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最後一次
蘇輕早晨比一般人起得都早,天沒亮就爬了起來,他沒有出門,覺着自己養足了精神,先透過貓眼往門外瞄了一眼,然後他就驚悚地發現,門口蹲了一個不明生物,正低着頭,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醒着,旁邊擺了一排被開膛破肚的煙,造型非常像萬人坑。
蘇輕倒抽一口氣,冷汗涔涔地輕手輕腳地退回去,然後猶豫了片刻,開始在整個房間裏轉。
小櫥櫃裏放滿了營養劑,往裏走,冰箱裏還有各種食物,蘇輕翻了一下标簽,發現都是放進去沒多久的食物,在保質期以內。走過小餐廳,外面連着一個陽臺,陽臺很大,落地窗外面是個懸在空中的假花園,人在陽臺上正好可以不用看見樓下森嚴肅穆的崗哨。花園布置得簡潔雅致,旁邊放了個躺椅和小茶幾,茶具茶葉都有,旁邊還有一個小書架。
蘇輕注意到書架角落上貼了個小紙簽,依然是那個一板一眼的正楷,寫着:“屋裏有無線覆蓋,筆記本電腦在書房裏,是新的,系統已經裝好,可以直接使用。”
可怎麽好喲。
蘇輕一屁股坐在躺椅上,面無表情地仰望天花板上的假蒼天,感到壓力很大,就像是平白無故地欠了胡不歸一個人情似的。
坐了好一會,他才慢吞吞地帶着一臉相當糟心的表情鑽進衛生間,洗漱好,深吸一口氣,輕輕地拉開了門。胡不歸靠在牆上,半睡半醒閉目養神,被開門的聲音驚動,猛地擡起頭來,那如臨大敵的模樣反而把蘇輕吓了一跳。
胡不歸聲音有些發緊:“你要去哪裏?”
蘇輕:“……我就是問你要不要進去坐。”
他沒問胡不歸為什麽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守門,胡隊醒過來剎那的戒備,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是怕他又跑。
胡不歸微微聳起的肩膀松懈下來,使勁把眼睛眨巴眨巴,這才比較像一個淩晨剛睡醒的人了。蘇輕發現,胡不歸的睫毛居然特別的長,陰影打下來,顯得眼珠的顏色黑了一些,看起來很有些幽深的意味,只是面部表情太嚴肅,眉間有一道淺痕,看起來有些嚴厲。
蘇輕把他讓進去,心裏漫無邊際地琢磨着,好歹也算是五官端正的那麽個人,要是沒有這麽一副苦大仇深的面部表情,該有多少直直的小姑娘和彎彎的小男孩倒貼他啊。
啧,糟蹋了。
蘇輕招待客人從來都是個合格的主人,絕口不提胡不歸在他門口蹲了一宿的事,只是笑眯眯地問:“我給你拿床毯子吧,還不到五點,你還能躺會。”
胡不歸立刻搖頭:“不用了,我不困。”
蘇輕知道他肯定不放心躺下,也就沒堅持,倒了杯茶給胡不歸。他找茶葉,胡不歸就跟着他走到放茶葉的小櫃子那,他涮杯子,胡不歸就跟着他到廚房,他放茶葉倒水,胡不歸就在他身後兩步遠的地方看着,直到蘇輕端着茶放在客廳,自己也坐在沙發上,胡不歸才跟着他坐下來,低聲道謝。
Advertisement
蘇輕假裝不知道,東拉西扯地跟胡不歸說些廢話,胡不歸完全不知道怎麽應對,一般歸零隊員們很少在他面前說用不着的話,唯一喜歡廢話連篇的就是熊将軍,不過胡不歸都習慣性地直接忽略他。
可他覺着像忽略熊将軍那樣忽略蘇輕不大好,就頗為絞盡腦汁地在一邊接他的話茬,一邊随時觀察蘇輕的臉色,可惜不管他說什麽,蘇輕都有一副笑嘻嘻的模樣,也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蘇輕說:“總部設在郊外,平時回家挺不方便的吧?胡隊家是在市裏住麽?”
胡不歸說:“嗯。”說完又覺得回答得太簡單了,于是補充了一句,“我平時也住在這,就在你隔壁,放假的時候才回去。”
蘇輕點點頭,狗腿地說:“其實假也不多吧?哎呀,各位工作真是辛苦,平時也不能随便離崗,就得一直住在這裏,也挺難為你們的,單身還好點,有家的更苦。”
——不但幹活,還要長時間高強度地幹活,随時準備去找列寧前輩報道,怪不得這位一本正經的胡隊一回到市裏面,就跑到酒吧裏消磨時間解壓,不知是憋了多長時間的呢。
他這麽說,胡不歸心裏就一跳,他現在對蘇輕的一言一行都十分神經過敏,聽話說話的時候精神都高度緊張,總覺着從蘇輕這話音裏聽出一點不對勁的東西來,趕緊說:“其實沒有你想象得那麽忙,核心成員和普通的軍人不一樣,周末不出任務可以回家,只要不是有特殊職務,離崗打個招呼就行……”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胡不歸說到這,也意識到自己一激動說了句不靠譜的,于是話音立刻頓住,停了好半天,才又補充了一句:“當然正常情況下還是需要走一些程序的,不過你放心,不複雜。以後你和我說一聲,程序我替你走了也一樣。”
蘇輕覺得他實在是太緊張了,就輕咳了一聲:“胡隊你餓不餓?我去弄點吃的來。”
說完他站起來,原本正襟危坐在沙發上的胡不歸就條件反射一樣地緊跟着他站起來。
蘇輕:“……”
蘇輕燒開水,身邊就有人遞過切好的菜和雞蛋,蘇輕下了挂面,旁邊就伸過一雙筷子,幫他在鍋裏攪開,蘇輕認為差不多了,挑了一根面條看看軟硬程度,手邊就被人遞過一排調料盒。
胡不歸堅定地貫徹着把自己的一切活動範圍限定在以蘇輕為中心,半徑半米的圓裏,蘇輕發現對方這是和自己耗上了,深切地感覺,有這麽大的一個跟屁蟲,簡直連屁都一起壓力山大了。
于是吃飯的時候,蘇輕就把電視打開了,不再和胡不歸說話,不然就不但是難為對方了,也是難為自己——總看着胡隊那執行什麽重大任務一樣小心謹慎如臨深淵的模樣,蘇輕也有些消化不良。
等到正常人類開始活動的時間到了,已經幹坐在那看了幾個小時無聊電視節目的蘇輕才說:“胡隊不是要帶我去見人麽?”
胡不歸一宿沒怎麽睡,又被電視催眠了一番,本來有點萎靡,可蘇輕一開口,他身上的發條就又像是被擰緊了一樣,瞌睡蟲猛地散幹淨了,清醒無比:“哦,好。”
然後他看着已經站起來的蘇輕身上單薄的衣服皺皺眉,指着一邊的大衣櫃問:“裏面的衣服不合身麽?”
“我還沒試。”
胡不歸就默默地站起來,從大衣櫃裏拉出一件外套,又順手拿出一個營養膠囊的小瓶子,塞在外衣兜裏,不聲不響地遞過來,看着蘇輕穿上,極順手地把他襯衣的領子給拉了出來,用手指輕輕地壓平,發現蘇輕擡頭看他,胡不歸這才把手縮回來,抿抿嘴,低聲解釋說:“窩着難受。”
蘇輕默然無語地想,子啊,還是收了我吧!
半個小時以後,蘇輕如願以償地見到了熊将軍,并且在熊将軍親切和藹地拉着他的手,問候了幾句以後,他更加如願以償地收到了熊将軍“有幾句話想和他私下交流”的訊息。
胡不歸只能委委屈屈地守在門口,等着熊将軍用思品教育和精神鼓舞打動蘇輕這個一心想跑的小同志,把他的思想拉到正軌上來。
胡不歸筆杆條直地親自站在門口,裏面說話的聲音隐隐約約地傳到他耳朵裏,陸青柏正好經過,也頗為好奇地和他站在一起,指了指門裏,問:“在裏面哪?”
胡不歸趕緊“噓”了他一聲,他感覺熊将軍和蘇輕十分投緣,聽着就覺得談話氣氛熱絡,于是專心致志地伸長了耳朵,打算向領導學習一下如何和蘇輕這個特殊人物交流。陸青柏見他臉色鄭重,也忍不住跟着鄭重起來,側着頭,耳朵貼在門上,和胡不歸一起聽。
結果十分鐘以後,陸青柏就面有菜色了,只覺得蘇輕和熊将軍湊在一起,聊天記錄打下來足足能寫一部思想道德修養的教材了,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懂,連在一起就不知道他倆想表達啥,唯一的感受就是身上的雞皮疙瘩全出來了。
他看了一眼一臉嚴肅、全神貫注得唯恐聽漏了一個音的胡不歸,搖搖欲墜地走了——心裏想,這日子真是要不過了,連胡隊都神經了。
蘇輕一邊陪着熊将軍知己一樣地忘年着,一邊不耽誤搞了些小動作,這位大爺可不是歸零隊那幫搞外勤的,一個個眼睛毒得三米以外能給繡花針穿線,他自覺毫無壓力。
半個小時以後,熊将軍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對話,表示以後有機會一定多和蘇輕這位力求上進的小同志多交流,親自把他送出門。
胡不歸見他出來,松了口氣——他不見着人就不踏實,然後繼續跟屁蟲的大業。
蘇輕暗自一笑,數着步數,五、四、三、二、一……正好他和胡不歸走到拐角處,只聽身後“砰”的一聲,警報器立刻反應過來,尖銳地叫起來,蘇輕帶着恰到好處的詫異回過頭去,目光特意和胡不歸對了片刻,一臉莫名其妙的無辜。
胡不歸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熊将軍所在的辦公室裏忽然冒出了滾滾濃煙,門口的衛兵已經先沖進去了,可是煙太濃了,完全看不見裏面什麽情況,胡不歸情急之下還不忘一把拖住蘇輕——因為一松手這個人就丢了,他已經丢過一次了。
蘇輕卻完全沒預料到他會有這個下意識的動作,算計好的逃跑路線全部沒用了,只能踉跄了一步被他硬是拽走,心說坑爹呢這是?
應急人員很多,蘇輕故意在一隊應急人員和他們擦身而過的瞬間撞進他們的隊伍裏,拖慢了胡不歸的腳步,等胡不歸趕到門口的時候,就再一次被裏面的人擋住了實現,看不清濃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蘇輕卻猛地掙了一下,劇烈地咳嗽起來。
胡不歸這回終于撒手了,任他往後退了一步,靠在牆上,一只手插進兜裏,一只手揪着領子咳嗽,蘇輕眼淚都出來了,對他擺擺手:“沒事,嗆了一口。你先進去看看什麽情況。”
胡不歸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走進了濃煙裏,分出半顆心聽着他的咳嗽聲,卻沒看見他轉身的剎那,蘇輕就止住了咳嗽,從兜裏拿出一個小錄音件,裏面循環播放着以假亂真的咳嗽聲。
等胡不歸發現只是有人在熊将軍辦公室門口扔了一個小煙霧彈的時候,猛地轉身出來,卻發現蘇輕已經不見了——牆角扔的錄音件仍忠于職守地播放着主人咳嗽的聲音。
胡不歸一拳狠狠地砸在牆上,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從他心裏冒出來,要留住他,怎麽那麽難呢?
這時,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熊将軍不知什麽時候,在一群警衛的簇擁下站到了他身後:“年輕人啊,不要老是那麽急躁。”
胡不歸閉了閉眼,轉身對他行了個軍禮:“是。”
熊将軍卻笑得別有意味,睜着眼說瞎話:“我估計小蘇同志這是去衛生間了,一會我看見他,就通知他中午去找你。”
胡不歸一愣。
熊将軍卻自顧自地說:“小蘇同志的編制問題我已經批複啦,你先去安排一下,看看下午有沒有時間,把其他事情安排一下,騰出點時間帶他辦一些手續,熟悉一下環境。”
熊将軍一擡頭就看見胡不歸呆呆地看着自己,就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還愣着幹什麽,快去忙吧。”
等胡不歸一步三回頭地走了,熊将軍這才轉過身來,目光掃視了一圈,随後指着警衛隊最外圍一個十分不顯眼、把帽檐壓得有些低的男人說:“那位同志,你進來一下,我托你辦點事。”
蘇輕心裏一涼,自以為自己從換裝到混入警衛隊的一套動作已經天衣無縫了,完全想不出熊将軍是怎麽看出來的,可衆目睽睽之下,他也只能硬着頭皮跟着熊将軍再次走進那已經被清理幹淨的辦公室。
熊将軍連門都沒關,外面的警衛隊長在蘇輕被指出來的剎那,就意識到這個人眼生,立刻緊張起來,生怕出什麽事,一直留意着裏面的動靜。
警衛隊長看見熊将軍溫和地對着那身份不明的年輕人說了句什麽,年輕人遲疑了一下,低頭看着他,沒吱聲,然後熊将軍聲音壓得很低地又說了兩句話,年輕人一句都沒有回答。
兩人詭異地對視了半晌,然後熊将軍擡手把對方的帽子摘下來,年輕人沒有反抗,警衛隊長驚訝地發現,剛才進去過一次那個人不知怎麽的又進去了。
接着熊将軍說了一句話,指了指門口,最後幾個字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這回警衛隊長聽見了,熊将軍的最後幾個字是:“……想好了就去吧”。
然後那位年輕人在原地站了好久,才極緩慢地點點頭,連帽子都沒拿,就低着頭,若有所思地出去了。
二十分鐘以後,心神不寧的胡不歸的辦公室門被薛小璐敲響了,然後他看見了跟在薛小璐身後若無其事的蘇輕。
蘇輕開門見山地說:“胡隊,跟你商量個事,那年我帶走一個小鬼,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就是那個叫屠圖圖的那個小東西,也是個灰印來着,他一直跟着我住,能不能把他一起接過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