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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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秋意睡一覺起來，已經到了中午，雨停了，小世子的熱度已經下來了。明秋意去帳篷看他的時候，小世子已經生龍活虎的和閑王在玩游戲。

小世子騎在閑王的肩上，“大馬，大馬！”他興奮的嚷嚷着，還時不時去揪閑王的頭發，痛的閑王嗷嗷叫。

“……凡兒，別扯你爹的頭發！”

明秋意看着心疼，又怕閑王生氣，趕緊阻止他，結果閑王并不在意，“沒關系，我頭發多，給他拔幾根不妨事。”

這會兒功夫，閑王又被小世子拔掉了幾根頭發。

“……秋意，我覺得咱們的凡兒以後學文不好說，但是學武肯定不會有問題，他力氣也太大了點吧。”

“……”可不是嘛，直接把石頭的鼻子都打傷了。

“我已經讓宋池收拾啓程了，等用了中飯我們便出發，加快速度趕路，今夜便能到古浪縣。”

于是用了中午飯，他們一家三口便窩在馬車內，出發前往古浪縣。

到了晚上，他們便到了古浪縣，袍子已經在新宅子裏準備好了一切，衆人連日趕路，便随意收拾了一下，睡下了。

明秋意便在古浪縣安頓了下來。她這次來古浪縣，身邊跟的人不多。劉芸一家子自然是不方便來。而阿霜因為有孕也留在了鞏昌府。

幾日後，古浪縣知縣夫人來拜訪。

明秋意正逗着小世子玩，袍子進來禀報，“王妃，要不小人找個理由回絕了王夫人。”

“不必，請她進來吧。”明秋意把小世子遞給阿來，趕緊讓阿風幫她收拾收拾。

這讓十一奇怪了，“王妃，您不是很少見這些官員夫人的嗎？”以前在鞏昌府的時候，那些大官的女眷拜訪，明秋意都會找各種理由回絕，她和閑王一樣，從不和朝廷官員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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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次古浪縣知縣夫人，王妃卻要去見。

“以前王爺沒有職務，不見便不見了。如今王爺在這裏任職，還是得見見。更何況，這知縣夫人若是以為我嫌棄她身份低微而不見，更不好了。”

閑王怕麻煩，明秋意知道，其實自從嫁給了閑王，她還挺喜歡和閑王學着一樣懶得搭理人的。

只是，刻意結交雖然不必，但是眼下也得變變了。

明秋意到西境不過兩年，卻早已是名聲在外，家喻戶曉。畢竟，閑王對她那般愛護，整個西境的女子都羨慕不已呢。

王夫人也知道一些王妃的情況，知道她從不結交朝廷官員夫人，因此這次來拜訪，也做好了被回絕的準備，卻沒想到被請了進去。

王夫人在花廳等了一會兒，順便觀察着周圍的一切。

這間靠近主街的院子，是古浪縣頂好的院子了，自然比不上大城中的大院，但是在古浪縣，已經很不錯了。

前幾日聽說閑王妃要來這裏避暑，閑王便趕緊親自和這院子的原主人商量，買下了這間院子。

如今這院子雖然小，卻布置講究，這花廳裏裏外外，都布置了不少盆栽，這些盆栽中，都是一些嬌豔的花朵，一看就不容易養活。也就閑王有這手筆了。

這份閑心，王夫人在古浪縣三十多年，還從沒見哪一戶人家有過。

不多久，便聽到有腳步聲過來，王夫人趕緊站好，她有些緊張，生怕冒犯了這位尊貴的閑王妃。

得罪了閑王妃的下場，鞏昌府知府夫人小姐已經有了先例了。

王夫人見一個穿着黃白襖裙的女子走了過來，她臉上妝容清淡，容貌清雅，頭上也只帶了一朵淡藍色玉簪花，裝扮甚至比她還樸素許多。她十六歲的女兒，也比這女子裝扮得奢華精美。

若非看她氣質不俗，身後跟着那臉上有疤的婢女，王夫人很難相信，這便是閑王妃。

王夫人不敢多看，只是十分謹慎規矩的行了禮。

“王夫人多禮了，快請坐。”

王夫人見閑王妃溫柔親切，沒有什麽架子，便輕松了很多，和明秋意聊了一些古浪縣的風土人情。

“對了，很快就是中秋節了，我們這邊到了中秋節，有官民同樂，一起拜月的習俗，王爺和王妃不如那日也來熱鬧熱鬧。”

臨走前，王夫人邀請明秋意到了中秋節，與她一同主持古浪縣的拜月慶典。

數日後，明秋意收到了從京師來的家書。

自從那年她被賜婚給閑王後，明宣便對明秋意死了心。

他白白細心培養了明秋意十七年，最後她嫁給了一個被皇帝嫌棄的王爺，而且還是大婚後立即前往偏遠封地，此生都不可能有作為的草包王爺。

如此，他對明秋意還有什麽指望呢？

家族的榮耀，弟弟們的前途，能指望明秋意嗎？自然是不成了。

因此，明宣只當沒有了這個女兒，明秋意離開了京師兩年多，也從不過問。

他把心思放在了貴妃上，況且，去年起，皇帝重用狀元沈獲，似乎打算逐漸架空他，這讓明宣如臨大敵，更是忘了明秋意這個女兒。

直到，貴妃明春如從宮裏傳來消息，讓他寫封家書給明秋意，并且暗示，這是皇帝的意思。

明宣自然是希望能重新獲得皇帝的寵信，即便他知道這封信對明秋意意味着什麽，也昧着良心，寫了這封信，讓人送到了鞏昌府。

明秋意有些意外，她對父親的感情很複雜。原來一世，父親利用她，讓她一生為了家族為了兄弟付出。她死的時候，是恨透了父親的。

可這一世，實際上，父親并沒有對不起她。雖然培養她是為了讓她有用處，可畢竟，父親在她身上也花了很多心思。

可明秋意也知道，父親并不愛她，因此随閑王來鞏昌府之後，明秋意一門心思在小世子和閑王身上，也并不去思念父親親人。

可如今，父親卻來了信，信中父親情真意切，他已經患病卧床不起，直到這時，才想明白了很多，自覺以前對明秋意疼愛不夠，十分懊悔，又盼着死前能見女兒和外孫一面。

父親這一聲懊悔，讓明秋意落淚。

誰不想得到親人真摯的愛？

她表面不去思念父親，可心裏卻一直都是芥蒂的。她恨父親，為什麽要把她當作一個棋子，

而不是真心真意的愛她？

可……明秋意知道，她不能回去，更不能帶小世子回去。

她若是想回去，閑王必然不放心，會親自送她回去，那樣，豈不是又重蹈覆轍。

皇帝心思深不可測，又好猜忌，明秋意怎麽不了解他？

他現在和閑王妥協，不過是他管不了閑王了，鞭長莫及，便只好趁機和好。

若是閑王又回到了京師……皇帝這一次，哪會輕易放過？

所以，也就一瞬間，明秋意下了決心，不會回京師探望父親。

只是，她心中惦記着這件事，也難免煩悶，連午飯都沒吃幾口。

穆淩寒下午回來，便聽說了這件事。

他臉色微沉，走進了房間。

明秋意打開了箱子，拿出來許久不彈的琴，看着琴發呆。她三歲起，父親就請了大師教她琴棋書畫，尤其是琴這一技藝，容易獲得他人贊美和關注，父親格外看重，日□□着她刻苦學習，也如願讓她成為了京師的才女。

可那，終究是父親心中的喜歡的女兒，她卻不喜歡，這一生她的快樂，是在來到鞏昌府後才有的。她不想再回京師了。

穆淩寒走到明秋意身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父親來家書了？”

穆淩寒不知道家書的內容，但是看明秋意這個樣子，必然不是好事。

明秋意點頭，眼底含淚，“父親病危，說想見我最後一面。”

“……”

穆淩寒眼中冰冷，又似有怒火。

他在京師中有探子，也特意叮囑蓮娘關注明府的情況，如果明太傅病重，他不可能不知道。

總之，明太傅病重将死這件事，八成是假的。

可，明太傅卻寫這樣的信告訴明秋意，其用心如何，不難猜測。

為了迎合皇帝，甚至用這種謊言來欺騙女兒，真是讓穆淩寒大開眼界。

明秋意此時越是傷心難過，穆淩寒便越是痛恨這位父親。他這才覺得，他的父皇，也許沒那麽差勁。

至少，父皇死前，為他安排好了一切。

他更是心痛明秋意，竟然還為這樣的父親落淚。可，他又如何忍心告訴她，那明宣是這樣的人？那不是拿刀子刺她的心嗎？

“如果你想回京師……我陪你。”穆淩寒想了想去，也開不了口解釋。畢竟，他也沒有十成的把握明宣是裝病，萬一，明宣真病死了，他以後又如何面對明秋意？

所以，即便知道這八成是陷阱，他也不得不去踩。

結果，明秋意卻搖頭，“不，我們不能回去。王爺忘了嗎，我們從京師走到這鞏昌府，有多難？”

兩年前，若非先皇的特意關照，穆淩寒又如何能順利離開？

他走的時候，身上帶着傷，走到一半，被刺客刺殺。又遇到國喪，又被派去邊境抗敵。想到這些事，明秋意都後怕。

穆淩寒有些詫異，“可不會去，你父親……”

“我是很擔心父親，可我也擔心王爺和凡兒。我很害怕失去你們。”

穆淩寒眼睛發酸，他坐在明秋意身邊，緊緊抱住她，心裏又高興又心疼。

他，也成了秋意心中十分看重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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