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魚刺

很久沒有全家一起出來活動了，今晚的雪兒很興奮。

興奮的結果就是，她自告奮勇地幫爸爸，媽媽和奶奶夾菜，然後陳思思被她逗得一個沒留神，被魚刺卡住了喉嚨。

那刺感覺很細很軟，就橫在喉嚨的中間，好像她吃一口幹糧，就能壓下去一樣。

雖然明知道不對，但陳思思還是拿着一塊窩窩頭，幹嚼了下去。

刺沒下去，喉間的疼痛倒是加劇了起來。

一瞬間，什麽魚刺劃破喉嚨，戳到氣管等等之類的新文全部出現在她腦海裏，還是林朝旭注意到了她的異狀，關切地問道，“怎麽了思思？”

“被魚刺卡住了。”她道。

董新華立刻緊張起來，“哎呀這可是個大問題，處理不好的話可是會傷到喉嚨的。那什麽朝旭，你先帶思思去醫院看看，把魚刺取出來，我等會帶着雪兒回去就行。”

雪兒看她反應，真的以為思思得了什麽了不得的大病，嚷着也要去醫院。

董新華連忙又哄她，又讓兩人趕快去急診。

思思并不想去，可是喉間一陣癢痛，她捂着紙巾咳了一下，竟然發現咳出了幾滴血，這才重視起來，起身穿衣服準備去醫院。

看雪兒都快哭了，她彎身正要安慰，卻被林朝旭攔住，“你別說話了，我來。”

他蹲下來，和雪兒平視，“雪兒別怕，媽媽是被魚刺卡住了喉嚨，爸爸帶她找醫生，把魚刺取出來就沒事了，很快就回來了。等你吃完飯，乖乖和奶奶回家好不好？”

雪兒搖頭，“我要等媽媽。”

林朝旭擡頭看了思思一眼，又對雪兒保證道，“好，你先和奶奶回家，等媽媽好了，爸爸把她帶回去，好不好？”

雪兒有些懷疑，擡頭求證地看思思，等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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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思點頭。

雪兒這才放了兩人離開。包間的門被關上，雪兒的興致卻全然沒有了，她還是有些擔心，“奶奶，媽媽沒事吧？”

會不會和生她的媽媽一樣，死掉了。

不過後半句話，她不敢問。

董新華笑道，“沒事，等到了醫院，大夫一分鐘就把魚刺取出來了，雪兒不擔心啊，來，吃個蛋羹。”

看奶奶現在如此輕松，和之前的表情完全不同，雪兒有些奇怪，“那奶奶剛才為什麽那麽緊張啊。”

“傻孩子，”董新華道，“奶奶要是不緊張，媽媽能跟着爸爸一塊出去嗎？奶奶這叫聰明，讓他們單獨相處呢，這樣啊，他們就可以複婚啦~”

“哦~~”雪兒也沒有聽懂，只知道這樣她們就能早些搬回家了，她笑嘻嘻地幫董新華夾了個蝦仁回禮，“奶奶做得好，吃個蝦蝦~”

***

醫院。

不管什麽時候，永遠都不缺人。

陳思思坐在急診室的休息廳裏，聽着周圍的吵鬧聲，急救聲，心情莫名的有些緊張。

喉間的魚刺已經取出來了，醫生說最好開些藥配合輔助消炎。然後她就被林朝旭推出來了，說他有些私事想要和醫生咨詢。

等了大概有五六分鐘，他才拿着單子出來。看到她乖乖坐着，林朝旭快步走了過來，“等急了吧，走，咱們交了費，取藥就行了。”

看着那單子上密密麻麻的字，陳思思有些煩惱，她之前來醫院體檢，已經領了不少平時服用的，補充身體維生素的藥片，現在又要加這些，她都成藥罐子了。

“朝旭，要不咱們不吃藥了吧，媽那裏還要我不少藥呢，我不想吃了。再說這就喉嚨出了一點血，我平時清淡飲食，多注意一些就好了。”

她的鼻子皺着，滿臉的嫌棄，林朝旭笑道，“不吃藥，就一個噴霧。”

陳思思有些不信，伸頭指着他手裏的單子說，“那這些是什麽，氯丙什麽嗪，是治什麽病的？”

林朝旭立刻把那藥單子折起來，随口道，“沒什麽，你別問了。”

“哦~~”看他面色不對，陳思思以為是他和醫生說的‘私事’才開的藥，想着應該是他的隐私，也就識趣的不再追問。

排隊繳費的人不算太多，兩人排了二十多分鐘，又去去了藥，等再出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接近十點了。

剛上了車，董新華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打的是陳思思的電話。

剛接通，雪兒哭唧唧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媽媽媽媽！你什麽時候回來呀？”

聽着話筒裏傳來的沉悶的‘咚咚’聲，思思道，“在路上呢，馬上就回去。不準在床上跳來跳去，知道嗎？”

雪兒撇撇嘴，乖巧地坐在了床上，“那好吧媽媽，你和爸爸快些回來，奶奶講的故事太老套了，我要聽媽媽講故事才睡覺！”

董新華就在一邊聽着呢，聞言佯裝生氣道，“嘿你這小丫頭，奶奶生氣了啊，以後奶奶再也不給你講故事了。”

雪兒抱着手機，又慌忙去哄奶奶。

林朝旭聽到，笑道，“雪兒又在床上蹦呢？她還沒改掉這個毛病？”

都從床上摔下過無數次了。

陳思思點頭，“我在還好一些，媽根本就管不住她。”

林朝旭看她一眼，道，“嚴父慈母嘛，咱們家她也就聽你的話了。”

陳思思笑了一下，倚在了椅背上。

路邊閃過的燈光落在車前窗上，又從林朝旭的臉上跳過。車裏的燈光有些暗，陳思思看着他專注地開着車，問道，“朝旭。”

“嗯？”

她停頓了一下，問道，“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嗎？”

林朝旭點頭，“記得啊，在家裏。你當時正和雪兒在地上玩，我回家拿一份文件。當時你應該還不認識我吧，對我颔首微笑。”

那時是下午兩三點，大片的陽光從窗外射進來，停在她的腳邊。雪兒紮着小辮子，倚在她的懷裏，正興奮地玩玩具。

而她伸手虛抱着雪兒，聽到外面傳來聲響，扭頭看去。

一雙溫潤好奇的眸子，就這麽落在了他的眼中。

就是那一個場景，後來董新華提出撮合兩人時，他才同意試一試。

陳思思感嘆道，“好快啊，當時我也沒想到，後來我們會戀愛，結婚，成為一家人，再到現在分開。好像只是一瞬間的時間，卻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朝旭你知道嗎，我從未後悔過那天去你家裏做客。”

只是你太好了，而我太平凡。

能擁有你一段時間，已是上天對我的恩賜。

前方是紅燈，林朝旭停下車子，雙手緊緊地抓着方向盤。手指骨節因為用力，呈現一片白色。

陳思思卻沒有注意到。

她有些累了，神思開始模糊起來。

他道，“我也從未後悔過。”

她沒有聽到，正眯着眼小憩。

車流再次出現，緩慢向家裏的方向駛去。

到車庫停下，陳思思才逐漸轉醒，“到了嗎？”

林朝旭點頭，“回家再睡吧。”

車外有些冷，他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才和她一前一後的回了家。

這是離開之後，陳思思第一次回到他們曾經的‘家’。

房內的擺設和她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就連拖鞋也是她臨走時留下的那雙。

仿佛除了她，再無別的女主人出現過。

四周很安靜，林朝旭道，“你先去看看雪兒吧，應該睡了。”

陳思思把外套遞給他，直接走向了雪兒的房間。

雪兒身上蓋着粉色的碎花小毛毯，正睡得很濃。

她悄悄退出房間，卻沒有看到林朝旭的身影。

看到婆婆董新華的房間還亮着，她準備過去打個招呼離開。不管施文會不會知道，她既然和林朝旭離婚了，再住在這裏恐怕有些不合适。

董新華的房門虛關着，裏面傳出林朝旭說話的聲音。

她聽到他在說，“又拿了一些藥，醫生說藥量要折半減輕了。”

董新華道，“行，我知道了。”

林朝旭有些遲疑，問道，“媽，要不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董新華有些着急，“去什麽醫院，萬一被她看到了，或者發現什麽蛛絲馬跡了，到時候問起來，你怎麽說。還有雪兒，她現在也大了，聰明着呢，我在她面前說話都小心着，她要是發現什麽去問思思，你讓我怎麽說？”

陳思思覺得不能再聽了。

退回客廳的時候她突然想起醫院裏，林朝旭偷偷取的那個藥，她打開手機，鬼使神差地搜了那個藥名。

氯丙，後面是個口字旁加個秦。

網速很快，眨眼的時間便出現了最符合的藥名。

氯丙嗪，別名冬眠靈，主要用于治療精神類疾病，如精神分裂症或其他精神病的緊張不安、幻覺、妄想等症狀。

陳思思一字一句地看完，握着手機的手抖了一下，手機直接掉到了地上。

屏幕還亮着。

林朝旭從董新華的房間裏走出來，看到她呆呆的，問道，“怎麽了思思？手機掉了怎麽不撿？雪兒呢，她睡了嗎？”

他的腳步越來越近。

陳思思反應過來，迅速的撿起手機按滅了屏幕，“沒，沒什麽。”

看她這麽反常，林朝旭坐到她身邊，幫她倒了一杯水，“到底怎麽了，手機上是不是有什麽消息？你和我說說。”

他離的很近，兩人的衣服相挨着，仿佛他們還沒離婚時，坐在一起聊天談心一樣。

陳思思緊緊地摳着手機，低頭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