都知道,騙不了我,再加上你和高路長得像,我真的是推斷出來的,真的,沒騙你。”

李弦涼已經沒了吃飯的心情,他悶聲坐下後,瞪着許洋道:“你到底想說什麽,一句話,別拐彎抹角,很煩!”

“是,是,一句話是嗎?好!”許洋咳了一聲,他說:“其實我今天找你是想幫你逃離馬哥的魔掌。”

李弦涼一愣,說道:“你開玩笑吧?”

許洋注視着李弦涼認真的說:“沒有,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我是說真的,真的想幫你!”李弦涼覺得這件事很可笑,他冷笑說:“你跟馬辰一是親戚,我憑什麽要相信你?”

許洋長長的嘆了口氣,說:“所以之前我先跟你表明了立場,我跟馬辰一雖然是親戚,但是關系很差,我很看不慣他,知道他強迫你這件事後,我就更不能坐視不管,李哥,難道你想一輩子都被他控制嗎?如果你有心想離開他,我許洋肯幫你,你可以相信我!”

李弦涼瞥了他一眼,“你說的話我信不了,說是想幫我,恐怕是你跟馬辰一之間有恩怨,來拿我當借口吧?再說,我和馬辰一之間的事,用不着別人來管。”

許洋急忙說道:“李哥,這你真誤會我了,我跟馬辰一雖然不和,但也沒有深仇大恨,我真的是覺得你被人控制的很可憐,馬辰一是不是拿你當別人替身?那很慘的,我是真的不想看你這樣受他擺布,你看,我和你都很讨厭馬辰一,我們有共同的立場,我和你都跟他有恩怨,我們有共同的仇人,我們都不想他能如願以償,我們又有了共同的願望,所以我們是站在同一陣線上,就應該是戰友,我幫你,你也幫我,咱們各取所需,怎麽樣?”

李弦涼起身,不客氣的說:“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了。”腳還沒擡起,許洋突然的問出一句,“難道你喜歡上馬哥了?”

李弦涼停住腳步,忍不住咬牙回頭道:“說什麽?怎麽可能?”

許洋撐着下巴,笑得很恣意,他說:“那你怎麽不考慮和我合作,卻急着回去,還是,你受虐上瘾,不想離開他?”

李弦涼憤怒的拍了下桌子,“你胡說”

許洋左右看了看,低聲說:“你先坐下,站着別人都在看你,要不這樣,你先聽下我的計劃,這對你也沒什麽損失,而且我幫你,除了做件好事之外,也想看馬哥氣得跳腳的樣子。”

李弦涼猶豫了下,坐回椅子上,許洋見狀,忙笑說:“你就對馬哥說,和我好了”

李弦涼驀的擡頭怒看許洋,許洋立馬解釋:“我意思是,咱倆裝給他看,只是裝個樣子,你放心,我不是同性戀,之前跟你解釋過了,而且我對男人一點都沒興趣,你放一百個心好了,我的計劃就是,你跟馬哥說你喜歡上我了,要跟他分手,然後他肯定會來找我,我跟他單獨解決掉這件事就完事了,他不能拿我怎麽樣,過幾天他一消氣再找個替身,你也解脫了,很簡單,不過,在他沒找替身之前,咱倆就得一直裝着,之後,你就自由了,怎麽樣?”

李弦涼看了眼許洋,只說了一句話:“你真是太小看馬辰一了。”随即站起身掏出錢放在桌上:“AA制,抱歉,我沒辦法和你合作。”說完起身便往外走。

許洋見狀暗叫糟糕,趕緊了掏了錢追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飯店,在一條人比較少的巷子邊,許洋追上了李弦涼,李弦涼有點怒了,他回頭道:“拜托你別跟着我,我不可能答應你這麽白癡的計劃!”他口氣很僵硬。

那個許洋居然想出這種惡心的主意,要他跟馬辰一說跟許洋好上了?又要他跟馬辰一分手?八點檔的電視劇都沒這麽爛俗,當真把他李弦涼當什麽了?木偶耍嗎?

許洋凍的一手抱着胸,一手去拉李弦涼胳膊,李弦涼回身想都沒想的用力甩,結果沒甩開許洋的手,再加上地上的雪白天一化,到了傍晚,溫度驟低便結成了冰,李弦涼腳下一打滑,兩人直接撞在一起,許洋抱了抱李弦涼,還往他羽絨服上靠了靠覺得這樣很暖和,李弦涼站穩後,剛要氣憤的掙開,不遠處便傳來“彭” 的一聲關車門聲,把李弦涼和許洋吓了一跳,離巷子不遠處的車道上,馬辰一面無表情的摔上門走過來,眼神中帶着冷冷的怒氣。

李弦涼下意識的用力推開許洋,把沒有防備的許洋推了個跟頭,沒站穩一屁股摔倒在地上,李弦涼有些哆嗦的向後退了兩步,看着慢慢走過來的馬辰一,一股莫名的恐懼感襲遍全身,他幾乎想都沒想的轉身往巷子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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