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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十五 / 校霸聽故事

他們在五中附近分開,安子祺回了趟學校,周思揚跟着他們那夥人不知道去了哪,他得先問清楚曲禮為什麽這麽做。

這一插曲成功的讓周思揚忘記了他和安子祺之間的別扭,并且在六個兄弟崇拜的目光裏不得已誇了一波彩虹屁,等吃完飯聊完天商量出以後要怎麽辦之後已經很晚了,月亮代替了太陽,他們也該回家了,周思揚竟然從來沒有想過他們這群人裏只有曲禮是沒有家的,因為曲禮從來沒被家人催過。

周日下午沒課沒有晚自習,快要九點半的時候安子祺回了家,路燈發出的黃色微光讓他差一點忽略掉門口坐着的少年——懷裏抱着一瓶果粒橙,靠在牆上睡得不大舒坦。

安子祺蹲下身打量一番後悄悄開了門,又退回來打算把人抱回家,剛碰到胳膊人醒了。

“怎麽在這兒睡?很晚了。”安子祺問。

周思揚揉揉眼睛,勉強站起來跺了跺發麻的腳,悶聲道:“我以為要打架會很麻煩,就和奶奶說今天跟朋友出去玩,晚上不回去。”

“能走嗎?”安子祺讓開路,周思揚想也不想擡腳進去。

安子祺煮了一壺熱水,周思揚給奶奶打了個電話報平安,必要時安子祺還充當了一把周思揚兄弟的角色。

十點左右兩個人并排躺在那張狹窄的木板床上,白熾燈在頭頂懸着,它的旁邊是轉起來有氣無力的三葉電扇。

很安靜,不管是屋外還是屋內都很安靜。

周思揚也是在躺好之後才想起來他們之間還在冷戰期來着,他莫名的開始有些尴尬,畢竟開始冷戰的是他,不受勸的是他,死命傲嬌的也是他,現在主動送上門的還是他。

“困嗎?”安子祺問。

“嗯……”

“嗯?”安子祺歪過頭詢問。

周思揚別扭了好一會兒:“你還沒想好怎麽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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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子祺頭腦清醒,知道他問的是什麽,很誠實地點點頭:“沒有。”

“我又不是大姑娘,哪就需要你這麽想來想去了,你這樣顯得我很無理取鬧。”周思揚的脾氣說來就來,妥妥的小型炸|藥包。

安子祺看着他的眼睛,直男式發言說:“可是我說過對不起了,而且很多次,其他的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你完了,安子祺。”周思揚這麽說,“你這輩子就等着一個人過吧。”

安子祺沒接茬。

周思揚把枕頭往自己這邊扯了扯,安子祺本來就枕着自己的衣服,連枕頭的邊都蹭不到,他這一扯枕頭就和安子祺徹底沒關系了。周思揚側躺着:“安子祺,你哥有沒有說過你有時候真的很不聰明。”

安子祺也側躺過來,他們面對面,距離很近,甚至看得到對方有幾根眼睫毛。安子祺做搖頭狀:“沒有,我哥心裏我幾近完美。”

“你哥騙你的。”

“我知道。”

“所以你很不聰明。”

安子祺蜷起一條胳膊枕着,示意周思揚說下去。

“文殊是誰?”周思揚突然問。

安子祺舔舔發幹的嘴唇,問:“還有別的想問的嗎?”

“目前最想知道這個。”

“躺好。”安子祺伸手關上了燈,黑夜裏他們誰都不去看誰,只是說着自己要說的話,像在和一個不認識的人做問答游戲。

“文殊是誰?”

“文殊是菩薩。”

“所以還是不能說。”

“能,在說之前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最想知道他嗎?”不得不承認這個時候安子祺是開竅的,周思揚沒好氣的哼一聲:“滿山的人都知道文殊是誰,我好奇問問不行嗎?”

“沒有別的原因?”

“什麽?”

“你的意外收獲是指什麽?”

周思揚:“……”

周思揚爬起來朝着安子祺的方向輸出:“你能不能不要時而開竅時而不開竅,你很人格分裂。”

“所以……”

“所以就是我聽見文殊是你的心頭肉,然後想問問,你開心了嗎?”

“躺下,來,我講給你聽,真的。”

幸好屋裏黑,安子祺看不到周思揚的臉,不然他能看到兩個紅蘋果,透着誘人的光澤,周思揚是臉皮厚,那也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就像現在,氣急敗壞又擡不起頭來。

“你一定不只想知道文殊是誰吧?”

“我還真就只想知道文殊是誰,你別墨跡行嗎?”

“你不想知道溫然是誰,季北風又是誰嗎?”

“我想,但是我最想知道文殊是誰。”

“你記得之前我和你說小偉的時候說有一個人死了嗎?”

“嗯。”

“那個死了的就叫溫然,這兒以前有個特別傻的……組織吧,叫俠劍客,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周思揚側過身子應了聲:“聽過,現在好像沒有了。”

“嗯,兩三年前這兒比現在還亂,溫然的父母外出打工,後來就沒了音訊,他爺爺去世了,他就一個人過,因為從小沒人管,所以很小就是這兒出名的刺頭,老師鄰居提起他都恨得牙癢癢,就是這麽個人喜歡上一個女孩兒,女孩兒是當時五中一個數學老師的女兒,品學兼優,五中的初三你知道,很強的。”

“這和文殊有什麽關系?”

“別急,我把所有都告訴你。”黑暗中安子祺試圖摸到周思揚的身子,但手到了空中停住了,将要落下的時候周思揚接住了他的手,悶聲說:“你趕緊說。”

安子祺輕笑一聲:“女孩兒有個同班同學也喜歡她,那個同班同學長得好學習好,還特別讨老師的喜歡,可女孩兒就是放着這麽好的一個人不要,喜歡上了溫然。”

“虐。”

“确實。”安子祺繼續,“那個同班同學知道了她和溫然在一起的事情,沒告訴老師,告訴了我。”

“為什麽告訴你?”

“因為他是文殊,我們認識很久了,他問我他該怎麽辦,我那個時候甚至連戀愛是什麽都不知道,怎麽給他支招,所以我們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另一個哥哥身上。”

“所以這就是你和文殊還有季北風。”

“對,那個哥哥就是季北風,季北風很早的時候身邊就跟了一個人,叫小偉,我們四個不喜歡打架,不喜歡挑事,湊在一起是因為性格都差不多,還有就是萬一出了事多少有個幫襯,文殊的事情季北風知道以後做了這輩子他最後悔的一個決定,我們去找了溫然,下約戰書,單挑。”

“額……”周思揚想發表些什麽,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猶豫着。

安子祺說:“是不是很沒有理由,人家情投意合,我們非要插一腳。”

“嗯。”

“可是那時候四個愣頭青,誰能想到這個啊!我們就去了,還特別高調,俠劍客有一個廢棄的爛尾樓做大本營,經常在那聚會,我們那天逃課直奔爛尾樓,和溫然約了一架。”

“結果呢?”

“你信,結果是我贏了嗎?”

“我信。”

“結果确實是我贏了,但是我輸了,因為我到那之後才發現其實溫然這個人挺好的,甚至比文殊和季北風更讓我覺得舒服,我是說性格。”

“哦,所以你放水了。”

“嗯,我輸了,我們輸了,打完之後溫然留我們在那吃小龍蝦,我是願意的……”

“等等。”周思揚突然打斷了,“小龍蝦?這有小龍蝦?”

安子祺有些發懵:“有啊!”

“艹!不早說。”

“你來都快兩年了,不知道?”

“不知道,那天彭越問我是不是吃小龍蝦了,我還說沒有,頂着被你親腫的嘴唇晃了那麽久。”

“回頭帶你吃。”安子祺聽到那句讓周思揚郁悶的話,心裏很高興,他繼續說,“我想留下來,他們知道我想留下來,所以都沒走,我們就這樣很莫名其妙的成了……別人口中的朋友。季北風有自己的想法,他不幹涉我,文殊更是拿我做穩心,小偉沒意見,後來我就經常去爛尾樓,一直到有一天有外人說想讓溫然爬千祭塔,你知道那個塔其實就是一座塔,很平常很普通,除了黑一點沒什麽特別的。

可是溫然的女朋友不讓他去,用現在的話說溫然就是個妻管嚴,所以他猶豫了,他找到我說他不能去,因為他不知道裏面有什麽,千祭塔外面挂着的牌子上寫着裏面機關重重,請勿靠近,但是他又不想讓他身邊的那些兄弟朋友臉上沒面子,所以……”

“所以你替他去了,是嗎?”

“嗯。”

“曲禮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天上去的人是你,所以他才會說你沒爬過千祭塔。”

“季北風知道,文殊知道,小偉知道,我一向都不會瞞着他們。”

“你繼續。”

“塔裏面可能真的有什麽機關吧,我沒碰到,當時我是拿着手電進去的,因為他們選了晚上,十二點。”

“半夜?”

“嗯。我拿了三個手電,其實幸好是晚上,不然我替溫然的事情一定會敗露。那塔真的挺高的,我爬了好久才把三個手電帶到頂端照下去,然後溫然就成了所有人的老大,他覺得對我有愧,所以對我尤其的好,那段時間我過得特別惬意,再後來不知道誰告的密,女孩的媽媽,就是那個數學老師知道女孩早戀的事,老師和女孩兒在學校吵了一架,老師當着所有人的面打了女孩兒三巴掌,罵女孩兒丢人,說她沒羞沒臊沒臉沒皮,于是就有人暗地裏說女孩兒是賤貨,老師把女孩兒關在家裏不讓她出門。

溫然喝了大酒,和打小報告的人約架了。我沒有誇張也沒有要渲染的意思,那天是女孩的生日,溫然準備了好多煙花,在爛尾樓那打了他人生中最後一架,打架前幾天為了湊錢買好看的煙花,季北風偷了他舅舅的錢,被他舅舅報警抓了起來,所以打架的時候他不在,小偉不知道怎麽想的,那天晚上突然對我說既然季北風被抓了,那他也沒必要跟着我們了,他想徹底入夥俠劍客……這個名字真的太傻了,我現在說起來都覺得難以啓齒。

溫然則是很明白的告訴我別插手,他讓我帶着文殊到樓裏等着,如果最後是煙花升空,那代表他贏了,如果最後一切歸于沉寂,我要給他收屍。文殊能打架,但是打得不好,我勸我自己要保護他,所以聽了溫然的話。開始了,外面打的很激烈,我看不清月光底下誰是誰,實在放心不下就帶着文殊出去看看,然後……”

安子祺哽咽了。

周思揚手裏安子祺的手微微發抖。

“我看到了那個傻X組織的所有人,要麽是在動手,要麽是站着旁觀,看到了我一哄而散,我也是後來才想明白,除了自己人誰能知道他們的事情呢?除了那些每天口口聲聲叫嫂子的人誰知道他們呢!可我當時就是沒想到,我想明白的時候季北風的判決下來了,溫然的屍體涼透了,那個女孩兒自殺了,我放了煙花,放給一群鬼看,警察帶走了溫然的屍體,最後的最後我只能立一個衣冠冢。

文殊說那幾天的我特別可怕,可怕的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的鬼一樣,我想象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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