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是男媽媽呀

月淮風摸到一手滾燙的肌膚,又急急忙忙将厚被子扯開抱着人走到山洞外散熱。

他也曾是千尊萬貴的仙門高族,父母疼愛、仆從成雲,被小心照看着,打娘胎裏那會兒就沒生過病。長大後有重傷性命垂危時,也是自行運氣調和,十全大補丸咔咔一頓嚼躺着養幾天就能痊愈。哪知道凡人是如此嬌弱,熱了冷了都得生病。

外面冷風一吹,喬荞渾身瑟瑟發抖往他懷裏鑽尋找熱源,月淮風再一摸,熱汗都在身上凝成了薄霜。

他心說不好,又抱着人進洞用被子裹上。不到半刻,她渾身汗出如漿,臉紅到了脖子,燙得像燒開的銅壺。

月淮風束手無策,只知道太燙太冷都是不正常的,又将她抱到外面散熱……

如此冷熱交替三次,喬荞命已經去了半條,觸發保護機制,咚一下變成了紅毛六尾的小熊貓。

懷裏那麽大一個人變成小不點,把月淮風吓一大跳。捏捏她的小爪子,又摸摸她柔軟的肚皮,用手背貼了貼額頭,心裏大松一口氣——這辦法果然有效,她恢複正常了!

将她的衣裳四四方方疊好放在一邊,月淮風把她抱在胸前,理順好她六條蓬松的大尾巴,終于歇下了。

他修為高深,從來寒暑不懼,但自打跟這家夥在一塊,也終于知道女孩都是得嬌養的。要穿衣要吃飯,還要漂亮首飾裝扮,怕冷怕熱,怕見血。

月淮風身邊當然也有女人,只不過沒這麽嬌氣愛生病,不管是部下還是長老,都是能睜着眼睛從自己身上剜肉的狠角色。

幼時關于母親的記憶如被朱陽蒸騰下的晨霧,漸漸消散了。雖然很多事都不記得,但她的溫柔細致已經篆刻在腦海,影響着他的一言一行,只是藏得很深,鮮少顯露于人前。或者說也像喬荞的獸身,需要機制觸發。

此刻四下無人,他像哄小孩一樣輕輕拍打着趴在胸前的這只紅毛小獸,情不自禁流露出一個慈祥老母親的微笑,指尖輕輕撫過她随着鼻息顫動的白胡須。

這種平和舒緩的感覺一直持續到天明破曉時。

洞外投射進半縷天光,朝陽初升,是溫暖的橘色。

月淮風睜開眼睛,感覺胸前添了些重量,掀開被子看見一片雪背上青絲鋪陳,細白胳膊軟綿綿耷拉在兩邊,驚鴻一瞥的渾圓下她膝頭正抵着他某處,以田間呱呱叫的青蛙姿勢匍在他身上。

涼風從缺口縫隙裏溜進去,她身體下意識動了,腿往上擡,卻遇見了阻礙。月淮風忽然身體緊繃,血液在經脈裏亂沖。

她在睡夢中調整舒服的姿勢,胳膊欲攀上他脖頸,似乎是覺得涼又快速縮了回去,嘴砸吧兩下。

“真常應物,真常得住,常應常靜,常清淨矣……”

閉目凝神,抱元守一,月淮風在心裏默誦了一遍《清靜經》,小心抽身離去,給她掖好被角。

走出山洞,他方才敢放開呼吸,給山洞布下禁制,飛躍至山巅,尋了山頂一塊大青石撩了衣擺盤腿打坐,等待反應慢慢消散。

喬荞醒來時昨夜經過已經不記得,只憶起離開昆吾門時天又黑又冷,她又冷又熱,一會兒如浸沸水,一會兒如墜冰窟。

只是她的衣服呢?

喬荞上下摸摸,轉頭在一邊看見了疊成四方小塊的衣裳。

環顧四周,是個山洞,地上鋪着被褥,是她熟悉的。喬荞沒在意,只當是睡山洞太冷自動變成小熊貓禦寒了,雖然事實确實如此。

她穿上衣服坐在原地,照例打開系統看。離開昆吾門,三倍積分加成消失,但彌月洞前那場大戰收獲頗豐,這兩天加起來又有近五千點積分了,同時仇人面板裏多了一整頁灰名單——都是死去的仇人們。

月淮風随時會回來,也不好把棒球棍拿出來升級,積分先放着吧,喬荞打了個哈欠就倒下去睡覺了。

每日一百的積分任務現在只要跟月淮風拉拉小手就能湊齊,喬荞像每一個上班過了試用期的轉正員工,對周圍環境熟悉以後,開始摸魚,對工作敷衍了事。

她蒙在被子裏呼呼大睡回籠覺時,月淮風已然回轉,沒叫醒她,盤腿坐在不遠處,托腮盯着被子裏鼓起的那個小包。

喬荞一直睡到晌午,月淮風也等到晌午。她打着哈欠頂着一頭亂發坐起來,看見一旁寬大的芭蕉葉上放了幾個顏色各異的野果。

月淮風來到她跟前,伸出手捧着她的腦袋,十指溫柔梳理她的長發,“你醒了,你昨夜病了,但幸好沒事,我醫治好了你。”

“是嗎?”喬荞挑眉,将信将疑。

月淮風用清潔術把她打理幹淨,像對待一件貴重易碎的珍寶。

喬荞斜眼瞟他,他兩只手熟練将她長發挽起,在腦後盤了一個髻,用玉簪固定。

“你幹嘛?”

在喬荞的質疑聲中,月淮風将那幾顆野果捧到她面前,“吃吧,我知道你肯定餓了。”

喬荞簡直莫名其妙:“你今天又是怎麽回事啊。”這是一個全新的、她沒遇見過的人設。她覺得哪裏熟悉,隐隐有三個字在嘴邊,就是說不出來。

野果被一雙白淨修長的手捧到了面前,喬荞撿了一個塞進嘴裏嚼,臉上表情頓時扭曲。五官都擠到一起,嘴咧開,口水順着嘴角流下來,嗆得咳嗽兩聲。

月淮風趕緊伸手到她嘴邊,果子被吐出來扔掉。喬荞沒好氣:“酸死人啦!”

“對不住對不住,我事先沒有嘗過!”他說着馬上撚了一個小小咬一口,嘗到果肉的甜味趕緊一臉驚喜遞給她:“這個甜,這個甜。”

喬荞接過來試着咬一口,果然是甜的才啊嗚吃掉。

這些果子有酸、有苦、有澀、有甜,很多喬荞都沒見過,月淮風每一個都嘗過,好吃才遞給她。

果子全部吃完,月淮風又取出一塊手帕給她擦手擦臉,眉眼彎彎贊許地看着她,表揚:“真乖。”随後捧着她的腦袋在她額上落下輕輕一吻,重複:“荞荞真乖。”

喬荞嘴巴張成了一個O,如被閃電擊中。

片刻的失神後,她腦子裏那幾個字終于浮出水面漸漸清晰。

——是男媽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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