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序花樓

雖然心中瘋狂吐槽,但是趙越堯還是裝作十分不好意思的樣子叫了一聲:“六哥。”

褚念身邊的貼身伺候的人說:“公子,您不是正愁沒人帶您逛南岳嗎?小王爺從小在南岳長大,有什麽好玩的他一定都了解。”

趙越堯心中激動起來,這明顯是個拉近關系的好機會。

褚念微微一笑:“聽聞南岳的花樓最是別具一格,堯兒,要不我們今兒就去瞧瞧?”

花樓就是青樓南岳的青樓,大部分都是王妃的娘家開的。現在掌管這一塊的則是趙越堯的表哥,洛凜。

上一世,趙越堯可讨厭洛凜了,總是去王妃面前告他的黑狀。因為洛凜面狠心黑,如果在街上逮到他逃學,竹片都能抽斷一根。

現在回想起洛凜的竹片,趙越堯心中還有些發虛。

但是,為了王府的前程,他趙越堯豁出去了!

他們所去的旭花樓,白天也照常營業,是南岳鼎鼎有名銷金窟。

趙泗走在趙越堯身後,拉着張臉,活像個讨債的。

一進旭花樓,就有熱情的下人迎了上來,胖胖的滿面笑容,讓人覺得還挺親切。

“幾位爺,可以叫我胖三,看你們面容陌生,應是第一次來旭花樓吧!”

“要不,我将姑娘叫來給你們瞧瞧?”

渚念搖頭:“不必,我們自己看就行了。”

胖三很識時務,點頭稱是,又換了一種說法:“那好,我就帶幾位爺随處逛逛!”

趙越堯袖子裏摸出一塊銀子,給他:“賞你的。”

有了銀子的打算,胖子笑得更是情真意切:“兩位爺,請往樓上走。”

二樓大廳布置的十分雅致,中間有流着活水的一池荷花,花葉底下有游曳的小魚。

右邊傳來了悠揚的琵琶聲,一位穿着輕紗,梳着繁花髻的姑娘十指翻飛,在琵琶弦上彈着,如同一場優美的藝術表演。

左邊則是一個穿着紅衣的女子,赤腳作畫。她正在畫一個冰肌玉骨,因為夏季天熱衣衫半褪,手中拿着冰塊的美人。美人發絲淩亂,有些甚至粘在了臉頰上。明明只是一幅正常的畫,卻被筆觸描畫的莫名生出了幾分旖旎。

接着轉過屏風,裏面便是一個穿着嫩黃色衫子的少女正在唱歌。她嗓音嬌嫩,如同婉轉莺啼,一聲聲高高低低的調子,仿佛唱在了人們心中。

趙越堯從未見識過這樣的場面,眼睛瞪得溜圓。

三胖眯着眼睛:“兩位爺,她們幾個都是清倌,是不接客的。”

褚念有些為難,對趙越堯說:“堯兒,我們只是來看看,不能做什麽。但若是你執意想要和那姑娘,我也。”

趙越堯心中暗罵褚念,面上卻羞澀着說:“六哥你想太多了,我只是,第一次來這兒,有些不習慣而已。”

褚念詫異道:“你年紀不小,是該娶妻的時候,竟從未來過這兒嗎?不過不妨事,六哥帶你見識見識。”

這序花樓一路都有各種香味兒,越往上走,人越發多了起來。

三胖:“兩位爺,等一會兒就是我們序花樓每月一次的演出,你們可要瞧瞧?”

趙越堯覺得奇怪,什麽花樓竟然還像戲院似的:“我不喜歡看戲,覺得他們唱的實在心煩。”

咿咿呀呀的,有時根本聽不懂唱的是什麽。

三胖有些猥瑣,笑的意味深長:“不唱戲,她們唱別的。”

這倒是有趣,怎麽他上一世就從未聽過有這樣好玩的地方,趙越堯頓時忘記了他這是在與褚念攀關系,興致上頭:“那好啊,我們快去。”

三胖也很高興,這幾位一看就是不差錢的,昂貴的門票她們肯定買的起。

在殷勤的引薦與大把銀子撒出去後,幾人被帶到了一個視野開闊的包間,從包間的大窗子向外看去,剛好能将整個舞臺一覽無餘。

除了包間,下面還安着一些位置,上面坐着的人臉上都戴着面具。

喝了一盞茶之後,趙越堯等的有些不耐煩:“他們就不能快點嗎,真讨人嫌!”

趙泗站在他身後,翻了個白眼。

褚念溫柔的勸解:“堯兒,好東西總是值得等待的。你看下面的人,連茶水都沒有,不是照樣在等嗎?說不定這序花樓真有幾分本事,能将那麽多人勾的念念不忘。”

話音剛落,那高臺之上就慢慢的出現了一位穿着端莊,點着花钿的女子,女子身邊還有一個丫鬟。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女子滿面憂愁:“那張生怎麽還不來,紅娘,你将信送到了嗎?”

丫鬟點頭:“小姐,我們來的這般早,張公子興許還在收拾呢。”

什麽嘛,原來是有名的《張生傳》,窮書生與大家小姐一見鐘情,然後兩人私奔的事。

趙越堯的不滿簡直都要溢出來了,他就不是個能藏心思的人。

褚念不動聲色的觀察着他,看他緋紅的臉頰,好看的眉毛,圓潤的耳垂,和不滿的神态。明明是個頭腦愚蠢,不學無術的小家夥,竟然生了這樣一副天地所鐘,熠熠生輝的好相貌。

在書局的時候,小家夥看着他,一瞬間很是僵硬。之後便假笑着,拙劣的讨好自己,不知道他想得到什麽?

褚念微微舔了舔唇,反正南岳,他志在必得。

趙越堯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看穿了,興趣缺缺就想離開。此時臺上的表演出現了一個轉折,小姐與丫鬟在去尋找張生的路上,被一群流氓攔住了。

一個流氓将手伸進了小姐的衣服之中。

然後臺上的畫面就暫時停止,走出來一個風韻猶存,三十幾歲的女子。她微笑着說:“請各位客人競價。”

之後,包間中的人,下面坐着的人,都開始喊價。

贏家是下面坐着的一個人,他俯身對旁邊伺候的序花樓女子耳語一番。緊接着,臺上的畫面就出現了令人想不到的場景。

那小姐嬌聲莺啼,香汗淋漓,和幾人這樣那樣了一番。

趙越堯第一次這樣直觀的看刺激的畫面,沖擊的腦子都木了。

第二次競價,褚念竟然參加了,并且讓趙越堯決定故事的走向。

此時已經演到小姐丫鬟哭哭啼啼,正好遇上趕來的張生。張生看見小姐的慘狀,惱怒不已。抽出腰間的長劍,就要去殺人。小姐不想節外生枝,哭着抱住張生。

接下來的劇情若按照那些人的想法,可能會是張生與小姐那樣。或者是張生與丫鬟那樣,總歸是活色生香,跌破下限。

但從羞怯中回過神的趙越堯卻覺得,這小姐丫鬟不美,張生也不俊,看着就像幾只猴子一樣。劇情不狗血,畫面沒意境。

他帶上面具,打算下去親自排練劇情,指導幾人。

過了兩刻鐘,在衆人都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幕布拉開了。

張生不願再娶小姐,拂袖而去,小姐掩面哭泣。回到家族又因為失貞而被打發到了道館,從此青燈古佛。

小姐本來想要一根繩子吊死,卻猛然覺醒,自己毫無過錯,為何要為那些賊人和負心的張生而死。

周圍看戲的男子有好些已經怒了。

“這小姐,竟然敢說張生是負心人。自己已是污濁不堪,還配當張生的正妻嗎!”

“依我看,該一根繩子吊死了事。”

“你們別忘了,這是序花樓。或許是在為下面的場景做劇情鋪墊呢。”

趙越堯戳戳褚念,滿臉得意:“六哥,你可要仔細的看,我排的戲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褚念也覺得好奇,這傻乎乎的家夥究竟在想些什麽?

道觀中的小姐,已經不在乎自己原本的身份。用紅色信箋,寫了一些纏綿悱恻的詞句,引得又一個書生上鈎。

接着就是大家喜聞樂見的場景,但是趙越堯讓姑娘的臉蒙上透明度很高的白紗,露出一雙霧蒙蒙的美目。白紗隐隐約約可以看見姑娘的嘴唇,讓人不禁想象着她白紗下的容顏。

男子被小姐蒙上雙眼,黑色的布巾讓他的鼻梁顯得十分挺拔,整個人更加俊俏。

小姐牽着書生,來到了道觀後面的潭水之中,兩人慢慢的走下去,旁邊飄來粉色的花瓣。水珠在潔白細膩的肌膚上滾落,花瓣粘在小姐光滑的肩膀之上。

男子扯下旁邊挂着的輕紗,覆蓋在兩人身上。

那些憤憤不平的人也不吵架了,看的目不轉睛。

褚念喉結滾動了一下,想不到趙越堯這家夥還真會勾人。

面紗掩蓋了女子不夠絕色的容顏,男子眼上的布巾遮住眼睛,讓觀衆産生了代入感,接着就是在道觀這種地方,有種禁忌的刺激。

唯美的場景,半遮半掩的姑娘,讓不少人感受到了別樣的刺激。

接着,小姐纖纖玉手,從水潭旁邊摸出一把匕首,将那書生一刀斃命。

紅色的鮮血濺在輕紗之上,讓小姐的容貌變得妖異,勾魂攝魄起來,如同山間害人性命的精怪。

氣氛頓時從旖旎變得寒冷。

褚念一口茶險些将自己嗆死:“這就是你寫的精彩之處?”

趙越堯點頭:“嗯,給劇情加些火候與波折,沒事兒。”

能有錢來這兒的都是些家中富裕的公子哥,什麽女人都見過,就是沒見過這種狠毒美豔,蛇蠍心腸的女人。

如同一株生的豔麗的罂粟花,危險卻讓人上瘾。

接着小姐又在道觀殺了幾人,新上任的縣官則奉命來調查。縣官轉過臉,竟然就是張生!

衆人從未看過這樣刺激香豔,跌宕起伏的劇情。正在緊張拍手的時候,臺上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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