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籌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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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鞑靼似乎得到了什麽消息，不再小規模的擾民劫掠，而是開始大舉南下進軍。和兩年前一樣，鞑靼把突破口放在寧夏城。

畢竟，寧夏是西境的門戶，攻下寧夏城之後，可直接東南侵入平涼府、鞏昌府等地。

得知消息後，穆淩寒顧不得身上的傷，便打去寧夏城，幫助周振等人一起對抗鞑靼。

眼下大月朝內有瑞王叛亂，雲王、景王又在京師蠢蠢欲動，若是再讓鞑靼侵入，後果不堪設想。

明秋意知道情況危急，雖然有諸多擔憂，還是默默幫閑王收拾行禮。

“其實，你和凡兒去漢中府，多少安全一些。雖然現在大月朝內也不安全，但漢中目前還算安穩。”

臨行前，穆淩寒建議道。

明秋意搖頭，“王爺，這次和上次不同，若是這一次邊境不保，只怕大月朝哪兒都沒有安穩之處了。所以我去了漢中府又有何用？你現在去邊境抗敵，我便留在鞏昌府，讓旁人看了，也有些信心。”

穆淩寒點頭，“一切你做主。我把鐘濤留給你，他手裏有我的一萬多護衛兵，無論情況如何，也能護你母子安全。”

原本還能努力平穩情緒的明秋意，聽了這話，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她低着頭，咬着唇，努力不哭出聲音。

這一次的情況，比前年更嚴重。邊境不保，內部又有叛亂，他們又能去哪兒呢？

若是真到了那個地步，閑王也不知如何了，她和孩子又怎麽能過得好？

“……又掉淚了。怎麽過了這幾年，你這愛掉淚的習慣，一點兒沒變？”穆淩寒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

“是我沒用。”她實在忍不住，抽噎起來，拿帕子擦眼淚。

“……是我應該保護你們的。別擔心，我不會逞強，真到了那一步，我便什麽都不管了，回頭來找你和孩子。天地之大，總有我們一家三口的容身之處。”穆淩寒抱住她，“我從小就想，如果我不是皇子，那就去尋山訪水，周游各地，如果……如果以後我什麽都不是了，我們一家三口就可以去過那種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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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明秋意的淚便止住了，她擡頭看向穆淩寒，“像話本子那樣嗎？哪裏風景好，便去哪裏住上一段時間？”

“對！你也喜歡對嗎？”穆淩寒哈哈笑，“這麽一想，也沒什麽好怕了。所以不論結果如何，無論大月朝将來如何，我們都不用怕。”

明秋意笑着點頭，“嗯，那樣自由自在的生活，好像也挺不錯的。”

“……可能會比較窮。”穆淩寒嘆氣。

“王爺別擔心，我有很多銀子。”

說了這些後，分別的傷感淡了很多。

穆淩寒離開後，明秋意便開始督促官府做一些準備措施。

馬上就到冬月了，如今邊境正在打仗，又有很多邊境附近的村民逃難到了城裏。這到了冬月，若是沒有房屋避寒，沒有棉衣炭火取暖，沒有食物，這些難民不知道得死多少。

然而不僅是難民問題，很快，邊境大軍又面臨了新的問題。

朝廷目前正面臨瑞王叛亂，朝廷糧草，都緊着抗擊叛軍的大軍，邊軍這邊，很快出現了糧草不足的情況。

若是沒有糧草，将士吃不飽穿不暖，最後只能不戰而敗。

糧草不足的消息，很快傳到了鞏昌府。

明秋意得知後，思索片刻，便打算去找知府闵恒商量對策。

明秋意坐着馬車到了知府府衙。巧的是，此時，平涼府知府方樂也來拜訪了闵恒。

于是，明秋意在府衙後堂見到了兩位大人。

明秋意依舊是一身白色狐皮鬥篷，她怕冷，這後堂也沒點炭，明秋意進來打了個哆嗦。

方樂觀察細微，連忙讓人去點了炭進來。

此前，因為安置難民的事情，明秋意幾次來找過闵恒，所以闵恒見王妃來，見怪不怪了。

雖然之前，閑王妃和他的妻女有了隔閡，但是闵恒也不是非不分的人，這幾年下來，闵恒也了解了閑王、王妃的為人，他的心中，其實還是很敬佩閑王妃的。

閑王妃不但有善心，更重要的是，她能做成事。

這安置難民的事情，條條列列，細枝末節，瑣事極多，她都能派人處置妥當，而他只需要配合便可，這一個多月下來，闵恒對閑王妃是贊嘆不已。

“王妃，若是安置城中難民的事情哪裏有不妥當，派人和下官說一聲便是了，這天寒地凍的，昨夜又下了雪，您出門也不便。”

明秋意向闵恒、方樂行禮之後道，“兩位大人，我今日不是為了安置難民的事情而來，而是為了籌備邊軍糧草的事情。”

闵恒和方樂相視一看，方樂今日從平涼府趕來鞏昌府，也正是為了這件事。

邊軍糧草不足，無法繼續抗敵，下面的平涼府、鞏昌府等地岌岌可危，他們身為知府，也是焦慮不已，若是邊境不守，他們還做什麽知府？他們的妻兒，這滿城的百姓又當如何？

“王妃，不瞞你說，下官今日來找闵大人，也是為了這件事。”方樂道。

“那麽，兩位大人有什麽對策嗎？”

“眼下，我們幾府的屯糧也只能暫時應付半個月，但是，半個月後怎麽辦？若是半個月後朝廷還沒有糧草送來，可就犯難了。”闵恒憂心忡忡。

“官府的屯糧，還是暫時不要動，鞏昌府等幾個大城內，也有很多糧商棉商，若是他們能将手中的糧食棉衣捐出來一些，或者是低價出售，可解燃眉之急。”

幾府大小糧商不知多少，他們手中自然囤積了許多的糧食和棉衣，明秋意便是打他們的主意。

這下，闵恒和方樂臉上犯難了。

“王妃，你有所不知，這些糧商囤貨居奇，便是為了趁機發財，讓他們主動捐糧，怕是不易。但是我們也不能直接去搶啊。”闵恒解釋道，大月朝的律法嚴明，可沒有官府去搶富商糧棉的道理。

明秋意一笑，“自然是不能去搶，而是讓他們不捐不行。我有個辦法，不過要闵大人配合我演一出戲。”

闵恒和方樂又互相看了一眼，王妃的辦法，能信不？

還要演戲？

不過，兩人在這商量半天沒辦法，便看看王妃的計策吧，萬一成了呢？

次日。

一大早，明秋意便讓袍子、十一從府庫裏收拾出了她的一部分嫁妝。那是她出嫁的時候，先皇、和太後給她的賞賜。

明秋意挑出了其中的金銀玉器，寶石珍珠首飾等等，裝了十幾個紅木大箱子，她帶着大隊人馬，擡着箱子，跟在她的馬車後面，招搖過市。

這天天氣不錯，不少人趁着出太陽上街溜達，便看到這一幕，大家好奇不已，閑王妃帶着這些箱子去幹嗎呢？箱子裏是什麽呢？

他們平時見很少能見到王妃，又見這般，覺得奇怪。很多人甚至跟着去看熱鬧。

不多久，閑王妃的馬車便停在了鞏昌府最大的糧鋪前頭。

何記糧鋪，在鞏昌府、平涼府等西境等地，有十數家分店。何老板，是西境最大的糧商。

然後，大家看到馬車上率先走出一個臉上有疤的婢女，這大家都認識，忠肝義膽十一的傳說都從鞏昌府傳了出去。誰不知道她呢？

接着，十一掀開簾子，把閑王妃扶了出來，閑王妃帶着一條面巾，雖然容貌半掩，但是大家都知道，王妃美貌，傾國傾城，才能把閑王迷得神魂颠倒。

王妃穿着厚厚的鬥篷，在十一的攙扶下，小心翼翼的下了馬車，那糧鋪的掌櫃，已經跑出來，迎接王妃了。

眼見王妃這個陣仗，他有些不知所措。

“拜見王妃，您大駕光臨，不知為了何事？”

“我要買糧。”王妃聲音不大，圍觀大夥兒趕緊閉嘴，靜下來聽王妃要幹啥。

“買糧？”掌櫃也有點懵逼，王妃親自來買糧還是第一次。

王妃點頭，神色哀傷，聲音悲痛，“我聽說邊境的将士現在正空着肚子，穿着單衣和鞑靼鐵騎拼殺，心中不忍難安，便打算來買糧送去寧夏城。”

掌櫃一愣，“……哦，這樣，那，王妃，您要多少糧？”他有點心虛，畢竟邊軍受苦，也是為了城中百姓。

“我全要了，你看看要多少銀子。不過，我手裏頭沒有現銀，只有一些金銀珠寶，你看看夠不夠？”

王妃說着，讓人打開了其中一個箱子。

衆目睽睽之下，一只箱子被打開，裏面裝了珍珠項鏈、玉如意、鑲嵌了寶石的銀杯子，金子做的各種動物雕像等等，百姓們平時哪裏見過這些，都目瞪口呆。

然後，王妃旁邊婢女阿來哭泣起來，“王妃，真的要用這些去買糧嗎？這可是您的嫁妝啊，還是先皇和太後賞賜的！”

王妃看着那箱寶物，似乎戀戀不舍，她嘆氣，“眼下這些又算什麽，為了邊境将士們能吃一口熱飯，我這些嫁妝，不要也罷。”

掌櫃也吓傻了，他這是收，還是不收呢？

不收，這些糧食總不能白白送給王妃吧？收下，怎麽覺得有種不道德的感覺？畢竟，這可是閑王妃的嫁妝啊。

這時，“得知”消息的知府闵大人匆匆趕來。

“王妃，使不得，使不得。這可是先皇和太後的賞賜之物，何等貴重，您不能拿出來買糧食啊。”闵恒帶着人擠到跟前，一臉焦急道。

王妃垂淚，美人落淚，尤其感人，“我也不忍，但是我相信先皇在天有靈，也不希望看到邊境将士受凍挨餓，不忍心看到邊境不保，城中百姓流離失所。太後知道了，也會贊成我的做法。”

“王妃，可你平時是多麽看重這些啊，這一對金麒麟，您還說要留給小世子呢。”袍子也跟着難過，“真的要用這些換糧食嗎？”

“好了，我心意已決。能為邊境将士做一點什麽，我心甘情願，掌櫃，你快和你家主子問問，你們家全部店鋪的糧食，不僅是鞏昌府內的，還有平涼府等幾地的糧食，我都要了，你看這些夠不夠？不夠的話，府裏我還有一些別的首飾……”

“王妃，府裏可只剩下王爺送您的首飾了！”十一都忍不住插嘴了。

聽到王妃等人這一番話，真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王妃深明大義，她為了邊境将士将自己嫁妝都拿出來了。

“王妃，不用你的嫁妝，我家裏還有些銀子，我來出一份。”這時，一個圍觀百姓站了出來，從懷裏掏出一袋銀子，“王妃這麽做，是為了邊境将士，也是為了我們大家，邊境不保，我們留着這些銀子有用嗎？”

“說得對，我也出一份。我兒子便在寧夏守城，幾天都沒吃上一口飯，我心疼我出銀子給他買糧食吃！”

片刻之間，便有十數人要出銀子為将士們買糧食。

明秋意便給闵恒使了個眼色，闵恒趕緊聲音哽咽道，“本官在這裏感謝大家為将士們着想，來人，快拿來紙筆登記，将捐錢者名字、銀錢幾何都記下來，本官要将這份名單張貼出來，讓整個鞏昌府知道，守衛邊境，是咱們大家的事情！”

立即有人搬來桌椅、布置紙筆，闵恒随行之人便來記錄，而後，闵恒本人也出了五百兩銀子。

有了闵恒帶頭，捐錢買糧的百姓也越來越多。

然而，這些銀子要買全部鞏昌府、平涼府等境內的糧食，也是不夠的。明秋意真正的目的，自然不是這裏。

那掌櫃也察覺到事情不太對，趕緊去把主人請來了。

何記糧鋪的主人，便是何老板。

何老板能把糧鋪做到遍布陝西境內，自然是聰明人，他聽聞了事情經過，看王妃和闵大人在這裏一唱一和的，便了然了。

他，又怎麽敢收下王妃的嫁妝？等王爺回來，他還有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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