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木風去煮姜茶,唐豆馬上就把門關上,唐安文手忙腳亂的脫掉唐果的衣服,露出唐果胖乎乎圓溜溜的小身子,只要唐安文手指蹭到小家夥的肚皮或其他地方,小家夥都能咯咯笑上好半天,身子還不停的扭動,讓唐安文不得不懷疑,難道真有這麽癢嗎?

唐安文在差點沒有抓住膝蓋上坐着的小家夥後,終于出聲道:“唐果安靜,別動來扭去的,”說完見唐果終于安靜下來,唐安文拿着幹布巾連忙檫幹小唐果的身子,又引的小家夥一陣咯咯笑着胡亂扭動。

唐安文已經沒有心思管唐果亂動,他拿起木風放在床上的衣服,三兩下給小唐果套上,這才又拿起幹布巾繼續給小家夥擦頭發,唐安文懷疑唐果剛才肯定是跑去雨中了,而且還去踩水了,不然衣服褲子鞋子也不能濕成這個樣子。

全都弄好後,唐安文把左顧右盼就是不看他的臭小子,放在床沿上道:“唐果你今天是不是做了不好的事,為什麽跑雨中去,你看看,鞋子都濕掉了,你一共也就三雙鞋子,一雙洗了還沒有幹,這雙又濕了,你幹脆不用穿鞋子,光腳丫算了。”

唐果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唐安文,扁扁小嘴聲音很輕的說道:“阿姆壞,阿姆壞,打果果……”

唐豆聽到弟弟的話後,馬上說道:“弟弟你明明做錯事了,怎麽可以怪阿姆呢?這樣是不對的。”

唐安文扶額道:“果果,阿姆真打你了沒有。”他真挺佩服這小東西的,剛才在木風要落下手的時候可被他阻止了,這小子居然還好意思對着手指,左顧言他的說阿姆壞,還打他了,明明這手還沒有落下呢!

唐果堵着小嘴輕輕的:“嗯”了一聲。

唐安文聽到後也:“哦”了一聲,不但拉長了音調,還加重了聲音,低着小腦袋偷看到唐安文臉色不好後,小家夥馬上閉上小嘴巴,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唐安文無奈的說道:“唐果擡頭看爹爹,阿姆真打你了嗎,你今天有沒有做錯事。”

唐果在看到撒嬌沒有用後,爹爹臉色也變了,終于擡起小腦袋說道:“果果不該跑出去玩水的,可是阿姆不可以打果果,果果好怕怕。”

說完再句話,大約以前木風從來沒有兇過他,今天卻因為他玩水兇他,唐果又是氣憤又是傷心,鑽進被窩中拿着個屁股對着外面,怎麽也不肯在出來。

唐安文好笑的看着裝鴕鳥的唐果,孩子長相可愛讨人喜歡,加上果果年齡小,長的又比較像他,木風就特別寵愛這個孩子,可把這孩子慣出小脾氣來了,在做了錯事後,居然還敢生大人的氣,鑽被窩裏不出來。

叫過唐豆唐安文問唐果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唐豆告訴爹爹,剛才他們在屋檐看下雨,弟弟也很乖乖,就是有時候接一兩滴水玩。也不知道弟弟在想些什麽,要他去廚房把小呆抱過來,唐豆自然沒有多想,就跑去廚房抱木盆,結果等他端着木盆出來,就看到阿姆拎着弟弟的衣服,弟弟已經把全身都弄的濕淋淋了,肯定是跑去屋檐排水那邊玩水了。

木風端着姜茶進屋,就看到小兒子露出了小屁股,壓在白嫩嫩胖乎乎的小腳丫上面,他明白今天大約是吓到唐果了,不過木風真的挺生氣的,多少次告訴唐果下雨的時候不可以跑去淋雨的,小家夥次次當做耳旁風,孩子已經四歲了,光寵着像今天這樣再不教育可不行了。

木風也不說什麽,他把姜茶放在床頭,拿出唐果的小襪子。小家夥人小,全身上下都暖烘烘的,這腳丫捏起來手感就很好,木風捏了好幾下,這才就着小唐果趴着的姿勢給他穿上襪子,看着小家夥爬在被子裏發出悶笑,亂顫的樣子,木風的氣也消去很多,不過該教育還是要教育,唐果這頓教訓,看來無論他是撒嬌還是裝可愛亦或者是賣萌都已經免不了了。

可憐的小唐果被木風拎了出來,把唐果端端正正的按在自己的腿上,木風舀起一勺姜茶遞到小唐果的嘴邊。

唐果聞着一股子沖鼻子的辣味,他皺着小眉頭,看向哥哥,唐豆偏過頭當沒有看到,今天弟弟的行為讓身為哥哥的唐豆生氣了。

唐豆看向平時可寵愛他的爹爹,唐安文笑道:“果果你看爹爹也沒有用,今天你跑去淋雨了,就必須喝掉姜茶。等你喝完姜茶,如果還想去淋雨,爹爹也絕對不會在攔着,不過等淋完雨,你還要再喝一碗姜茶就是了。”

唐果見哥哥和爹爹都不救他,終于可憐兮兮的看向木風道:“阿姆這好辣,果果喝不下的,”那小模樣有多可憐就多可憐。

木風無奈的摸摸唐果的腦袋說道:“那你跟阿姆說說,你今天哪裏錯了,以後還會不會犯,就像你爹爹說的,你要去淋雨阿姆也不攔着,不過等淋完了雨,你就要把一碗姜茶喝了。”

唐果見到阿姆一臉堅決的樣子,終于淚汪汪的說道:“阿姆果果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跑去淋雨了,再也不把衣服鞋子淋濕了。茶茶好辣,果果喝了要吃糖糖。”

木風看着唐果被迫無奈,皺着眉頭三兩口就喝完小半碗姜茶,變戲法一般的拿出一顆麥芽糖對着唐果說道:“這次阿姆給你糖,下次若是你再犯,阿姆就給你煮很辣很辣的姜茶,再也不會有糖糖吃了。”

唐果受了這次的教訓,終于乖巧的點點小腦袋,這次的事情讓他明白,做錯事後,家裏最疼他的爹爹哥哥都不會站在他再一邊,連平常最最寵他的阿姆都生氣了,以後絕對不可以再犯,不然家裏所有人都不理會他,他會很傷心的。

經過唐果這件事,木風也不在允許兩個小家夥在外面亂竄了,讓沒有穿鞋子的唐果呆在床上,唐豆拿出他所有的竹片刻字,讓弟弟自己去學習。他者跟着木風學習怎麽做衣服,雖然他會繡很漂亮的花朵,可是對于做衣服,唐豆還沒有學習過。

唐安文繼續畫畫,屋外淅瀝瀝的下着雨,唐安文的效率提高很多,唐果因為做錯事,正拿着竹片發呆反思,唐豆拿着一塊多餘的零頭碎布開始學習縫荷包,以前都是他繡好了,阿姆給他縫的,以後他要學會自己縫,也許還能給弟弟做個小褲褲,瞧阿姆剪布料給爹爹做好像很簡單的樣子。

天色逐漸暗下來,花了一下午,木風給唐安文縫制了一件裏衣,還有一條四腳褲衩,一件上好料子的宋雲惜送來的舊衣已經被木風拆開,就等着修剪後從新縫制。

木風看看天色已經暗下來,他停下手裏的活計,去了廚房做晚飯。

淅瀝瀝的小雨連着下了很多天,期間天空放晴的時候,木風去了幾趟鎮上,除了買些日常用品和糧食外,木風還送了十多小壇鮮味醬油過去,因為鎮上獨家供貨給陳管事一家酒樓,鮮味醬油的價格被提高了十文,一百文一小壇子。

木風準備什麽時候空閑,就把鮮味醬油推廣到其他的小鎮,這樣賣起來就快,不過也不着急,家裏一直有收入,日子過的也不拮據,自然可以慢慢來,那些收獲的魚幹,應該夠他使用上一年的。

他也把阿文那部圖畫故事帶給羅淩,羅淩在拿到下半部的時候非常高興,他告訴木風,最近他介紹了不少朋友看過這故事,有不少朋友都想要一套,讓唐安文趕緊多畫幾套,或者想辦法用拓印。這樣雖然沒有手畫的好看,但是畢竟速度快,至于拓印那價格稍微低一些,手畫出來的就當成精裝版,價格可以往高了訂。

而會雕刻的人羅淩已經找到了,讓木風什麽時候有空,就帶唐安文過去招人談,看是不是能把價格談下來,到時候用拓印的辦法,那就快了,不過刻模板時間卻是有些長的,不過那些時間正好可以讓唐安文手繪,價格至少訂在十兩才不會虧。

唐安文聽了木風的話後點頭,他最近一共畫了兩套多半部,一套給了羅淩去推銷,另外一部就放在家中,現在等下半部畫出來,就能找雕刻師詳談了,家裏必須留下一套備用,不然真沒有了,唐安文可不想在設計一次,這實在太耗費腦細胞了。

至于要送給唐軒的,唐安文就想着等過些時間在說,等雕刻師傅照着雕刻好後,他就把那套送給唐軒。

唐軒對此也不介意,他最早看過了唐安文畫的下半部,所以完全不必着急,那套屬于他的畫本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早晚會到他手上的。

四月底天氣終于放晴,中午的太陽照射在人身上有些燙人。木風把家裏所有帶着潮氣的衣被都搬到竹樓上去晾曬,前頭天天下雨,家裏髒衣服鞋襪,全部都只能拿炭火烤幹,不然挂着就一直潮,根本沒有辦法穿在身上。

唐安文站在一樓,仰頭看着木風忙碌,他朝着木風叫到:“木風我們什麽時候搬到新屋子裏去住啊,等我們搬過新屋子,在把老泥瓦房也涮上黏土好了,那樣看着也舒服很多。”

前頭因為一直下雨,也沒有碰到什麽好日子,木風就一直延後搬新房,眼看着現在大太陽也出來了,屋子裏濕氣也已經蒸發,只要挑個好日子,就能直接搬進新屋子。

木風看向一樓的唐安文回道:“等我去鎮上找先生看看最近有什麽好日子,到時候就搬過去。”

唐豆和唐果一聽到能夠搬新屋子也是很高興,連忙高興的大叫道:“阿姆真的啊,真的啊,我們可以搬進新屋子去住了,果果你聽到沒有,我們可以住自己的房間了,真是太好了。”

唐果聽到後,也高興的直蹦跳,他在院子裏轉了好幾圈,因為繞的太快,以至于沒有站住,唐安文連提醒的話都來不及出口,小唐果已經一屁股坐在還有些濕潤的泥地上。

看着唐果坐在地上好一會兒回不過神來,二兩正在拍被子的木風都被自家兒子逗笑了,這小家夥最近總是頻頻鬧笑話,不過卻是可愛的不行。

“嘭、嘭、嘭”的敲門聲響起,唐安文拉起因為被笑話而氣呼呼嘟着小嘴的兒子道:“豆子帶你弟弟去換換褲子,黏上泥巴了,”說完唐安文拍了拍唐果的小屁股,可惜了,泥地有些濕潤,想要把屁股上那個圓圓的泥土印記拍掉有些不可能,只能換褲子拿去清洗了。

唐安文打開房門,就看到張蘭站在門口,扶着門框正在大口喘氣,讓唐安文不得不懷疑張蘭很可能是一直從唐家村一口氣跑來這邊的。

于是唐安文問道:“張蘭你跑了多少路喘成這樣,到底發生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了,讓你急成這樣。”

張蘭又喘了兩口氣後說道:“木風、木風呢……”

唐安文回道:“你進來吧,木風就在院子了。”

張蘭喘着氣說道:“你扶我一把,真是快站不住了,我,我,先讓我喘口氣休息一下,等下在和你詳細說。”

唐安文聽到張蘭的話,看着緩不過來的張蘭,終于伸手扶了張蘭一把,一直把張蘭扶到院子裏坐下,唐安文才走去廚房給張蘭倒了一杯水。

張蘭接過唐安文遞過的水喝了一口,也許是因為太急,也許可能是太大口了,頓時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唐安文估計張蘭是嗆氣管了,不然張蘭的表情也不至于痛苦成這個樣子,真懷疑張蘭想把肺都咳出來。

木風剛才就看到張蘭了,他曬好衣服,拍好被子,這才走下竹樓,在走到張蘭身邊的時候,伸手就拍了拍張蘭的被道:“你先休息一下,有什麽事也不用急在再一時三刻的。”

張蘭又咳了幾聲,這才點點頭,他早上看今天終于不小雨天空放晴,就想着回姆家看看,結果等到他回去見了阿姆才知道木風家裏出事了,就又馬上一路從張家村跑回唐家村,都沒有喘口氣接着又往唐安文家跑,今天真是跑死他了。

張蘭在休息了半刻鐘後這才稍微緩了一些過來,他馬上拉着木風的手說道:“木風你要不要回家裏瞧瞧,你爹前兩天因為秧田水太滿,傍晚的時候去放水,結果腳踩滑了,把腿骨給摔斷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我阿姆說你家裏現在情況很不好,家裏沒有什麽銀子,你爹又起不來床,你繼阿姆也不管你爹的死活。”

木風聽到張蘭的話有些猶豫,他早在嫁給阿文那一刻,就已經和那個家沒有任何關系,如果現在去了,指不定又會招惹到無妄之災,但是那個人終究是他爹,他真能狠的下心嗎不管嗎?

張蘭見到木風猶豫不覺又接着道:“到現在他們都還沒有請大夫回去給你爹看看,更別說去給你爹找接骨大夫,還有聽說你大哥張家樂和弟弟張家齊就等着你爹死掉分家,還是趕緊去看看吧,你真忍心你爹就這麽死了。我原本也不想告訴你這糟心的事,但是我阿爹阿姆都跟我說要告訴你一聲,怕你将來後悔。”

木風看着張蘭沉默了一陣子,接着轉頭看向唐安文,他心裏亂糟糟的,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辦,又擔心給唐安文惹來麻煩。

張蘭看着木風為難的樣子說道:“話我傳到了,你去不去自己打算,只要無愧于心不後悔就成。”

張蘭明白木風又多不喜歡張福平,張家的事自然不需要他這個外人來質疑,但是有些事就是張蘭也覺得無比糟心,比如木風那個繼阿姆和他的幾個孩子,當年張福平成親第二天就被拉去參軍,才成了一天親的張燕過了九個多月就給張家生了個小子,張家人自然開心。

張福平這一走就是幾年沒有消息,生死不知,之後又流傳出張福平戰死沙場的消息,那年代真不真也沒有人會分辨。張家當時因為實在太窮,家裏好幾個弟弟,眼看着到了成親的年齡,娶不起媳婦的張家,幹脆出了一招,兄嫂下嫁小叔子,雖然村裏都議論紛紛,不過那時候大家都窮,這事也不少,沒隔多久張家村也就平靜下來。

但是當張福平領着木風回來的時候張家人傻眼了,不過那時候張福平的弟弟已經病入膏盲,他臨終托孤把大哥的媳婦再次交給大哥,只不過那位媳婦已經又為他生了兩個孩子。

張福平想着一個是自己弟弟,何況張燕原本就是他媳婦,在前面就已經給他生下了一個兒子,一咬牙也就按照家裏的意思,從新娶了張燕。之後一年,在木風十一歲的時候,張燕又給張福平生下一個小子,又過了兩年,張燕居然還能生。就這樣張福平養了張燕五個孩子,加上木風,一共有六個孩子,四個他自己的,兩個是他已死弟弟的。

唐安文拍拍木風的肩膀,他能明白木風內心的掙紮,怎麽說都是自己的親身父親,眼看着就可能要死了,怎麽可能會不掙紮,不管木風怎麽決定,唐安文都支持木風。

他能這麽爽快的從唐家大院裏分出來,一個是因為他并不完全是唐德全的親身兒子,身體裏融合着二十一世紀的靈魂。如果是現代的父母,不管父母多過分,唐安文也沒辦法這麽爽快就抛下他們,如果唐德全那天真要不好的,不管是作為傻子,還是占據了傻子身體的唐安文,多少總會出一份力,畢竟生養一場也不容易。

唐安文相信這個道理木風比他更加清楚,畢竟木風生下兩個孩子,幾乎單獨養育兩個孩子到如今,其中受了多少的苦也就木風知道。這大約就是木風內心裏如此的掙紮的原因,唐安文想着木風對那位爹爹也并不是完全沒有感情的,只不過平時并沒有顯露出來罷了。

唐安文對張蘭說道:“張蘭今天謝謝你,我想木風需要靜一靜考慮一下,他一時間也沒有辦法就想清楚,你還是先回去吧。”

張蘭聽到唐安文的話後也點點頭,他知道木風一時間難以決定,要是他遇到如此的爹爹,一時三刻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在他爹爹和大哥都回來了,也沒有給他帶來弟弟更沒有給他帶來糟心的繼阿姆,而且因為小時候爹爹不在身邊,這些年不管是大哥還是爹爹都特別疼他。

張蘭離開後,唐安文讓木風回屋子裏靜一靜,他着帶着兩個孩子去找唐軒,讓唐軒幫忙照顧一天,如果今天他們晚上沒有過來接孩子,就讓兩個孩子住唐軒這邊,如果孩子不習慣,就讓唐軒和林佐帶孩子倒他們家來睡覺。

唐軒看唐安文那神情,簡直像是在托孤,連忙文唐安文有什麽事,唐安文告訴唐軒是木風姆家出了點事,事情不大,他們不用擔心,等解決了這事,他就來把孩子接回去。

等唐安文回到家裏的時候,院子裏靜悄悄的,推開房門唐安文就發現木風雙手抱膝坐在床上,整個人都沉浸在悲傷中,仿佛猶如一陣風就能夠消失了一般。

唐安文走到床前,伸手就摟住木風輕聲道:“木風有什麽事就說出來,你心裏放心不下,我們就去看看你爹爹,總比等哪天後悔來的強,不用害怕,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現在的我們誰都不怕,就怕将來有一天後悔,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的。”

木風轉頭看向唐安文輕輕的說道:“阿文你知道嗎,當年我阿姆死前,我爹爹答應阿姆留在木哈族娶我阿姆一個堂弟為娶,阿姆大約覺得這樣就能夠照顧到我。可是我阿姆大約怎麽也不到,他剛死,屍骨未寒,我爹就帶着我偷偷的木哈族逃了出來。”

唐安文緊緊的擁抱着木風,平時的木風一直一直都很堅強。傻子傻了六年,木風都能撐過來,那些苦悶的過去木風從來不曾提起,就猶如從來都不提起他這六年來所受的苦難,木風只會把所有的苦悶都吞到肚子裏,不讓他有一絲一毫的察覺。

但是唐安文知道在堅強的人,也有軟落無助的時候,幸好現在再一刻有他陪着,而不是那個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懂,只會添麻煩的傻子,他相信木風一定能夠挺過去的。

木風靠在唐安文身邊斷斷續續的開始說以前的事,小時候的木風,張揚開懷愛湊熱鬧,喜歡和一群的朋友奔馬追逐。十歲的木風是傷心的,十歲離開部族來到張家村的木風是彷徨孤單的,那時候的他沒有朋友,因為說話口音不對,被張家村所有的小孩排斥,後來結巴了就更遭到排斥。

那時候的木風特別陰沉,而原本只疼他一個的爹爹,卻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大哥和其他孩子身上,當得知他結巴了以後也沒有任何表示,既沒有打罵責罰,更沒有任何的安慰心疼。

一直到木風有一天迷路遇到小小的唐安文,他看着瘦瘦小小古靈精怪的的漂亮小孩兒說不出的喜歡,木風甚至知道對方并不喜歡他,也沒有把他當回事。所但是木風什麽都不管,就是裝啞巴接近小小的唐安文,于是十二歲的木風帶着十歲的唐安文滿山的野,上山掏鳥窩,下河摸魚,就為哄唐安文開心。

如今回想起來,木風都覺得自從阿姆死去以後,那一年是他最最開心的,一直到木風十三歲,他長高了長大了,爹爹要他跟着幹農活。

那時候的木風那裏會這麽聽話,他性子是野的,性格是飛揚的。

直到他父親告訴他,只要他聽話幹活,以後他的親事由他自己做主,每年也可以從他爹那裏得到一些錢。木風從這之後才逐漸開始收斂性子,當然其中也有唐安文當年離開了唐家村的事,木風也想着有一天他可以多攢一些錢,能有機會和當年那個無比喜歡的小男孩在一起。

木風突然反抱住唐安文說道:“阿文你知道嗎,我阿姆當年去世的時候不止給了我生契,其中還有五十兩銀子,那是阿姆跟父親說給我的嫁妝。可是當年父親帶着我回來後,就把那些銀子分給了他的兄弟,到如今也沒有給我一文錢。那時我一看情況不對,就把生契給偷回來藏着,我怕繼阿姆會偷偷賣掉我,我真的好恨他,為什麽不能多疼我一些。可是他是我爹,阿姆臨死前還拉着我的手說,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好好孝順他,這要我如今如何做的到,如何做的到啊?”

唐安文不知道現在能說什麽來安慰木風,他只是緊緊的抱着木風,同時輕輕的說着如今你有我,你有我陪着,有孩子陪着,再也不是一個人了,再也不會孤單了。

木風聽着唐安文的話,心裏逐漸慢慢平靜下來,他檫幹眼角的眼淚,看着安靜注視他的唐安文,木風有些不好意思,居然讓阿文看到如此脆弱的自己,真的是很不好,木風在唐安文面前可一直都是很堅強的,他不希望阿文覺得他軟弱。

唐安文看着木風恢複過來笑道:“總算不哭鼻子了,既然還放不下心裏還有氣,那我們就去看看,好好出一口氣,如果你想幫你爹,那我們就幫,你要是不想幫忙,那我們就回來,只要別留下遺憾後悔就行。”

木風點點頭笑道:“阿文你說的對,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不需要一直記着。如今我們生活的這麽好,以後還可能更好,我完全沒有必要為過去的事傷心。”

唐安文看着木風想開了,終于高興的笑道:“你這麽想就對了,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哄你了。”

木風聽到唐安文這話,氣的伸手就去揉唐安文的腦袋,哄,他木風需要哄嗎,只有他木風哄阿文的,那需要阿文來哄他。

唐安文低咳一聲道:“打鐵趁熱,我們現在就去一趟張家村,解決了這事也能安心過日子,要不然你一心想着,怎麽能把日子過好呢。”

木風點頭道:“好,我們這就走,等解決了這事,阿文我們再生一個孩子吧。”

木風這句話,成功的讓往前走的唐安文差點跌倒,這都什麽跟什麽,怎麽就扯到生孩子的事情上去了,看爹和生孩子又什麽關聯,有什麽關聯,他怎麽想不出來。

看着差點石化的人,木風心裏被唐安文看到虛弱一面的郁悶一掃而空,阿文還是這麽可愛啊,有必要這麽怕嗎?又不是讓阿文生,疼也是他來疼的好不好。

三刻鐘後,木風帶着唐安文來到張家村,已經整整六年沒有回村的木風,看着張家村并沒有太多變化,最多村子裏來了一些生面孔,應該是一些嫁進張家村的新媳婦,路邊多了幾間新房子,應該是哪家蓋了新房,搬了新家。

木風帶着唐安文跨入張家,院子裏靜悄悄的,看着好像沒有人。張家一家住的房子還是不錯的,十多年前蓋的泥磚房。當年他爹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蓋了新房子,其實大部分都是他阿姆給的嫁妝。

如今這房子也不過是個空殼,木風早就知道在十多年前因為繼阿姆吃喝無度,這個家一度陷入困境中,不過自從嫁人以後,張家的事木風除了從張蘭哪裏聽來的,其他的也就不清楚。

木風推開曾經他爹和繼阿姆住的寬敞房間,裏面靜悄悄床上空蕩蕩被子整齊的疊着,根本沒有他爹這個人。

木風在院子裏喊了幾聲爹爹,終于聽到柴房傳來微弱的聲響。

唐安文和木風對視了一眼,兩人朝着柴房快步走去,在推開房門的瞬間,唐安文停住腳步立馬捂住口鼻。那味道,那味道真讓人難以忍受,尿騷味中飄着血腥味還夾雜着屎臭味,合在一起就讓人反胃想吐。

木風一看柴房裏面的情況,他震驚了,臉色瞬間就鐵青,感覺到身邊唐安文停住腳步,木風轉身說道:“阿文你別進去了,快去鎮上找大夫,你和張蘭說的對,如果我不回來,今後知道了必定會有遺憾。”

唐安文點點頭快步走出院子,肚子裏早已翻江倒海,扶着牆角唐安文不斷嘔吐。

其實剛才被木風看到捂鼻子,唐安文很尴尬,但是這種情況是個人都做不到面不改色。就剛才一眼,唐安文看到張福平奄奄一息,渾身髒污的躺在稻草上,就那味道唐安文發誓對方肯定幾天沒有清理了,要不然也不會這麽難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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