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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吧?”無羁認真地打量着這個渾身濕透的女人,長發貼在樹幹上,随着雨水蜿蜒而下,蒼白的臉上隐着化開的血跡,唇色已經沒有往日的紅潤,剩得一絲絲灰白。
無羁解下随身攜帶的包袱,打開來,竟然是一件絹布衣,看似輕薄,但其上塗了桐油,正是防雨的的好東西。
歐諾一邊任無羁給她穿上,一邊有些失神地看着那張面具,有些時候,她真懷疑這個人是應龍的化身。
無羁見她不說話,只顧給她穿好,又在她頭頂,拉過樹枝搭了一個簡單的雨棚,這才在她身旁的樹杈上坐下。
“你怎麽來了?”
接到這個問題,無羁突然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她,想了半晌,這才道:“路過!”
跟着爬到旁邊一棵樹上的穎兒聽得這話,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這才補充道:“昨晚姑娘沒回家。我就知道大事不妙,想來想去,只有孫兆的嫌疑最大。”
無羁的嘴唇有些泛白,穎兒回來時,沒看到歐諾,兩人在大街上走散,他派人出去尋找,差點沒把京城給掀個底朝天,他以為,她就這樣消失了……
“一查,猜到孫家別莊,其實也沒抱多大希望,但只能姑且一試。”
即便不抱多少希望,卻還是冒着這樣的風險來了……
“倒黴的是,一出城就發現塌方,阻斷了去路,我們只得繞道,從那邊翻山而過,所以現在才趕來……”
歐諾看了看穎兒,又看了看無羁,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東西在糾結纏繞,她理不清楚,只覺得有塊冰冷的地方,似乎開始發起熱來。好半晌,她才說道:“謝謝!”
無羁一直看着她,卻沒有說什麽。
穎兒扔了一包東西過來,打開一看,竟然有烤雞,還有牛肉,另外一小包的花生豆和煎餅……
“你先吃着,還有呢!”無羁看她一看見食物就雙眼放光,知道是餓得不輕。這都一天了,能不餓嗎?心中不禁生出痛惜,眼中卻愈發冰冷。
孫兆剛聞道烤雞的香味,就迎接到一股殺人的視線——卧槽!他才不想得罪這個無羁公子呢!這家夥向來神出鬼沒的,誰知道他們是什麽關系呀?
“孫兆,這筆賬,以後我們慢慢算!”無羁的口氣不善,孫兆又是一個寒顫過去——這女人果然是他的克星吧!
這雨沒有停歇的意思。一入夜,那些全身濕透的人,被凍得不輕。無羁就坐在歐諾的身邊,兩人的距離不到一尺,穎兒乖巧地在另一個棵樹上。
歐諾對這兩人的空間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尤其是自己還被凍得直想找塊暖和的地方鑽的時候。無羁神色淡淡,連話也不多。歐諾偶爾擡起頭時,卻能看見他關切的目光,雖然不甚分明。
“你是怕我掉下去嗎?”歐諾沒有回避這個視線,“我綁得很牢!”歐諾拉了拉那條将自己綁是樹上的腰帶。
無羁看她那樣子,似乎有些疑惑,“你不怕嗎?”這一路上,他遇到太多鬼哭狼嚎的聲音了,即便是這個樹林裏,也有不少哭泣聲。可這個女人除了臉色難看一點,根本不像是遇到什麽天災的樣子。結果導致他準備好的寬闊臂彎變得毫無用處……
“怕不還得堅持下去嗎?再說,這裏應該是比較安全的,只要河水不漲過來,我們應該能熬到泥石流退去的時候。”不過,路可能很難走就是了。
但歐諾的樂觀并沒有讓老天開眼。這雨只停歇了一小會,又是傾盆而下,随行無羁而來的人,不過五人,雖然都帶了食物,那本是他們預備如果被困在山裏,撐過那幾天的救命糧。誰知到這裏人這麽多,結果一分,他們也就沒剩下多少了。
但無羁還是為歐諾留了足夠多的糧食和水。可這個女人卻還是不可避免地發起燒來。衣服是風幹了一些,但依然潮潮的。
歐諾迷迷糊糊張開眼,便感覺到一個溫暖的懷抱,帶着熟悉的味道。白衣男人身上是淡淡的玉蘭花香。
“應龍?”歐諾沒有擡頭,耳邊有模糊的雨聲,她的腦袋并不分明,可心中卻依然有一個執念。
無羁被這輕微的呼喊震得身子一僵,半晌之後,輕輕應了一聲,“我在……”
“應龍……”聽見回應的歐諾,這一聲道出了幾分歡心。
無羁被她靠着的懷抱像被針細細紮過一般,這一次,他用了更長的時間來适應,輕輕撫摸着歐諾的頭發,握住她的手,“你病了,好好睡一覺……”
歐諾這次終于像是安心了,将腦袋靠在“應龍”的懷裏,閉上眼,嘴卻沒有停下,“那一次,還記得嗎?我暈倒在永樂宮,高燒不退,是你來照顧我的吧?我看到了,雖然迷糊。可你卻不承認……”
“那一日?”卻又是哪一日?無羁心中苦笑。有些事情錯了,便無法挽回。有些人錯過了,亦是如此!
這一次睡去,歐諾竟然昏昏沉沉不知時日,她只是模模糊糊地記得,睜眼時,天還在下雨,再睜眼時,雨停了,一行難民在翻山越嶺,一路上,他能感覺到行程的艱難,卻也能感覺到一股被呵護着的溫暖……等最後她終于清醒過來時,便聽得了蟬鳴聲。
穎兒告訴她,他們在那片樹林裏困了足了五天,幸好後面雨停了,水也退了,一路也沒遇到傷亡……
歐諾撫撫沉重的腦袋,在以前她也感冒發燒過,但完全不會迷糊成這樣,整個身體像是被燒透了一般,連毛細血管都萎靡了。看來這具身體體質還是太差。
“商家少主來過了,說是尚服局因為這次水災,延後了為貴妃娘娘吉服的選制。”大意就是說等她養好身體再來不遲。
一說起這個,歐諾不禁想起那孫兆來。
穎兒柳眉一挑,“姑娘關心他作甚?公子說了,這次留他小命,是看着他還知道護着姑娘的份上,但事情是因他而起,自然少不了他的苦頭……”
聽這口氣,整個霸氣側漏,仿佛無羁能夠掌握孫兆的生死一樣。
穎兒卻不以為然,“別看我家公子平日不聲不響,可天下商賈誰不敬着他。”誰讓他幾乎壟斷了整個大楚的錢莊。如果他對哪個商家進行封殺,那就以後這這個商家必須得提着一袋一袋的銀子去交易。再給你斬斷借貸這條路,資金鏈一旦出現問題,需要大金額時,就很容易崩潰。
而無羁最狠的還不是這個。他經營的漕運業,縱橫大江南北,橫貫大楚及四周鄰邦,是大楚三大船幫之首。他如果要斬斷哪家的水路,說起來還真不是太難的事兒。
穎兒發完雌威又說起這次的水災來,雖然沒有淹到京城,但是護城河水位也升了很高,那城門外的吊橋好幾天放不下來。
“這次赈災的是靖王,這位王爺可不容易,這剛從病榻上爬起來,就為國效力去了……”
歐諾的眉頭一皺,“靖王?”她不好帶着穎兒去靖王府,但是,如果是以赈災為借口,去将他一面應該不難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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