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出事了
這篇文白夜最後還是選了架空的設定,然後開始細細地寫具體的設定。
地理環境的設定,能力等級,能力的具體表現形式……
各種詳細的設定寫起來,反而比寫正文更加小心。白夜放棄了其他所有便捷的輸入方式,使用最為原始的紙筆——當然,這紙是光腦幻化出來的,這筆是光腦的配套設備。
一邊慢悠悠地做着設定,一邊學着金珊珊的編劇教程,另一邊還寫着《凝香》,日子忽然間就過得非常快起來。
這天楊晨過來蹭飯的時候,說起白夜的新文設定,聽說她正在為地理環境的設定而苦惱,楊晨就笑了起來:“怎麽不找我?我可是做這個的。”
白夜一愣,楊晨已經站了起來,招手讓路西将桌上吃完飯的東西都收拾了,自己坐到白夜身邊去:“你設定中是什麽樣的大陸設定,來,我來幫你做模型。保證你在寫文的時候可以同時享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白夜上下打量了楊晨一下,後者對着她笑眯眯地歪頭,一副很是開心的樣子。
“你失業了?”白夜忽地脫口問,楊晨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下去:“被你發現了啊。是,暫時失業了。”
“你不是那家公司的精英嗎?”白夜問,“當初千辛萬苦将你挖過去,怎麽如今這麽快就放棄你了?”楊晨苦笑,眸中透露出難掩的痛苦之色:“原本我是精英,但是現在,又更出色的選擇,我自然是可以被放棄的了。”
白夜看着楊晨,他渾身上下都透露出迷茫來。
“不用難過,”遲疑片刻,白夜伸手撫上楊晨的背,輕聲說,“你是金子,在其他地方一樣會發光的。”
楊晨眯起眼,好像是在笑着,用力地點了點頭。
“不過,暫時想休息一會兒。”他說,“這幾年也沒怎麽好好休息,現在想歇一會兒再說。反正我們這種人,又不擔心沒有錢用是不是。”
最後那句話微微帶了一點兒譏諷,白夜只能拍拍他的肩,不說什麽。
“你這個設定,我看也不着急,我們兩個慢慢來,慢慢做好了。”楊晨又說,“能給你幫上一點忙,我也覺得挺高興的。”
白夜和他糾纏了許久,也沒打消他的念頭,只好嘆道:“我按照市價來付賬。”楊晨顯出不高興的臉來:“給你幫忙我還收錢,你把我當成什麽了?”
白夜就一笑:“要是讓你榜上三四個月的忙卻什麽都不給你,我心裏面也不舒服。”楊晨吓了一跳:“三四個月?”
然後,他就看到白夜點了點頭:“我下一個故事是完全架空的奮鬥文,故事的設定是重中之重,算下來,三四個月說不定都不一定能設定完。”
楊晨脫口而出:“你準備設定多少東西?”
白夜的笑容變得詭秘了起來:“全部。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聽從我的安排。”楊晨看着她眼中忽然亮起來的光,良久,輕輕地,溫柔地笑了起來。
“好,我們一起來創造這個世界。”
楊晨所說的建造模型,事實上幾乎等于将這個世界完全重現出來。很多文都會有這樣配套的模型設施——當然,僅限于成名了的寫手,未成名的,根本就付不出那個價錢——因為這個模型,除了人物無法與人交流,沒有辦法體現出各種感觸,其餘的,與一個真實的游戲世界也差不了多少。
很多故事的游戲版在開發的時候,都會以這個世界模型作為基礎。
楊晨一直以來進行的,差不多就是這樣的工作。
兩個人商量了半天,将事情定了下來。每天兩個小時的設定時間,楊晨都會過來與白夜一起度過。
商量好了之後,楊晨周身的氣息一下子就松弛了下來,變得不那麽緊繃繃的了。白夜看在眼中,心中也輕輕地松一口氣。
之前的楊晨,那種緊繃的氣息讓人不安。
“一閑下來,忽然間就不知道該做什麽了。”過了兩天,楊晨過來聽她說設定的時候,半真半假地抱怨,“以前從早到晚都有事情做,現在卻真不知道做什麽。如果不是每天有你這件事給我打發一下時間,我真不知道我能做什麽了。”
白夜哈哈一笑:“你就沒什麽興趣愛好來打發打發時間嗎?”
“興趣愛好啊……”楊晨真的很認真地思索了一下,異常可惜地搖搖頭:“以前的興趣愛好都丢了,現在想撿起來也不容易。別說讓我去玩游戲,”看到白夜似乎有提出建議的想法,他連忙表示了自己對游戲的不待見,“我自己之前就是做這個的,現在一段時間之內,我都不想去玩游戲。”
白夜只好吞下了即将說出口的話,轉而道:“要不要出去散散心?故事的設定也不着急,畢竟時間還早。但是你應該有好幾年都沒好好出去玩過了,出去見識一下外面的風景也好。”
楊晨摸了摸下巴,很是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然後異常誠懇地問白夜:“我現在出去玩,是不是需要對社保機構提交申請?”
白夜想起自己出去的流程,點了點頭:“算是吧。畢竟原生人類現在在某些基因融合人眼中……是難得的好材料。”
楊晨越發顯得遲疑起來,白夜看着他就算是在這裏好好休息也不見得更好的表情,真切地又勸了一句:“就當是為了建造模型,出去取材好了。我的設定中有沙漠有各種奇特地貌,光靠想象可是想象不出來的。”
笑眯眯地回望了白夜一眼,楊晨道:“你就是想把我趕出去吧?也好,我就出去走走,免得我待在這裏,你看我不順眼。”
白夜大叫冤枉,楊晨故意做出一副拒絕上訴的臉,兩人之間嘻嘻哈哈地鬧了起來。
又過了幾天,楊晨就過來告訴白夜,自己要出去旅游了:“時間不會太長,一個月左右我就會回來。等回來了,我們一起将這個世界的設定做完。我會好好地記錄影像并且用自己的感受來與你一起完善這個世界的設定過的。”
白夜很是高興地答應着,真心地希望楊晨在短暫的旅游歸來之後,能夠心情變得更好一些。
将那些不開心的事都忘了最好不過。
楊晨走後,白夜又恢複到一個人慢慢做設定的情況了。偶爾她也會對明昭和霸刀兩人說一說自己的設定有什麽不對,霸刀總是瞪着她,恨恨地扭過頭去:“明知道我現在還有一個故事在寫,就說這種設定來勾引我,還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
終于從自己的別扭心态中恢複過來的明昭對霸刀陰測測地笑一下,轉頭就對白夜說:“別搭理這家夥,我覺得你這個設定……”
兩個人在邊上讨論得熱火朝天,霸刀總是在短暫的呆坐之後,就忿忿然地下線。
待在這兩個人身邊,他覺得自己一不小心就會湊過去參與到話題中去——白夜這次的設定,也很合他的胃口好嗎!
每次等他下線,明昭就和白夜大笑起來,心情極為愉快。
楊晨每到一個地方,就會給白夜留言,說自己見到了什麽風景,遇到了什麽人,碰到了什麽好玩的好吃的。從字裏行間推斷,他真的正在逐漸擺脫之前的那種憂郁心境,漸漸地變得開心起來。
白夜對此喜聞樂見。
在這段期間,金珊珊又給她寄送了兩次自己對編劇的總結,每次都整理得井井有條,三次的東西拼湊起來,俨然就是一個完整的體系。看着來,這些東西都是金珊珊真正的經驗之談,絕對寶貴異常。
白夜将這些事情都對寂然說了,後者只是微笑:“既然珊珊給你了,你就好好收着吧。想來她也是希望給你,才把後續給你的。我的面子可沒有這麽大。”
有寂然在後面做背書,白夜方才放下了心來,将金珊珊給自己的東西放心地合成了一本,做了一個虛拟版本放在自己個人空間的書架上。
距離楊晨快要回來的時候,白夜接到楊晨的信息,說回來之前還有最後一個星球要去:“是別人推薦給我的,說是有一些很奇特的地理地貌,我想我該去看看,說不定又有一些靈感出來。”
白夜笑眯眯地說好,兩人約定了楊晨回來的時間,對白夜說:“一定要做好吃的等我回來吃。雖然我這邊也有不少當地特産,但是吃起來真心不如家裏面的東西好吃。”
白夜繼續笑眯眯地說好,兩人看起來都十分愉快地切斷了通訊。
但是下一次,白夜見到楊晨,見到的卻是昏迷不醒的他,身上遍布着傷痕,唇色青白,整個人散發的氣息都在叫嚣,他受了很嚴重的傷。
白夜顫抖着想去碰他,卻又不敢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小傷口,只怕一碰,楊晨就會痛一次。
“這個,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問,聲音顫抖。
送楊晨回來的社保機構人員和醫院的醫生護士的聯合解說,讓白夜漸漸地明白了過來——楊晨在最後那顆星球上旅行的時候,碰到了一個激進的基因融合人。
政府發現原生人類的價值并且無限拔高原生人類的社會地位這麽多年來,原生人類一直處于一種格外矛盾的環境。
一方面,政府對他們無限優容,提供給原生人類的資源幾乎讓絕大多數非原生人類感到羨慕并無限渴求;另一方面,在民間,原生人類成了扒在非原生人類身上吸血的吸血蟲,靠着他們提供的賦稅養活了,卻不肯給非原生人類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在很多非原生人類眼中,原生人類就不應該給予這麽好的待遇,就應該将他們當做實驗材料或者是生育機器,為解決非原生人類現在越來越多的基因崩潰和各種功能缺失而貢獻自己的**。
“反正他們也都是靠我們養着的。為我們做一點事怎麽了。”
這是很多非原生人類的看法。
就算政府一再打壓這種聲音,這種說法卻從來就沒有少過支持者。
政府與民間的這種對立,引發了一次又一次沖突。白夜也不止一次聽說,哪裏的非原生人類又有暴動,對自己身邊的原生人類做出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來。
白夜與楊晨,兩人就是在父母原本居住的星球發生了這種事之後,才不得不搬遷到這顆被保護的星球的。
也是因為這些事,楊晨與白夜都失去了父母,楊晨還失去了自己的妹妹。于是這麽多年,他幾乎都是将白夜當做自己早逝的妹妹來看待,各種包容保護。
現在兩人居住的這顆星球有好幾個大型的原生人類聚集生存的社區,裏面幾乎都是搬遷過來的人。星球上的其他非原生人類也都是經過審核挑選對原生人類較為友善的那些,所以白夜這麽多年來一直都過得相對和平,小時候的記憶幾乎已經消失殆盡。
所以她才忘了,并不是所有的星球都會對原生人類态度良好——楊晨最後去的那顆星球,在旅游危險等級上,對原生人類标注的是黃色——有些危險。
抹去眼角的淚水,白夜問醫生:“怎麽樣才能盡快好起來?我需要做什麽嗎?”
醫生搖了搖頭:“你幫不上什麽忙,我們已經申請了全身修複,等政府的批複就好了。主要是全身修複需要的資源太多,醫院不敢擅自做主。”
白夜知道這種全身修複的高昂價格,一次做下來,幾乎趕得上一顆小型資源星球一年的産出,換算成金錢,是一個讓人目瞪口呆的數字。
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的理解。
社保機構就算對原生人類有很優容的預算,只怕一時之間,對這麽大的數字也不敢輕易地答應下來。
一個原生人類的價值很高,但是有沒有高到值得小型資源星球一年的産出,也是值得商榷的事。
白夜看着躺在病床上,氣息微弱的楊晨,咬着牙回了自己的居所,開始盤算起自己現在有多少能夠拿出錢來幫助楊晨。
寫文兩年,除了償還債務,以及自己平時的日用花費,白夜其實并沒有用太多錢。但是就算如此,現在算下來,她仍舊嫌自己賺的錢太少,只夠楊晨全身修複三分之二的費用。
太少了,還剩下的三分之一,要怎麽才能得到?
她撐着頭,艱難地思索。
社保機構就算答應了給楊晨出這筆錢,只怕也會有很多附加條件,說不定還要楊晨簽下各種實驗的合約。
白夜覺得,自己對這種事是無法接受的。
且不說楊晨本身對這件事的反感,白夜也覺得,就算是楊晨自己同意,也應該是自己自願,而不是在這種情況下被迫答應。
到了這種時候,她開始嫌棄自己的朋友太少,幾乎沒有什麽人能夠幫上忙。
最能夠幫忙的,一個是霸刀,另一個是寂然。将這兩個名字在舌尖來回轉了好幾圈,白夜終于下定決心,爬上了星際網,給兩個人留言。
霸刀這個時侯是固定的鍛煉時間,肯定不在。出乎白夜意料,寂然卻立刻就回複了消息。
“有什麽事嗎?”他問,聲音中帶着隐約的淩厲,讓白夜心尖發顫。這是她從未見識過的,寂然的一面。
說了楊晨的事,又說了自己的來意,白夜緊張地盯着寂然,忽然間有些膽怯,不敢聽他的回複了。如果拒絕了……
“你是說,他也是在安德魯斯星球出的事?”
寂然的聲音将白夜從思緒中拉回,她立刻就意識到了那個“也”字,脫口而出:“還有誰嗎?”
“珊珊。”白夜聽到寂然說,“出事的是珊珊。”
金珊珊。
白夜吃了一驚:“她怎麽會……她身邊的那個叫做艾薇拉的呢?”
寂然臉上的笑容猛然間變得淩厲,仿佛寶劍終于從劍鞘中出來,散發出尖利的氣息:“如果不是艾薇拉,呵呵……我幫你出一半,你自己也留一點備用,就算是全身修複了,後續也還需要很多費用的。你的賬號發給我,我立刻就将錢給你劃過去。”
白夜感激地謝過,将自己的賬號直接發給了寂然,寂然臉上的笑容終于溫柔了一點點:“你快去醫院吧,要是去得遲了,說不定他們已經騙着楊晨簽下合約了。”
謝過了他的提醒,白夜下了線就立刻往醫院趕過去了。
懸浮車開得飛快,走到半路及已經聽到到賬的消息,讓白夜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有了這筆錢,至少楊晨的命可以保下來了。
她沖進楊晨所在的病房時,楊晨正虛弱地睜開了眼。全身修複進行前,社保機構要有很多的合約與事情要與他說明,他必須先醒過來。
看着他臉上浮現的痛苦,以及邊上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的社保人員,白夜沖進去,對着醫生叫了一聲:“立刻去進行修複手術,錢我來出。這位,麻煩你立刻出去,謝謝。”
長着比旁人更長手臂的社保來人震驚地回頭看向了她,白夜卻只是平靜地取出了自己的身份卡:“過來劃賬吧。”
楊晨在病床上,微微地笑了笑,再度陷入昏迷。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neyu的地雷,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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