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妒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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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袍子來報，“王爺，王妃已經在前廳備好酒菜，請王爺、沈公子過去用飯。”

于是，沈獲便跟着閑王到前廳去用飯。

不過，到了前廳，只有此後的仆從，卻并沒見到閑王妃。沈獲略微失望，他是希望能當面感謝閑王妃的。

然後，穆淩寒讓沈獲坐下用飯，他本是不拘禮節的人，也沒那麽多講究，沈獲和閑王相處，也覺得很自在，這讓沈獲很驚奇，他已經察覺到，閑王雖然貴為王爺，但是和其他的達官貴族完全不同。

又加上之前他們在書房的談話，沈獲便意識到，外界傳言不可信，閑王絕非草包。

閑王之前在酒樓，對他說“英雄相惜”并非玩笑話。

等沈獲坐下，他又驚奇的發現，這一桌子菜，許多菜他長到這麽大，見所未見。

這西境的菜，都是滿滿一大盤，一盤夠兩個人吃，往往幾個人吃飯，三四個菜便夠了。如今他和閑王兩人用飯，竟然上了……十幾個菜。

這些菜品，做得也十分講究，就連擺放也很注意，正是書中所言，色香味俱全。

這一桌子十幾個菜，每個菜只有一點點，裝在比巴掌大一圈的白色瓷盤裏，那一碟子菜，看起來還不夠塞牙縫的。

“怎麽？”

穆淩寒見沈獲似乎有疑慮，以為他不喜歡，“這裏沒有和你胃口的菜？”

“不不，是我見識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精致小巧的菜品。”實際上，他好歹住在知府府邸，也不算沒見識的人。

穆淩寒哈哈笑，“我懂，剛來你們這邊，我也是詫異，此前我第一次去酒樓，點了十幾個菜，結果……一個盤子比我洗臉盆還大，十幾個菜，我感覺可以吃上一個月。”

“當然，京師那邊菜品雖然講究，但是也不會用這麽小的菜碟，主要是王妃母親是江南人，用這小菜碟裝菜，是王妃的講究。這樣，不會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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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小碟子裝一點點，十幾個菜兩個人也基本能吃完，不會太浪費。

當然，在沈獲眼裏，這一餐吃十幾個菜，本身就夠奢靡了。

當然，這對閑王來說，不算什麽。

等用了飯，穆淩寒讓老杜送沈獲出門，轉頭又對宋池說，“也不知道秋意吃了沒有，我得去看看，她最近吃甜的太多了，老唐說她得忌口了，不然太胖孩子不好生。”

沈獲聽在耳裏，心想，這閑王還真是一心都在王妃身上啊。看來閑王雖然是聰慧之人，心思卻并不在正經事上。

不過，這樣對閑王和王妃也是福氣，王爺這個位置，并不好做，能富貴閑散一生，便已經很好了。

除夕這天，明秋意一早便察覺到穆淩寒心情低落。

她立即想到了去年除夕，穆淩寒在皇宮除夕家宴中頂撞先皇，導致被打，并且被逐出皇宮，想來，除夕這天對穆淩寒必然是不同的日子。

她便悄悄找來袍子詢問。

袍子有些忐忑，片刻，才低聲道，“今日是柔太妃的忌日。”

“……”明秋意啞然，原來，柔妃竟然是除夕投湖的。

她選在這樣喜慶、歡樂的日子，決然而去，确實給了先皇最深的刺激，可，對于穆淩寒來說，也同樣是最深的傷害。柔妃去世的時候，穆淩寒也不到六歲。

沒有了母親的滋味，明秋意也懂。她的生母在她七八歲的時候，也去世了。

明秋意讓人準備了一些甜食，有糕點，有蜜棗等，便來書房找穆淩寒。

他正靜靜的坐在案桌前，把玩着一枚紅玉戒指。那戒指小巧，一看便是女人戴的。

明秋意提着食盒走了過去，穆淩寒知道是明秋意，也沒擡頭，他輕聲道，“那天晚上，母妃和父皇吵架了，她大聲指責父皇背叛她，寵幸新的嫔妃。父皇大怒轉身便走，我哭了很久，母妃哄我睡覺，我閉着眼睛假睡，想逗逗她，結果她卻哭了。”

“我便繼續裝睡，聽到她說，她對不住我，她沒辦法在皇宮待下去了。我聽了不解，母妃不在這，要去哪？”

“母妃哭了一會兒，便起身，離開了寝宮。我心中好奇，便偷偷跟了過去，怕跟掉了，我鞋子都沒穿。母妃身邊沒帶侍女，那夜是除夕，很冷，已經過了子時。月亮很暗，到處一片漆黑。我看到母妃悄悄的沿着小路，走到了禦花園。我便跟着她走。”

“然後，我看她走到了禦花園的湖邊，站在那裏不動。我有點害怕，想過去叫她，但是，來不及了。”穆淩寒頓了一下，“她就在我眼前，跳了下去。”

“……王爺。”明秋意感覺穆淩寒幾乎要哭出來了，可能是尊嚴不允許，他紅着眼睛繼續，“我吓到了，我立即尖叫喊人，但是……來不及了。那時，附近沒有人，等侍衛趕來救人，已經晚了。”

明秋意也驚住了。

難怪穆淩寒這些年埋怨先皇，不肯原諒先皇。柔太妃是當着他的面投湖的，他那麽小，卻受到這樣的打擊，那畫面，估計一生都難忘記了。

“王爺，別難過了，柔太妃一定不希望過了這麽久，你還為她難過。”

“只是每年到了這個時候，難免會想起。”穆淩寒把戒指放進木盒，“好了，不提難過的事情了，有你陪着我，我便不去想這些了。”

明秋意點頭，聲音溫柔，“好，以後我都陪着王爺。王爺，你餓不餓，我準備了一些甜點。”她說着，把食盒打開，拿出幾小碟點心零嘴。

穆淩寒一看，果然都是他愛吃的。他扶着明秋意坐下，然後便拿了一顆蜜棗，正準備吃，卻看見明秋意随後也拿了一顆蜜棗，往嘴裏送。

“等等。”穆淩寒拉住明秋意，阻止她去咬那顆蜜棗。

“你還是少吃點甜食吧。老唐說，太胖了孩子不好生，對你也很危險。”

在鞏昌府王府養了幾個月，明秋意又胖了一點，瓜子臉變成了鵝蛋臉，有點圓圓的，可愛是可愛，但是老唐說王妃太胖孩子也會跟着長太大，生孩子就會危險，他是不敢讓她多吃的。

“……”明秋意臉紅紅的不好意思，她怎麽也沒想到有一日，因為自己貪吃長胖，導致會被人阻止吃零嘴。

這樣的事情，她在原來那一世，想都想不到。

她嫁給閑王快一年了，是不是太放縱自己了？

“其實我還挺喜歡你胖一點，肉肉的摸着舒服。”穆淩寒想到了什麽，笑着說。

明秋意聽了臉更紅。

“老唐說得對，孩子個大生産艱難，你忍一忍吧。要不，我們去吃點別的，讓阿霜給做點烤羊肉串，你不是喜歡那個嗎？”

老唐說了，吃甜食容易長胖，吃別的還好。所以，他只是不許明秋意吃太多甜食。

“好，好吧。”明秋意放下了那顆蜜棗，唉，她得小心點，再這麽下去，成了大胖子就不好了。

不過，閑王也愛吃甜食，怎麽不見他長胖？

到了下午，閑王、王妃和十一、石頭等人一起吃了年夜飯，這一桌子飯菜，都是阿霜親自做的，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看着都胃口十足，大家都誇贊阿霜手藝好，阿霜笑呵呵的。

然後，穆淩寒身邊的宋池呆呆的多看了阿霜幾眼，被穆淩寒瞧見，穆淩寒這才明白，原來宋池的心上人，居然是阿霜啊！

京師。

皇宮的除夕家宴，卻沒有了以往的熱鬧。

五王爺景王被貶軟禁、三王爺閑王去了封地，眼下能聚在一起的，只有六王爺瑞王、還有二王爺雲王。

因為前陣子景王才被處置了，其他兩個王爺也是戰戰兢兢的，處處謹小慎微，這頓家宴吃下來，誰都覺得沒意思。

等家宴散了，皇帝親自送皇太後回宮。

“皇兒，咱們大月朝的規矩，女子是不能幹政的，有些話，我本不該說，可……作為你的母親，我還是想叮囑你幾句。”

這位皇太後，是先帝的結發妻子，從太子妃一路陪伴先帝做了皇後，如今先帝走了，她也成了皇太後。

這一路看着順利穩當，其實極不容易。皇太後能走到今天，也是有幾分本事的。

皇帝是皇太後親自帶大的，和她感情深厚，皇太後也是皇帝少數能信任的人之一。

“母後請講。”

“你啊，還是太年輕了。凡事應該謀定而後動，徐徐而圖之。操之過急，并不是好事。老五的事情，是他自作孽不可活。你處置了便處置了。旁人也不說你什麽，可老三閑王……”

皇帝也知道自己有些處置不當，“是兒臣過于急躁了。但是母後，只怕我們都被老三給騙了。他可不像表面上那般只會吃喝玩樂。”

“……你見過那個王爺真的只會吃喝玩樂？你管他是真的假的，他只要沒有做點什麽，你作為皇帝，作為皇兄，便得按兵不動，你可以未雨綢缪，卻不可刻意為難。你這般做了，讓其他王爺怎麽想？讓天下人怎麽想？”皇太後的語氣有些嚴厲。

“……是兒臣冒失了。”皇帝低頭認錯。

“你才登基，目前需要穩住自己的根基，培植自己的勢力，對付其他王爺，不急于一時。對于閑王，你暫且忍耐吧，也別再送什麽美人給他了，你去管他的私事，不像話。”

“……是。”

皇帝有點尴尬，他派人給閑王送去了四個美女，結果閑王妃大發脾氣，要把這四個美女嫁出去，如今，閑王妃的妒婦之名，已經從西境傳到了京師。

皇帝也沒想到，那般溫順的明秋意，怎麽會變成這般悍婦脾氣。

“還有，你現在根基不穩，對于皇後和貴妃，還得忍耐一些。你最近一段時間，也太冷落她們二人了。眼下，你還得靠着她們二人的父親。”皇太後嘆氣，“那張皇後和明貴妃的性子，也确實不好。可眼下，你只能忍耐。”

“是，兒臣明白了。”

“馬上要春闱會試了，這是你登基後第一次選拔人才，你得多上心，選幾個忠心有用之人，日後，你才能擺脫張将軍、明太傅的束縛。”

皇太後這一番教誨，讓皇帝清醒了不少。這半年，他确實把重點搞錯了。他不應該急着去鏟除異己，而是應該先穩住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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