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文三十二

風波起是正式開學之後。

正月十七學校慢慢活了起來,校園裏教室裏明顯的擁擠。

開學當天各種領導各個年級的老師都開始上班,一封舉報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高二某班主任的辦公桌上。那個辦公室是高二年級老師共享的,開學第一天人來人往不知道是誰夾帶了這麽一封舉報信。

班主任報給年級主任,年級主任報給老虎,老虎看過以後壓住了。下午第二節 課才上課安子祺就被叫了出去,按道理來說老虎叫安子祺是最正常不過的,可周思揚還是皺了皺眉頭一直目送背影消失。

他問張誠:“高二開學了紀檢部還歸安子祺嗎?”

張誠搖搖頭:“不了吧,他今天上午不是交接過了嘛。”

張誠勸他:“放心,出不了事兒,一會兒下課了一塊兒看看去。”

周思揚點點頭。

一節課周思揚也沒聽進去什麽,由于開學第一天,大課間依舊不做操,下課鈴一響周思揚張誠徐瑛他們就打算往外走,還沒走到教室門口一群人就圍了進來。

出不去了,周思揚斜靠在前門門板上沒什麽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人們,張誠問道:“你們找誰?”

一個聲音說:“找你後面那個。”

張誠後面是周思揚,周思揚目光一淩,他大概猜到發生什麽事了,冰涼的手指收了收,挑眉道:“找我?我們認識嗎?”

那人從人群裏鑽出來:“你不認識我,我認識你啊!”

“吳明哲?”張誠說道,“你來這兒幹嘛?”

周思揚碰碰張誠的肩膀:“你認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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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一班的。徐靜雅你還記得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

周思揚點點頭。

“和他關系不錯,安哥遞情書那次他叫的最起勁,但是我們班都傳他喜歡徐靜雅,徐靜雅去補課,已經不想那回事了,所以你也不用多想。”

……

周思揚能确定張誠已經知道他倆在一起了,并且試圖幫他們掩蓋。他看向吳明哲:“所以你找我什麽事?”

吳明哲拍了兩下手,朗聲說道:“快看啊,這就是你們的學長,就是他,同性戀,看到沒?回去跟你們同學說說,離遠點,誰知道會不會傳染,說不定一班整班都是……”

“安子祺!”

“安哥!”

“住手!”

……

“安子祺,你TM敢打我。”

從老虎辦公室回來的安子祺正好聽到這麽一句,他連猶豫都沒猶豫,直接一拳掄到了吳明哲身上,一班的人沖出來拉架,一群人拉不住一個。

“我打你?你過來,我能打死你。”

“安子祺!”

安子祺像一只失智的猛獸,想撲上去把吳明哲撕咬幹淨,周思揚知道這一拳已經足夠他受處分了,如果加上他們的事情被宣揚出去的話,恐怕兩個人最輕也是開除。

也不是怕這些,只是如果那樣,安子祺這個人就毀了。

“吳明哲,你TM胡說八道什麽呢?”張誠喊道。

“我說什麽你不清楚?我看你每天和他們走的那麽近,不會你也是……”

“安子祺!”

寒旭和彭越好不容易擠進來,又拉了一波。

很快就驚動了領導,因為涉及到的人比較多,老虎也在氣頭上,直接就在一班教室門口公開處刑。

老虎瞪着眼睛吼道:“安子祺,我才讓你回來你就打架,知不知道這是受處分的。”

安子祺不說話。

“你怎麽回事兒?”老虎問吳明哲,吳明哲攏共就挨了一拳,還被別人拉着沒打實,加上安子祺的手準,這應該是一個不趕緊送醫院就會痊愈的傷,可他非裝的半死不活,捂着小腹痛苦連連。

他不說話有人替他說話。

張誠挑挑眉:“捂錯了,往上點兒,沒那麽靠下。”

……

周思揚心說: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幽默的。

老虎心累,見全場就張誠一個人肯張嘴,順口問道:“你說說,發生什麽事了?”

張誠整整校服衣領,說道:“第二節 課下課我和周思揚同學想去上廁所,還沒出門就被他們圍住了,那門口堵住了,我們要出去肯定要讓他們讓開吧,我就問他們找誰,吳明哲說找周思揚,周思揚不認識他,因為我和他之前都是一班的,所以就給周思揚介紹了一下,介紹完問他什麽事,他就開始胡說八道,安子祺聽見了要打他,被我們攔住。就這樣。”

老虎看吳明哲:“是這樣嗎?”

吳明哲捂着肚子的手明顯上移:“他打到我了。”

老虎沒接這茬:“他再胡說八道也不能動手啊!”

吳明哲還沒開口,張誠就說:“胡主任,他罵我們整個一班,安子祺是班長,動手我們覺得沒問題。”

一班的其他人紛紛應和:“就是,班長不護班要他幹嘛,我也覺得沒問題。”

“對啊!”

先前說什麽來着?重點班的前提是五中的重點班,五中的前提是這群人沒一個是省油的。老虎很想叫安子祺幫他處理一下,看過去,安子祺才是這件事情的中心人物。

罵了什麽,怎麽罵的,老虎能猜到幾分,他和安子祺聊了大半節課也是聊這件事情,有人匿名舉報他和周思揚早戀,起初看到的時候老虎都想笑,想問問是不是寫錯了名字,有年輕一點的老師給他科普說同性之間也不是不可以,他才意識到問題嚴重了,是他任教幾十年都沒見過的。

他問安子祺是不是真的,安子祺反問他:“您信嗎?”

他不知道,按理來說不可信,但安子祺是誰?周思揚又是誰?這倆人随便拎出來一個都能稱霸五中,他猶豫了。

“假的,老師。”安子祺說,“您放心的處理,畢業之前不給您添麻煩。”

安子祺是這麽應允的,老虎不是怕他或者怪他,他只是不知道怎麽處理,如果是男女生,記大過,回家反省,找父母雙方談話。學校會請心理老師找家長談話,安撫家長,有時候雙方非要在一起的話,會勸他們先把心思用在學習上,畢了業再說。這是學校內部的操作,一般人不會知道。這是在校期間最可觀的解決方式,出了學校如何學校管不到也不想管。

五中基本沒有開除學生的時候,因為如果連五中都不要了那這些人就真的辍學了。

明明私下就能解決,吳明哲又大張旗鼓地提起。

“本來就是,你敢說你倆不是一對兒嗎?你敢嗎?”衆人的目光落到安子祺身上,安子祺鷹隼般的眼睛将這些目光反回去,周思揚忍不住苦笑:早知道忍一忍,等畢業再說了,本來自己已經夠渾渾噩噩的,再拉他下水,玩兒呢。

他才要開口,張誠冷笑一聲:“搞笑,他倆是一對兒?你怎麽不說我倆是一對兒呢?”說着他摟過周思揚的肩膀,周思揚愣了一下,“我倆上課聊下課聊,開學第一天就玩兒的像親兄弟,你怎麽不懷疑我啊?”

吳明哲:“我昨晚看到他們兩個勾肩搭背一塊往家走,他倆住在一起,你也和他住在一起嗎?”

昨晚?

昨晚沒上晚自習,幫奶奶到醫院拿藥,順便去菜市場買了點菜,回來的時候周思揚累了,是安子祺拖着他回的家。

周思揚适時開口,他看到了這件事情的走向:“不好意思,打斷一下,他确實住我家,因為之前胡主任讓他幫我補課,我奶奶問他住哪,他說住在出租屋,我奶奶怕他一個人住不安全,也為了高考我能有個好成績,就讓他搬我家住了,他給租金的,你要是想來也可以,還剩一間雜物室。”

他這邊才說完,那邊安子祺用他那标準的紀檢部前部長口吻跟着說:“昨晚你請假了?”

……

夫唱夫随,張誠都忍不住想鼓掌。

是啊!他們是請假去的,那你請假了嗎?

老虎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任由他們自己辯論,第三節 課來上課的老師都不忍心打擾這精彩的辯論——好吧,是沒法上課,整個樓道都亂糟糟的。

“我……我忘記請假了。”

“付洋。”安子祺叫了一聲,一個長相頗顯清秀的男生站出來,“昨晚還是我負責的時間段,是我漏掉了,你記高三……”

“九班。”彭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參與到了這場混戰的核心部分,立馬提供情報。

“記高三九班吳明哲,晚自習曠課。這下昨天的名額夠了吧?”

那個叫做付洋的男生長得清秀,說話聲音卻不清秀,尤其是微微挽起的袖子還能看到肌肉的線條,他點點頭:“正好。”

安子祺點點頭:“今天的名額你也可以開始記了,比如你可以記安子祺打架。”

付洋撇撇嘴:“知道了老大……安哥。”

吳明哲大概是看出了什麽,朝老虎說:“胡主任,男女生早戀要管,他們這就不管了?”

“你……”老虎話說個開頭,被吳明哲打斷:“學校傳成什麽樣了你們不知道嗎?”

老虎:“……”

對方一個人充當一二三四五六七辯全下場了,這邊人還遠沒有用完,彭越喊道:“那你這麽說這個消息還是我放出去的呢,你只看到我說他倆了,你就沒看到我還寫了揚崽和旭哥,揚崽和誠哥,揚崽和我的嗎?在正主同意的情況下寫同人文供粉絲閱讀,礙着你什麽事兒了。”

寒旭補刀:“你是不是還寫過安哥和胡主任的?”

彭越:“……”

這個,能說嗎?

老虎蹙眉看過去:“我怎麽了?”

寒旭圓場:“沒什麽,胡主任,這些都是彭越瞎寫的,那麽多人看了都沒什麽事,就他洩私憤。”

老虎更迷糊了:“洩什麽私憤?”

“他喜歡的人喜歡周思揚,他就想報複周思揚呗。”

說話的一定是原一班的人,大概是怕惹事,只露了聲沒露人。

安靜了,走廊可算是安靜了。

那群被莫名其妙叫到高三樓層看好戲的學弟學妹們此時不知道該吃誰的瓜,只覺得腦細胞不夠用。這樣學生之間自己解決問題的情況并不是沒有先例可循,畢竟,有時候管不住,老師查半天查不出半點有用的信息,不如讓他們自己來,這不,慢慢解決了。

吳明哲實在是看不到有任何人肯幫着自己,也沒了底氣,他本來就是想趁開學第一天人們心浮氣躁的搞一場,本來他以為這件事足夠老虎解決掉安子祺,他再帶着圍觀群人來羞辱周思揚,恰到好處的毀了兩個人。

只是他還是低估了安子祺在老虎心裏的地位,也低估了一班這群人護崽的心,湊到一個班也就十天左右,學習好人緣也好嗎?什麽時候五中講究這個了?

他猜不到老虎會怎麽處理這件事,但很明顯他已經沒有任何一個點能讓他翻盤,腹部的疼痛感随着緊張感的提升漸漸沒了,對方是兩個男生,但凡是一男一女這一盤他都能贏。

“他已經不拿學習當回事了,即便學校不開除他也安分不下來。”彭越悄咪咪地趴在安子祺耳邊說,他離周思揚有點遠,夠不到。

安子祺不知道想什麽,沒接話。

老虎問吳明哲:“你有沒有證據能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吳明哲擡擡頭又低下頭。

“你和安子祺還有周思揚跟我來,其他人回去上課。”

烏泱泱的人群散開,三個人跟着老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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