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年夕深深的感覺到,自己有麻煩了,估計還是棘手的大麻煩。他的駕車逃命貌似不太成功,跑着跑着又跑回來了。他牽了牽缰繩,讓馬停下來。

“王蚺”對年夕的飛奔而去又飛奔而回似乎一點兒也不意外,他微笑着朝前走了兩步。“王蚺”的靠近使得馬車的鈴铛一陣狂響,年夕不安心,這動靜響得別提有多詭異,簡直是大災将至的征兆。

鈴铛沒能堅持響動多久,它們從馬車掉了下來,落入地面的薄薄黑煙之中,摔壞了。

年夕一手牽着缰繩,一手下意識的探了探身邊,他出門向來只帶自己的獨角和利爪當武器,沒有其它得心應手的兵器,這個時候顯得有點威武不足。

馬在原地踏着馬蹄,顯得有些焦慮,小雲雀趴在馬車頂,警惕的盯着“王蚺”。

年夕苦惱地看着前方,心裏琢磨着,自己興許跑不了了。盡管他覺得自己與王蚺不算太熟,對王蚺不怎麽了解,以往高傲的王蚺與面前的這個微笑的“王蚺”相比,年夕頓覺高傲的王蚺和藹可親多了。

哪怕王蚺的脾氣一直很任性,但至少不及眼前這位的氣息如此瘆人。

“過來吧,”假王蚺笑道,“該為易定覺醒了。”

年夕果斷地搖了搖頭。

不讓陳軒宇靠近易定是他的差事內容,不管陳軒宇變成什麽樣,也不管眼前的這人不是陳軒宇,年夕都不會讓這般危險的家夥接近玄武,危害玄武。

“王蚺”方才在地面寫下的符文已然騰起陣陣黑氣,随後,符文圍繞的空地頃刻間爆發出冰冷黑光,陰森森的感覺彌漫四周。

年夕認為,大敵當前,空着肚子容易導致戰鬥力降低,于是,他摸出自己小心珍藏的烤肉,一口塞進自己嘴裏。

肉的口感果然就是比饅頭好。

“王蚺”上前小步,直視年夕:“易定覺醒是當前的大事,延誤了時辰,你不怕妖王怪罪下來,扣除金子?”

這句話無疑戳到了年夕的死穴,但他依舊不答應,反而問道:“你是誰?”

“如你所見,王蚺。”對方靜靜說道,“你不過來,我如何幫助易定。缺少玄武的力量,來世的世間會十分麻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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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蚺”神情自若,年夕深感這個人淡然的過分,語氣平靜到仿佛不是在說與自己相關的事情。

年夕犯愁,自己該如何面對眼前的這一切,此人手中好像持有一片碎玉,不知道是不是王蚺尋找的那一塊。

關鍵的時候,沒有絕密的大招可放,年夕感到無比悲催。

小時候,年夕跟随山神左右,山神和年夕唯一的感慨僅是,今天有沒有食物填肚子,明天有沒有水喝。至于強敵,窮鄉僻壤的地方壓根沒有大妖怪看得上眼,更別提來搶奪。

直至年夕決心離開山林去萬妖城,山神才告訴年夕,外面的世界有數不清的神仙妖魔,它們一個比一個厲害。年夕的修行低,直接和它們抗衡,将會十分危險。

若是發生這樣的情況,年夕不必怕,也不要貿然與對方動手,只需謹記一點兒,呼救就可以了。

年夕信了山神的經驗,所以,當他出門路遇危機時,年夕首先選擇了大喊。

結果可想而知,前不見村,後不着店,路上不見人影的偏僻小道上,沒有人跳出來支援年夕。

于是,年夕丢開了山神的勸告,立馬與攔路的妖怪打了一架。

年夕獲勝。

前往萬妖城的途中,年夕無數次從自己的拳頭順利地守住了自己的幹糧。

從那以後,年夕再也不使用山神教他的經驗之談,待到年夕認識了萬妖城的小夥伴們,他更是覺得,唯有自己變得強壯一些,厲害一些,其它妖怪才不敢欺負他。他得更加強大,才能夠保護自己和身邊的朋友。

可惜,現實是殘酷了,受生活所迫,貧窮的年夕在賺錢和修行之間,優先選擇了銀子。

如今,當年夕不得不與“王蚺”打架時,年夕覺得自己的修行恐怕少了那麽一丁點。

年夕穩穩情緒,将缰繩交給小雲雀:“守着馬車。”

小雲雀張了張嘴殼,欲言又止,它很想勸年夕不要去,可惜它更無法打贏“王蚺”。

年夕下了馬車,坦然的走向“王蚺”,“王蚺”四周的邪氣相當驚人,年夕相信,地面冒出的那些黑光不但不能讓易定覺醒,而是要奪走易定的性命。

他每往前走一步,就驟然邪氣的聚集加重一分,邪氣鋒利如刃,割得他臉疼。偏偏,身處這樣的環境裏,年夕的身上格外溫暖。

小雲雀牽着缰繩,驚喜的發現,年夕的新衣服不知何時竟泛起了柔和的白光,忽隐忽現地護在年夕的身邊。

年夕沒留意到衣服的變化,他的心中堅定了戰鬥的信念,他不可以畏懼對方,畏懼将導致他退縮。

一團未來的邪念聚集而成的虛無存在,不值得可怕。他才不害怕這些,他堅信自己一定能戰勝對方,他穿了一套妖王送給他的新衣服,他不能辜負妖王的重托。

年夕毫不遲疑地沖向了“王蚺”,他将擊退壞蛋,奪回碎玉。

“王蚺”的動作出乎意料的靈敏,對方稍稍往旁邊一避,躲開了年夕的攻擊,随即,他擡手一掌打在年夕的身側,衣服上立即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手印。

邪氣将會迅速侵蝕年獸,所以“王蚺”認為自己無需和這頭年獸浪費時間。

豈料,下一刻,衣服的柔光竟将黑手印驅散了。

年夕正好低下頭,心疼自己的新衣服多了一個掌印,哪知見到了黑印消失的那一幕。

“王蚺”和年夕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年夕的心情是高興,他沒料到霄峥居然給了自己這般寶貝,簡直如同霄峥陪伴左右,凡事無需擔心,他瞬間成為抗打抗揍的年獸。

他撣了撣自己的衣服,沖“王蚺”露出得意的笑容,有本事就繼續打,他有新衣服,他才不怕“王蚺”。

此時,“王蚺”的心情很糟糕,他留意到邪氣被柔光驅散的同時,也留意到年夕未被邪氣污染。明明觸碰了邪氣,邪氣卻沒影響年夕,就連之前的黑影也消失不見。

這不是一件值得“王蚺”開心的事,意味着對付年獸必須另尋辦法。

“王蚺”不再與年夕耗時間,他敏捷地躲開年夕,進而攻擊馬車。

敵人眨眼竄到跟前,小雲雀吓得瞪眼緊盯“王蚺”,年夕猛地撲向“王蚺”,奈何“王蚺”身體一側,令年夕撲了一個空。

“王蚺”襲擊馬車之後,忽然隐身于四周的黑煙內,年夕沒來得及逮住他,只聽到對方低低的笑聲,笑得年夕頭皮發麻。

年夕納悶“王蚺”的異常舉動,不知是否該把對方從黑煙裏找出來,他正在猶豫,腳下冷不丁一振。

平地出現了一個洞,符文打開的道路啓動了,黑氣驟然旋轉上揚,一瞬間超過了賞月閣的高度,黑氣将周圍的一切卷入其中。

“王蚺”在馬車上抓出的那道痕跡溢出了黑煙,化為黑繩。黑氣拉住了這條繩子,牽着馬車朝黑氣的中心移動,年夕急忙抱住馬車的輪子,希望能穩住馬車。

奈何黑氣的爆發力度太大,年夕控制不住。

年夕與馬車一道,卷入了平地下方。符文迅速合攏覆蓋,緊緊地封住了地面。

待一切恢複平靜,隐于黑煙的“王蚺”慢步走了出來,他搖身一變,化作年夕的模樣。他身旁的黑煙逐漸成形,變出一輛馬車,車內有一只一模一樣的小雲雀,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易定。

“年夕”上了馬車,很快他駕着馬車消失在黑煙彌漫的相思谷內。

與此同時,年夕落到了一個黑乎乎的地方,肚子上壓着一輛沉甸甸的馬車,他咬牙抱起馬車,将側倒的馬車重新放好。

四周伸手不見五指,唯有馬車的金藍色光芒仍在閃爍,年夕問道:“小雲雀,你還好嗎?”

小雲雀仍維持着翅膀緊拽缰繩的姿勢,悶悶道:“爪子扭了,不礙事。”

反正它是用飛的,爪子受傷比翅膀受傷的問題輕一點。

随後,年夕掀開布簾,看了看馬車內,幸好,易定還在,幸好,易定還活着。

只是難題在于,他們現在在哪兒?

年夕記得他們被卷入了地面的符咒,此刻的位置或許是賞月閣的地底,或許是其它更遠更麻煩的地方,年夕單從當前情況無法判斷目前的地點。

他怨念不已,“王蚺”打不過他的衣服,就用詭計将他們卷到地底,真心可惡。他非要将這些滿身邪氣的家夥丢去好好的淨化,淨化到一點兒影都不剩。

年夕倍感諷刺,之前他和小石頭以及王蚺困在相思樹下,如今他和小雲雀又與易定困在不知道什麽地底,這回年夕沒有大爆竹可用了,就算有大爆竹,他也不敢輕易使用,炸毀的賠償傷不起。

生氣無法解決面臨的困難,年夕讓小雲雀休息小會兒,自己牽着缰繩,憑借馬車散發的光芒小心翼翼的前行。

一條深不見底的漆黑小道,他們走了好一陣子,始終未能找到任何能夠判斷位置的明顯标識,而地面之下的陌生道路,小雲雀也是第一次來,給不了年夕正确的指引。

年夕的疑問從這是哪兒,逐漸變成了為什麽假王蚺讓年夕他們來這兒,為了對年夕造成影響,還為了對易定形成傷害。他不斷思考着對方的目的。

漫步目的地走着,年夕眼前忽然明亮了丁點,他欣喜不已,加速前行,因為他聞到了香噴噴的味道。

接下來,在年夕眼前出現的是他意想不到的場景。

一間大大的房間,幾張擺滿食物的桌子,以及好多年獸。

年夕從小到大,從沒看見過如此數量的年獸,這些年獸見到年夕立刻熱情地給年夕打招呼,招呼年夕過去加入慶宴。

年夕心有猶豫,但還是走了過去,香味缭繞的美食特別豐盛,足夠年夕吃到肚子撐,他完全抵擋不住美食的誘惑。滿滿的一大桌,每一個盤子都有肉,誘得年夕口水直淌。

一頭年輕的年獸領着年夕行至桌邊,讓年夕坐下,和大家一起熱熱鬧鬧的吃飯。年夕迅速打量桌上的菜肴,蠢蠢欲動,他尚未拿起筷子,旁邊的年獸已經熱心的替年夕夾了一塊肉放在碗內。

對方笑眯眯地看着年夕,滿心期待年夕品嘗味道。

盛情難卻,年夕拿起筷子夾起肉,他咽了咽口水,享受般地聞了聞,之後年夕疑惑了。

明明香味撲鼻的肉,卻總感到少了點什麽,他沒有開吃,夾着肉發呆。

旁邊的年獸迷茫地看着他,問他怎麽不吃。

年夕也不懂,自己為什麽不想吃這塊肉,明明是非常期待的美味,偏偏下不了口。他應該非常渴望大吃一頓才對,聞到香味肚子就餓了。

年夕努力地思考究竟是哪兒不對,大夥勸了又勸,年夕愈發不理解為何其它年獸吃得這麽開心,他卻遲遲不願張嘴。

他再次聞了聞肉的氣味,臉色一沉,放下筷子站了起來。

這些菜看着相當美味,聞着也特別香,可是,它們有香味,卻沒有肉味。這不是肉,僞裝的再真實終究騙不了年夕的鼻子。

作者有話要說:年獸:差點被不是肉的肉騙了⊙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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