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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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秋意這邊，三日前便從鞏昌府出發了。

只是，隊伍正走着，便下了雨。

鐘濤便命隊伍原地駐紮休息。明秋意抱着小世子進了帳篷休息，結果不到一會兒，小世子就打起了噴嚏，到了晚上，竟然發起了燒。

“是受了寒。”唐清雲把脈後道，“不過只是低燒，不要緊，讓小世子喝點熱水，睡一覺便好。對了，今晚要注意保暖。”

明秋意後悔不已，她不應該這麽急着出發去古浪縣的，應該多多準備，一定是剛才下馬車的時候，不小心讓凡兒淋了雨，吹了風，才讓他風寒的。

看着小世子無神的眼睛，明秋意眼睛發紅，差點沒掉淚。

“王妃，不必太擔心，這樣吧，我去煎藥，小世子喝了會很快好的。”唐清雲趕緊說。

明秋意點頭“阿風，你去派人多熬點姜湯分給大家喝。忽然下雨，天氣變冷，冷風入體，容易傷寒。”

阿風點頭便出去了。

阿來見王妃有點疲憊，便想從她手裏接過小世子。明秋意連續趕了兩天路，她已經快半年沒出過遠門了，有點不适應。

剛才在馬車上，她一路抱着小世子，現在确實有點累，可明秋意剛想把小世子遞給阿來，沒想到小小的孩子此時卻十分依賴母親，還沒到阿來手裏他便大哭，七手八腳的往明秋意身上抓，嘴裏還含糊不清的喊着“娘，娘。”

明秋意只好抱着小世子，她坐在床邊，拿玩具逗小世子，又讓阿來去做一點熱粥給小世子吃。

“十一，我是不是做錯了，不該帶小世子去古浪縣？”

見身邊只有十一，明秋意忽然問。

“王妃別這麽想，小孩子偶爾生病是很正常的，而且唐大夫不是說了，只是低燒，喝了藥，睡一晚明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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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秋意點頭，稍微安心。不多久，唐清雲把藥送來了，可小世子和他爹一樣，只喜歡吃甜的，這苦藥，他一點不肯吃。

他如今也快一歲半了，不是容易被騙被擺弄的小娃娃了，哄着他喝，他喝了一口再不肯張嘴。

不哄着他，想制住他也萬分困難。他掙紮起來，十一根本抱不動，強灌很難。

明秋意橫了心，讓人把石頭找來。

“石頭，你來，你抱着小世子，十一，你撬開他的嘴。”然後她來喂藥。

石頭有點不敢下手，這可是小世子啊，若是不小心弄傷了，他可咋辦？

“王妃，這樣行嗎？要不哄哄小世子，那蜜棗哄？”石頭建議。

十一搖頭，“小世子很機靈，他把蜜棗吃了，便不肯吃藥了。”

“那，在湯藥裏放糖？”石頭又建議。

“那也不成。又苦又甜那小世子更不喝了。”十一搖頭。

“……”

這小世子，才一歲多，也太精靈了吧。石頭沒辦法，便只好按照王妃的要求，他緊緊的抱住小世子，箍住小世子的手腳，讓他不能動彈，但是石頭萬萬沒想到，這麽小的一個孩子，力氣這麽大！

小世子胡亂掙紮，嗷嗷大叫，石頭猝防不及，居然被小世子胳膊肘打在了鼻子上！

石頭只覺得鼻子一陣劇痛，悶哼一聲，無奈放開小世子，他捂着鼻子，忽然感到一陣熱流，然後，石頭拿開手掌一開。

流血了。

小世子得意的跑到明秋意身邊扒拉，而明秋意和十一、阿來都目瞪口呆。

“……石頭，你鼻子流血了。”十一驚訝道。

“……嗯。”石頭覺得好丢臉，怎麽辦，他居然被一個一歲半的孩子給打出血了。

明秋意也不好再強行灌藥了，連石頭都搞不定，想要小世子喝藥，還得另尋他法，看到石頭尴尬的樣子，她趕緊說，“小孩子手腳沒輕沒重，石頭，委屈你了，你趕緊去找唐大夫看看。”

石頭苦着臉，點頭，又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十一，才悻悻然離開。

最後，明秋意連哄帶騙，又給小世子講故事，又給小世子唱歌，才哄得小世子喝了幾口藥，小世子喝了藥，又吃了一點粥，鬧累了便睡了。

明秋意也是累的精疲力盡。

她随意用了點晚飯，便躺在小世子身邊睡了過去。

十一便在床的旁邊打地鋪。如今小世子病着，她不放心讓王妃一個人帶着小世子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明秋意感覺頭昏沉沉，卻察覺到身邊的小世子焦躁的扭來扭去，發出哼哼的聲音。

明秋意本來就睡眠淺，小世子的動靜，她瞬間就醒了，帳篷裏點了油燈，明秋意借着燈光，查看小世子的情況，結果把她吓了一跳。

小世子緊閉眼睛，臉色發紅，一副難受的樣子。

明秋意察覺到不對勁，趕緊把掌心貼着小世子的額頭，那額頭熱熱的，比正常體溫高了不少。

明秋意便知道，小世子這已經不是低燒，而是高燒了。

小世子的病情惡化了。

她心中一驚，又自責又難受，但是也不敢慌亂，趕緊叫醒了十一，讓她去叫唐清雲。

唐清雲迅速趕來。

他檢查了小世子的情況後，“熱度是高了，這個情況，得換藥了。這被子別蓋了，小世子熱得很。十一，你幫小世子用冷帕子降溫，我去煎藥。”

唐清雲又匆匆離開，明秋意便和十一一起，用冷帕子給小世子擦臉、擦脖子，貼在額頭上給他降溫。

這一夜煎熬，之後又給小世子喂了藥，轉眼已經天已經微微亮了。

明秋意臉色有些蒼白，她嘴角發幹，有些頭暈目眩。自從她來這鞏昌府後，一直在根據唐清雲的法子調理身體，身體也好了很多，但終究因為落水留下了病根，身體還是不如以前了。

她又一向注重休息，昨晚一夜沒休息好，又擔心焦慮，現在有些熬不住了。

“王妃，要不您先休息一下。”十一看明秋意臉色不好說。

明秋意卻根本安心不下來，想着小世子高燒昏睡，她擔憂焦慮，也無法好好休息。

小世子喝了藥，雖然情況沒有惡化，但是還是那般高燒。

唐清雲說藥效一時還不能見效，要再過一會兒看情況。

眼下，馬上天亮了，如果啓程，小世子情況不見好轉，又要遭受折騰，明秋意不忍，更害怕情況會更糟糕。

而如果不啓程，這途中環境惡劣，況且，這裏距離古浪縣也只有一日路程了，停在這兒耽擱，讓小世子得不到好好照料，也不是事兒。

一時間，明秋意又擔心又犯難，竟然有些手足無措了。

她一夜沒休息，精神不濟，此時也是強撐着精神，這時，石頭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王妃，王爺來了。”

明秋意一愣，她剛站起來，就看到穆淩寒掀開簾子走了進來。他看上去也是風塵仆仆，看來一晚上都在趕路。

原來，昨日穆淩寒從古浪縣出發來接明秋意，他也是心急，便懶得休息，連夜趕路。

結果今天天蒙蒙亮，他便在路上遇到了紮營的護衛隊，宋池見到閑王一隊人，心中高興，他知道小世子病了，正着急呢。

見了閑王打頭帶着秦遠等十幾人騎馬過來，趕緊去禀報了。

穆淩寒得知小世子病了，也沒說什麽，立即騎馬到了營地最裏面的營帳，他一掀開簾子，便看到明秋意正朝外面走來，眼底含着淚。

她大概是照顧凡兒一夜沒睡，整個人看着都憔悴蒼白了，穆淩寒心中一疼，剛想開口，只見明秋意快步朝他走來，幾乎是撲到了他懷裏。

“王爺，凡兒病了，都是我不好，是我沒照顧好他。”明秋意緊張了一晚上，又累又難受，卻一直強撐着，此時見了穆淩寒，頓時覺得有了依靠，眼淚瞬間像是決了堤的洪水，大顆大顆的往下滾，像是遭受了天大的打擊。

這不僅讓穆淩寒吓了一跳，也讓其他人驚了一下。

他們知道的王妃，向來鎮定睿智，遇到任何事從容不迫，應付得當。這還是第一次見王妃這般脆弱痛哭。

其實說起來，小世子雖然高燒，但是……也沒那麽嚴重吧。

穆淩寒心都碎了，趕緊抱住他的王妃，“別哭，別哭。小孩子生病很正常，怎麽回事呢，老唐，小世子到底怎麽了？很嚴重嗎？”

看明秋意哭成這樣，凡兒一定病得不輕。穆淩寒也擔憂起來。

唐清雲除了煎藥，便一直在照看小世子，瞧見王妃這般傷心痛哭，害得他以為自己診斷出錯了，又趕緊仔細給小世子瞧了瞧。

之後，唐清雲才慎重道，“可能是昨日下雨，小世子吹了冷風，一時不察，便風寒了。昨晚發了低熱，到了深夜變成高熱，我看現在，小世子的情況還算穩定，這藥喝下去時間還不久，等過一會兒，小世子體溫會降下去，應該會好起來。”

“……”

哦，就是傷寒發熱而已。這算什麽大事？這人一年到頭，誰不傷寒發熱呢？挺一挺，過兩天便好了。

于是，穆淩寒也不再擔憂小世子，便抱着明秋意安撫，“聽老唐這意思，凡兒沒什麽事情，就傷寒而已。我經常傷寒，藥我都不喝，睡一覺就好了。秋意你別擔心了，不會有事的。”

明秋意還是掉淚，“凡兒還小，他怎麽能跟王爺比，王爺身體強健，可凡兒不一樣。再說了，他現在都高熱了。”

“……那，也不用擔心。老唐你是知道的，雖然沒什麽名氣，能力還是有的。不輸那些什麽神醫、醫仙之流，放心吧，有老唐在，凡兒沒事的。”穆淩寒又說。

唐清雲哼一聲，心想沒事的時候他是江湖騙子，有事的時候，他便是神醫醫仙，王爺這張嘴，還真能瞎扯。

明秋意原本就是關心則亂，現在有穆淩寒在，心裏有了依靠，放心了很多，“嗯，我相信唐大夫的醫術。”

穆淩寒點頭，“這裏有老唐照顧就行了，你也去休息會兒吧。”他看明其意臉色不佳，便帶着她去了隔壁的帳篷休息，那原本是阿來、阿風等人休息的帳篷。

帳篷不大，只有一張小床，穆淩寒便抱着明秋意躺下，明秋意還是不太放心。

“你若是累病了，等會兒凡兒醒了見不到你，豈不是哭鬧。今日也不急着趕路，你先休息，等凡兒情況穩定一點，雨停了，我們再去古浪縣。”

穆淩寒已經做了決定，明秋意點頭，她剛才還不知如何是好，這會兒王爺來了，便似乎一切都妥當了。

其實，與她曾經遇到的幾次險境相比，這次凡兒生病根本算不得大事，只是，她對凡兒過于憂心，又一直依賴王爺，才讓自己這般遇事手足無措。

她，好像變得沒用了。原來那一世她當皇後的時候，這等小事她壓根不會焦慮。

“秋意，你對凡兒……有些過于焦慮了。”穆淩寒見她一時睡不着，便也在她身邊摟着她休息。

母親愛子是天性，但是明秋意對凡兒，幾次讓他察覺到不一樣。除了晚上凡兒不和她一起睡，其他凡兒任何事情，她幾乎親力親為。她每日大部分時間都在陪凡兒游戲，教他說話。

很少母親會這樣。

窮人家的母親有諸多家務忙碌，只把孩子丢在一邊，管着孩子吃飽穿暖已經是不錯了。

而富貴人家的孩子，有婢女奶娘專門照看，照料孩子飲食，玩鬧。孩子的母親身為一府夫人，也有諸多事情要打理，更沒有那麽多時間和心思陪伴孩子。

當然，也不乏妾室除了偶爾伺候夫君，便無旁事，只好把精力放在孩子上。這也是無奈的選擇。

可明秋意卻不同，她認真的挑選能人，将府裏雜事分配妥當，自己只對府裏賬目親自過問，而她大多是心思，都在凡兒身上。這讓穆淩寒時不時都忍不住吃味。

明秋意自然不好解釋她對香和的愧疚。

“王爺，我小時候母親一邊要操持府裏的大小事情，一邊又要費盡心思的防着父親的那些妾室，母親陪伴我的時間不長。其實我心底很希望母親有時間多陪陪我。那時我便下定決心，日後有了孩子，一定要多多陪伴他，不讓他失望。”

穆淩寒聽了心裏酸溜溜的。

他的母親柔妃已經是很好的母親，但是最終卻是更在意父皇。如今他娶了王妃……卻更在意孩子。

“唉，真羨慕凡兒。”穆淩寒把下巴擱在明秋意頭頂，蹭了蹭。

“……是我疏忽王爺了。”這滿口醋意，明秋意一下子聽出來了。雖然穆淩寒還是這般孩子氣，可明秋意卻心疼了。王爺真心對她，她怎麽忍心讓他傷心？

穆淩寒搖頭，明秋意的真心相待，已經比其他人好了不知多少，他已經滿足了。

“沒關系，我不吃醋，我有時間。凡兒長大了，總會娶媳婦兒的，那時，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孩子永遠是孩子，長大總的離開母親，他不急，一點也不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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