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京都

夏末初秋,天氣逐漸轉涼。趙越堯坐上馬車,看着身後漸行漸遠的南岳,心中湧上了幾分傷感。

趙泗從馬車的簾子那裏說:“王爺,天氣漸涼,你這樣柳枝姑娘又要說了。”

趙越堯覺得他十分的啰嗦:“知道了,王昭柳昀他們,願意跟着我離開南岳前去京都,你一定要讓人好好的待他們。”

此次去京都,前途未蔔,這些人竟然還願意跟着趙越堯一起走。

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放下了車廂的車簾,将趙越堯抱在懷中。

褚念自從經歷過了那一晚的蝕骨之歡,他看着趙越堯的眼神中就多了什麽。

趙越堯握住一只作亂的手,心中有幾分的厭煩:“現在在車上,你想做什麽?”

褚念輕輕的舔了一下他的耳朵,看着趙越堯瞬間粉紅的身體,笑的有幾分惡劣:“在想那個晚上,你紅着眼睛說不要的時候,比現在可愛多了。”

趙越堯真想給他幾巴掌,卻只能假裝害羞着垂下頭:“六哥你不要再逗我了,我現在好害怕。”

褚念輕輕的撫平他的眉頭:“怕什麽,有我在。只是去了京都,你不能像在南岳一般任性,脾氣壞。那兒的人,你要是惹上了,能将你吃的骨頭都不剩。特別是太子,他是父皇最得意的兒子,從來都意氣風發,不肯讓人。”

趙越堯裝作十分天真的問:“六哥,你也是皇伯伯的兒子,為什麽不能當太子?”

褚念楞了一下,然後回答:“因為我娘是游牧族的人,血脈不純,趙國的重臣不會服我。”

趙越堯抱住褚念:“胡說,我聽人說過,王侯将相寧有種乎?太子的血難不成比所有人都紅?他們只不過是欺負六哥沒有勢力強大的母家而已。”

褚念的神色逐漸變淡:“你說的不錯,只是這話,若去了京都,就不要再說了。免得讓有心人拿住,當成一個把柄。”車隊走了兩個多月,從夏末走到深秋,趙越堯都長高了一點,才終于走到了皇城。

京都城門巍峨,人流如織。這兒的百姓最次身上穿的都是麻布,比南岳富庶多了。

趙越堯看着豪華的都城,心中漠然。再富庶,也不是他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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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到了京都,首先就是去皇宮面見皇上。趙越堯穿上王爺的禮服,和褚念一起站在大殿的門口。

拿着拂塵的貼身大太監皮笑肉不笑的說:“皇上最近政務繁忙,還請南岳王稍等。”

趙越堯站在太陽底下,十分溫和的說:“皇伯伯這樣辛苦,我等一下也沒什麽。”

褚念心知肚明,父皇是在為難趙越堯。

大太監福祿轉身面對褚念,則是滿臉堆笑:“六殿下,皇上請您進去。”

褚念對趙越堯說:“放心,你在這兒稍微等等。”

大太監心中咯噔一下,他從未見過褚念對人這樣溫和。面對這個年輕的南岳王,他的态度或許不應該這麽怠慢。

大殿之中,皇上已經年過四十。雖然已經生了白發,臉色虛浮,卻依然看得出俊朗。

顯然,他對褚念的南岳之行并不滿意。

“你當初說,要讓南岳亂成一團,然後朝廷可以順勢将這塊地方收入囊中。緊接着,便可以假借□□,将別的封地一并攪亂。”

“如今,南岳未得,別的封地也固若金湯,你回京都做什麽?”

褚念跪在地上,如同一杆青竹一般:“父皇,兒臣年輕,估算錯了形勢。本已經聯合世家,在南岳掀起風雨,沒想到卻被老王爺擺了一道。”

“兒臣辦事不力,甘願受罰。”

皇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驀然笑出了聲:“傻孩子,快起身。你才多大年紀,怎麽可能事事周全。”

“父皇讓那趙越堯來京,到時候,京都死一兩個人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褚念氣定神閑的面色變了,他沒想到,趙王竟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趙王:“現在不能下手,四處都盯着呢。等一年半載以後,就找一個合适的時間,讓人消失。到時候,南岳沒了繼承人,我們朝廷再順勢去接管。”

“啧啧,我那好哥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以為自刎能夠逼迫朕嗎?不知道當南岳易主的時候,他會不會氣得從棺材板中跳出來?哈哈哈!”

褚念深深的閉了一下眼睛:“父皇,既然如此,我們何妨不對趙越堯好些?他是将死之人,還跟他計較什麽,也免得言官們說東說西。”

皇上立刻怒了:“那群只知道寫書的酸腐,我每年都要殺幾個!不過你說的也對,福祿,讓人進來。”

守在皇上身後的小太監立刻出去找福祿,在他耳邊悄聲說:“祿公公,皇上讓王爺進去。”

福祿點頭,拂塵一甩,面上帶了幾分笑:“南岳王,請進吧。”

趙越堯微微彎腰:“多謝公公。”

福祿本有心對趙越堯好些,如今看着趙越堯給他面子,他的笑容則更加的真實了些。

走進大殿,皇上面無表情。

趙越堯低下頭,對皇上行禮。當他擡頭的時候,他看見了皇上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

趙越堯心中彌漫出不好的感覺。

“好孩子,你爹的事情,皇伯伯也很傷心。走上前來,讓皇伯伯好好瞧瞧。”

說到老王爺,趙越堯烏黑的眼中立刻噙滿了淚水。他本來年齡就小,現在這種孤苦無依的表情,則顯得他更加的稚嫩,能讓人放下戒心。

皇上肉眼可見的渾身松懈了許多,他對旁邊的福祿說:“将王爺安排在蕉下館,那兒清淨。”

福祿面不改色,而褚念則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放棄了。

趙越堯眼中帶着濡慕的看着皇上:“臣遵命,皇伯伯,我爹不在了,你就是我的長輩。”

皇上哈哈大笑,讓福祿将兩人送出了殿門。

一個小太監領着趙越堯去蕉下館,褚念小聲的說:“堯兒,六哥走了。你在蕉下館且忍耐幾天,那兒偏僻不說,旁邊還是冷宮。”

趙越堯點頭,有些惴惴不安:“我能将柳枝和趙泗帶進來嗎?六哥,我還能自由的進出宮門嗎?”

他最怕的就是被皇上用照看的理由軟禁起來,周圍全是不認識的人,再加上陌生的環境,這種孤獨感能将人逼瘋。

他這種從骨子裏透露出來的恐懼,讓褚念心中一顫,接着便彌漫上萬千憐惜:“當然可以,你又不是後妃,沒有人能夠禁锢你。等過些日子,我就接你出宮,和我一起住。”

趙越堯得到了褚念的肯定,他的笑容就像是風雨後的彩虹一樣,熱烈而又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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