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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十六 / 校霸愛情的夭折
“你是說,季北風的舅舅報警,季北風被判了刑?”
“嗯。”
“老師打了自己女兒三巴掌,當着那麽多人的面?”
“嗯。”
“溫然是被自己的兄弟打死的,而且他自己是知道的?”
“嗯。”
“你們這個世界,是不是有那麽一點……畸形?”
“也許吧,季北風和溫然差不多,留守兒童長大的,季北風的舅舅從來都不認他,報警的時候甚至找了外人咬死了是他偷的錢,還謊報了金額,季北風什麽話都不說,認了,因為年滿十八,判了兩年。有人說女孩兒是因為別人對她的語言施暴自殺的,也有人說她是殉情,反正她死了以後她們家就搬走了。溫然的死抓住了幾個嫌疑人,可最後好像沒什麽結果,因為他沒有家人。”
“你這麽把這些掰開給我看,就不怕我離你遠遠的?我看着曲禮似乎不像是找我麻煩的,更像是和你有仇。”
“當然怕……我今天下午去見了一個人。”
“季北風。”
“是,真聰明。”
“滾。”
“曲禮确實不是沖你來的,他沖的是我,因為當時他想和我交朋友,被我無視了,而且當着很多人的面,他面子上過不去,于是我們打過一架,他臉上的疤,我弄得,他恨我,當然他接近你應該不是因為我。”
“未必,我不認識你的時候他就問過你,當時我沒放在心上,你說他接近我不是因為你,我倒覺得一開始他就是想在我這知道你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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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在你這又多了一條罪狀。”
“廢話真多。”
“過段時間我可能要去解決一些事情。”
“什麽樣的事情?”
“不知道,但我希望是不動手的。”
“不動手的事情在你這勝算為零。”
“那就動手呗。”
“不打算帶我?”
“你應該知道今天曲禮之所以對你那些朋友下手就是為了幹脆的和你們撇清關系,他不想讓你們攪進來,也不想你們和他有任何多餘的情感,而且我想你的朋友們以後不會再摻和這些破事了吧,你也不要再碰了。”
“安子祺,如果我今天不來找你,你是不是會把我從你的世界踢出去?”
幾聲狗吠讓原本安靜無比的黑夜有了些驚動,安子祺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沒能得逞,他訝異也期待,只是這份期待變了味道,他沒想過原本平靜的生活會因為季北風的出獄變得波濤洶湧,也沒想到他小心翼翼捧在周思揚跟前的烏托邦王國會瞬間瓦解。
季北風說曲禮要他道歉,要他道歉,怎麽可能,但是他答應了。
季北風說小心小偉,他知道吳三那群人現在很狼狽,但是他想不到小偉有什麽動機去插手這一切。
“我是不是還沒說文殊是誰?”安子祺換了個話題。
周思揚不饒他:“你是還沒說文殊是誰,但是我現在更想知道你是不是想把我踢出去。”
安子祺覺得他看到了那雙眼睛,黑寶石般在黑夜裏有兩點透亮,他想帶周思揚離開這裏,這不是什麽浪漫的舉措,是他最真實也最無奈的想法,他想知道真正的古桐市是什麽樣的,一定不會像這裏,烏煙瘴氣。
“思揚,我也是剛剛發現,我的世界沒有屬于你的淨土,你的世界與我格不相入。”
周思揚松開了手,平躺過來,很奇怪的氣氛順着這張床向四周蔓延開來,爬滿了牆,像藤蔓像觸角,汗毛豎起,他想和安子祺接吻,很荒謬又很瘋狂。
“渣男。”半晌周思揚吐出兩個字,“表白的是你,追人的是你,說放手就放手的還是你,你怎麽那麽厲害呢?你有哪件事經過我同意了嗎?你當初讓我給你個機會的時候怎麽不想着你的世界沒有屬于我的地方呢?你不是很霸道嗎?不是信誓旦旦地說你一定能把我追到手嗎?安子祺你嘴裏到底有沒有一句可信的話,哪怕是個标點符號我也認了。”
周思揚沒有多麽生氣,也沒有多麽激動,他憋着一口氣看向看不到的屋頂,發問。
安子祺沒說話,如果是之前周思揚這麽和他說了這些話,他可能會以為這是周思揚在變相的答應他,但是現在他不敢想。
因為一想,就把持不住了。
“你別想太多,我沒有要和你怎麽樣的意思,也沒想挽留你。”周思揚的腦子終于追上了嘴,順口解釋了一句,完了問,“你還要不要告訴我文殊是誰?”
安子祺這才說話:“你知道我們班有個叫陳思淼的男生嗎?”
“現在知道了,好了,我睡了,我可能會定明天早一點的鬧鐘,回家拿東西,如果吵到你很抱歉。”
周思揚翻身背對着安子祺,再沒說話。
一夜的時間沒那麽長,一個夢而已,醒來的時候距離鬧鐘報時還有小半個小時,周思揚關了鬧鐘翻身過來,來這個地方以後第一次一覺醒來身邊躺了個人,還是個男生。
男生長得很俊,也很英氣,他應該去當兵,報效祖國,或者回家扛起大刀,不管是哪樣都很好,只是不要在這個逼仄扭曲的角落做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人是有劣根性的,一旦深入骨髓那就是終生的不遂,顯然他的劣根性還只是表面薄薄一層,如果想揭掉輕而易舉。
可是在他無視前面兩種選擇而投奔第三種的時候他就已經錯了,而凡事只要是錯了就一定會付出代價進行改正,或者是老師的責罵,或者是自己良心的譴責,或者是他人的冷言,或者是畢生都無法支付的代價。
他的代價是不可預料的。
這不是駭人聽聞。
周思揚悄悄的起身,穿鞋開門出去,兩扇木門吱吱呀呀,安子祺閉着的眼終于睜開,随着院門的開合他也坐了起來,溫然說的不對,他的人生注定了沒有人陪。
今天的五中還是那個樣子,和古桐市接軌的銀杏樹迎接着每一個學子踏進五中的大門,老虎一早就站在大門口踱着。
安子祺心情不佳,悶頭往裏走,被老虎叫住了。
“來來來,我問問你和周思揚的事兒,怎麽樣?沒打起來吧!”
安子祺搖搖頭。
“那就好,那怎麽,你還管得了嗎?”
安子祺沉默了一會兒,要說話時周思揚正好穿着校服背着書包從外面進來,見了老虎頗為乖順地打了個招呼,然後邁着兩條長腿路過安子祺走了。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老虎有些不可思議。
安子祺望着那個背影,牙根疼。
沒有人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麽又經歷了什麽,他們之間就像是在打地道戰,白天頂着老虎的名義來往,晚上像老鼠一樣在黑夜裏穿行,明明是最好的年華,卻有着不能見陽的世界,安子祺從來沒覺得這有多酷,相反的,他很厭惡。
寒旭在周思揚嘴裏問不出什麽,“三十年河東”的帖子卻像剛撈上來的魚一樣鮮活,周思揚睡了兩節課,大課間的時候一邊做眼保健操一邊小聲問寒旭:“你認識一班一個叫陳思淼的男生嗎?”
寒旭:“認識啊!怎麽了?”
怎麽了……
周思揚再三糾結:“他學習好嗎?”
寒旭:“年級前五,一班寶貝。”
“艹。”周思揚低罵了一聲,“年級前五,安子祺多少?”
寒旭:“安哥也差不多,反正就是那幾個人,年級前五輪着坐,很少有人長時間霸座,但也沒太大變動,分差也不大,你要是想擠進去的話不難。”
周思揚:“……”
周思揚停下胡亂按動穴位的手,虛虛地問:“我的表現有那麽明顯嗎?”
寒旭很誠實地回答:“嗯,很明顯,其實馬上高三了,你要是真想有個好出路,也該出手了,咱們班撐死就倆年級前十,下半年有文化節你知道吧,我聽說學校都不想給咱們班名額,你雖說考試一直是班裏最中間的那個,但我知道你可以的。”
周思揚沒說話,蜷了胳膊趴倒在桌子上。
他沒有安全感,沒有未來,這是他來這兒以後唯一的感受,他甚至不能離開奶奶太遠,當然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他家人留下的錢足夠他生活卻未必能保證他上多好的大學,他深思熟慮之後決定平凡一點,庸庸碌碌的把一輩子過去就算了,不要上什麽太好的學校,專科?學費低一點的那種,大城市補習班老師都不用怎麽教的學生在這裏游刃有餘的控着分,然後把原本只是興趣的繪畫當做了專業課。
五中盛産藝術生,因為這樣才有出路。
安子祺的成績他大概了解過,如果說陳思淼能和安子祺差不多的話,那他就得一下子全超了,這樣才能保證超過陳思淼。
大概是瘋了吧,他在吃醋,醋味熏得他頭疼,那種世人皆知安子祺心上有個文殊,卻不知道他的存在的感覺讓他很不開心,如果不是想明白了未來掌握在自己手裏,大不了高考交白卷,他也做不了這驚天地泣鬼神的決定,他不怕跟在安子祺身邊是不是有危險,他不需要任何人憐憫,但是他怕安子祺因為他違背本心。
如果是那樣,他寧願和安子祺從此沒有交集。
眼保健操結束,寒旭吐槽着:“還下個月把眼保健操和跑步換了,下個月都放暑假了,學校就是能吹。”
“暑假?”
“啊!眼看六月都過一半了,你想什麽呢?”
彭越又湊了過來,湊過來以後直接問:“揚崽,安哥怎麽不來找你了?你們昨天幹什麽去了?那個‘三十年河東’太嚣張,我都沒有的第一手資料他居然都有,還搶我粉絲,實在可惡。”
周思揚現在最怕看到彭越,拿了本書蒙着頭趴了下去,好煩啊!
就像寒旭說的,六月過去就要放暑假了,當然也要期末考試。
周思揚拿着那根賣相不錯的筆用功了半個月,期末考試直接拿下了全班第一,班級群裏熱鬧了好久,老虎甚至親自打電話慰問他,他看着正好年級第五的排名沒什麽表示,安子祺退步了,但還好沒有退出他做堤壩的第五名。
瞧!他保護了他。
他們半個月一點往來都沒有,彭越的小道消息說安子祺有重操舊業的可能,老虎在想方設法壓制,未成年之前老虎都不會放縱他。
周思揚的兄弟們散的散走的走,畢竟不是安子祺他們那種真的混混,都想着及時退出來,周思揚和他們漸漸的也不聊天了,曲禮被他踢出了群聊,拉黑了私聊,安子祺的很多事情他都是在“三十年河東”發的帖子看到的,安子祺、季北風、文殊約飯,文殊露了臉,安子祺戴上了一副沒有鏡片的眼鏡,有些乖巧可人……
他們在學校也見過,只是連個點頭示意都沒有了。
安子祺就像是他世界裏的一陣風,刮過,無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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