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冷宮養病
沒有請來太醫的宮女依然每天送飯,服侍歐諾喝姜湯驅寒。而這次,她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張藥方,她知道公孫皇後精通醫理,心中一喜,趕忙跑去給她抓藥。打點錢財那自然不在話下。
一日兩貼藥服下,歐諾身體舒坦了下來,這下睡得愈發安穩。宮女心中惶恐,這皇後睡得簡直像是沒了氣息似的。加上她身上那些可怖的傷痕,宮女忍不住就心底發毛。尤其是晚上,燈光昏暗,守着這樣一個“沒氣息”的人,真是恐怖之極。
宮女用強大的意志力一再告訴自己,這是皇後,不是妖怪。連日下來,日夜相對,到最後累了疲了,竟然對這模樣也産生了免疫力。
歐諾除了吃藥的點會被應龍強行弄醒之外,其他時間幾乎都在昏睡。這個方子宮女拿去問過太醫了,的确是治風寒的,另外加了幾味補血養氣的藥在裏面。
應該不會有事吧?
第五天,歐諾的燒已經慢慢退了,人也逐漸清醒了過來,她的藥方當天也做了修改。當然,這都是應龍在背後幫她。
她活了二十多年,這次是燒得最厲害的一次。
醒來時,一身黏膩,都不知道出了多少汗,眼睛酸澀、喉嚨幹痛,嘴唇一張,就裂開了口子。
她已經懶得去形容自己的感受了,甚至也不敢去照鏡子。她從這具身體上得到的唯一個印象就是:沒有最醜,只有更醜!
歐諾渾身乏力地躺在床頭。宮女擰了熱毛巾替她擦拭。歐諾看着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跟她的緣分并不深,難道自己已經落魄到讓別人母性泛濫的地步了?
“你不怕別人說閑話?”
宮女搖頭,“奴婢娘親病倒時也是連日高燒不退,奴婢只恨身在宮中不能在她床前盡孝……”
敢情你是把我當娘在伺候?
好吧,現在顯然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歐諾雖然能動了,但她卻猛然發現自己行動并不方便,全身被固定在一個人形模具裏,而那模具正是自己最外層的皮,無論她怎麽動,都會拉得肌肉如撕裂般疼痛。
待她發現手上那結成塊狀的龜裂肌膚時,她又是一頭冷汗,差點沒吓暈過去。
“這兩天你就躺在床上好好休息。這是最後一次蛻皮了!”應龍在她耳邊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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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諾嘆了一口氣,這蛻皮比想象中恐怖,之前的蛻皮她都沒感到過疼痛,而這次,全身結了像鹌鹑蛋外殼一樣的斑斑點點,雖然沒有褶子,但這個樣子難道不像是幹屍嗎?
宮女似乎看出來歐諾的沮喪,“娘娘,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歐諾看着宮女,猛然發現,相處這麽久,她竟然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奴婢□□英。春天的春,落英的英!”
“春英,那就麻煩你再辛苦幾日。我這身子暫時起不了床!”
“娘娘放心,奴婢已經跟管事的姑姑請了假,一定會伺候好您的!”
“你又打點了多少銀子?”
春英臉一紅,“奴婢沒本事,只能将娘娘賞賜給奴婢的镯子送給姑姑了。”
歐諾又嘆了口氣,“難為你了!”
春英趕忙搖頭,“娘娘好生保重鳳體。奴婢聽說了,娘娘之前做的事情都是因為妖邪附體所致!如今妖邪祛除,娘娘也可以安穩度日了!皇上下了口谕,以後不會再有人到永樂宮來搗亂了。”
這天真的想法,歐諾真要懷疑她是不是在宮裏呆的人。
“你在宮裏呆多久了?”
“大半年了。”果然……
“奴婢的母親生病,看不起病,兄長差點進宮當太監,後來便由奴婢進宮當雜役掙些錢以解燃眉之急。”
歐諾不想抨擊這個悲催的古代社會。貧賤夫妻百事哀,這是亘古不變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春英真的照顧得她無微不至。每天為她燒水做飯,煎藥守夜,歐諾再要繼續卧病在床都會覺得不好意思。
等她感覺不到身上撕裂的疼痛了,又一個五天已經過去了。春英要複工,歐諾也能下床走動了,自理算是沒問題。但身上那層東西惡心又礙事,她卻不得不在應龍的淫威下繼續忍着。長顆痘痘都忍不住手癢要去擠的人,何況全身結上的龜裂紋。再則,這些東西,似乎她不去揭也有掉下來的意思。
比如她蹲地上去搗火爐,就能聽見細微的“喀嚓”龜裂紋斷裂聲,極細極細,像是碎了的雞蛋殼。同時,某些硬殼也會割着她裏面的肌膚,有細碎的疼痛點。
歐諾吸了口涼氣,盡量讓自己的動作幅度不要過大。
歐諾一步一挪地去出了偏殿,外面積雪已經快到膝蓋了。被冷風一吹,歐諾打了個哆嗦。最後她幹脆裹了條棉被,去旁邊的屋子拖柴火。要不是怕柴火堆在偏殿,一個不小心把房子燒了,她還真想把那些柴火全扔外殿裏。
“你小心一點!”應龍不住在她耳邊提醒。
歐諾笑道:“哪有那麽弱!應龍,我做了一個夢!”
“什麽?”
“我夢到了你。穿着白衣,翩翩公子一枚。”那雙手好溫柔,像是要撫平她這幾個月身心受到的創傷一樣——這種想法讓歐諾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寒,她早過了少女懷春的年齡了。
應龍咳嗽了一聲,對歐諾進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思春不好!”
歐諾撫了撫戒指,“幸好你在……”
如果沒有一個人幫她,她或許真的會堅持不下去。當然,沒有應龍,她也不需要堅持,因為她早就死了。
在被子裏的應龍不合時宜地閃過一道紅光,不吭聲了。
歐諾看看空中的太陽,即便是晴天,太陽也沒有一絲暖意,反而腳下升騰出不少寒意。
用繩子綁了一小捆木柴,歐諾便拖着繩子回房。
雖然春英會來幫她搬,可去依靠一個本就無依無靠的宮女,她心裏多少有些不自在。所以能做的她都盡量自己做。
如此拖了兩捆之後,身體竟然微微出了些汗。
正在她歇氣的時候,一陣“嚓嚓”聲傳來。歐諾循聲望去,只見韓熙頭頂金玉冠,腳踩長靿靴,穿着狐裘大氅踏雪而來。
歐諾很想忽視,結果不經意就将男人的裝束多看了兩眼。論氣質風度,韓熙比二十一世紀的男模有型有質多了,那不是一種華麗麗亮瞎钛合金狗眼的靓麗,而是一種震懾身心的雍容華貴氣宇軒昂。
而韓熙則看着那個裹着棉被的女人,劍眉不自覺地蹙了起來。再看她身後拖着的那捆柴,心裏莫名地有些煩躁。大踏步走過來,将柴随手一拎,便徑直進了偏殿。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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