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番外一:澤中玉

雖然是預料之中的答案,但在聽見海東麟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宋珏的臉還是垮了下來,眼中的最後一絲光亮破滅,他垂下雙臂,跟丢了魂一樣癱坐在沙發上。

海東麟看不得他這幅仿佛厭棄世界的樣子,走過去拽起他的領子質問道:“你這樣是在幹什麽?這世上這麽多男男女女,非他不行嗎?無論你喜歡誰,東哥都去幫你找來,換一個行不行?”

宋珏沒有反抗,默默地任他擺布着,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東哥,你不會明白的,不會……”

海東麟似乎生來就不具備正常人的感情,自然不會懂得宋珏的感受。這種好像靈魂被扯裂一樣的疼痛讓宋珏痛苦地咬緊了牙關默默承受了,這是他自作自受,是他把楊澤弄丢了,又能怪的了誰?

海東麟把他扔回沙發,點上煙沉默地抽了起來,當手中的煙即将燃到盡頭時,他對宋珏說:“阿珏,把他忘了吧……”

他不知道宋珏能聽進去多少,但是他不能一直在這呆着,帝都那邊的事很多,他已經整整在這裏耗費了三個月的時間,他的新公司裏已經一團亂了,必須盡快回去。可是宋珏這個樣子他實在放心不下,一定要在走之前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你知道的,我不大明白感情的事,在我看來,這世上不是缺了誰就活不了,楊澤走了,你就換一個,王澤李澤都行,也許你試了就知道,你并不是非他不可。”

海東麟說出這話的時候,心裏是沒有一點底的,只是死馬當活馬醫。宋珏的情人有多少他是知道的,這也是他為什麽驚訝楊澤對他有這麽大影響力的原因。他覺得,既然楊澤走了,他們分開了,宋珏就會漸漸忘記他,而忘卻的最好辦法,就是用新鮮的面孔和肉體去填補。

宋珏微微擡起了頭,顫着聲問道:“真的?”

海東麟沒有回答,抽起了第二根煙。

宋珏實在是被這種痛苦折磨得苦不堪言,海東麟的話讓他突然有了一條明路——

對啊,我宋珏要誰不行?難道非楊澤不可?他要分手就分手吧,世上的男男女女這麽多,比楊澤出色的不知千千萬,何苦吊死在一棵樹上?

第二天,宋珏挂掉了胡子,整理了頭發,西裝筆挺地來到了公司,雖然神态還是很疲憊,但比之幾天前已經判若兩人了,把Tommy吓了一跳,心想還是海老大有辦法。

這天起,宋珏似乎恢複了正常,他在公司的表現和往常沒有任何不同,唯一改變的就是他的私生活更加混亂了。

成熟美豔的女人、氣質清冽的男人,只要是他看得上眼的,統統都被帶到床上颠鸾倒鳳。最荒唐的時候,一屋子光着身子的男男女女肉體橫陳地躺在他的面前供他挑選。

這種極度淫亂的生活給他的身體帶來了巨大滿足,他沒有再回國家,夜夜宿在酒店和高級會所裏,懷裏摟着叫不上名字的男女,醒來的時候,他甚至不認得他們的長相。

白天的宋珏是一個無比稱職的公司老板,他比以前更加勤奮努力,積極拓展着NAE的業務,可是到了晚上,就只剩下了酒精和一句句鮮活曼妙的肉體。他用它們來麻醉自己的神經,讓他忘卻那個人。

可是無論和多少人交媾,無論發洩多少次,心底的那個空洞怎麽也無法填滿,甚至在瘋狂過後變得更加空曠。

早晨7點,宋珏睜開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

他躺在五星級酒店的VIP房的大床上,他的右手正摟着一個長相精致的女人,雖然那種精致有一部分是來自于她尚未褪去的濃妝,右手邊,一個清秀幹淨的男孩正摟着他的手臂熟睡着。這是他昨晚的床伴,他們只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他們身上的某部分很像一個人。

比如這個女人的耳垂,這個男孩的唇。

這是他挑選床伴的條件,他不需要他們長得多麽絕代風華,只要他們能夠讓他找到那個人的影子,那就夠了。

可他越來越覺得煩躁,他們不但無法滿足他對楊澤的渴望,反而加深了這種思念,激情過後,只剩下能夠吞噬整個世界的空虛和彷徨。

他猛地坐起身來,驚醒了身旁的兩人。

“宋總,這麽早?再睡會嘛~”女人撅起嘴朝他膩上來,想要拉着他躺下繼續。

男孩也不示弱,一手直接探入了下面輕輕揉捏着,用舌頭舔了舔幹涸的雙唇,媚眼如絲地對他說:“宋總,是不是又想要了?”

宋珏的胃裏翻騰着,惡心得當場就要吐出來。

楊澤不會這樣,兩人已經是老夫老妻了,他卻依然會在前戲的時候害羞地抓着他的手臂輕顫着,但在正式開始後就會變得格外放蕩,大膽得完全不像是他。但無論是什麽樣的楊澤,他的眼中始終充滿了他的影子,毫不掩飾的愛意每次都會讓宋珏攀上巅峰。

不像他們,假意的笑,虛僞的奉承。

他揮開他們,沉着臉說:“滾。”

兩人微微愣了愣,女人撅起嘴委屈地說:“宋老板,是沫沫伺候得不好嗎?”

男孩縮回了手,驚恐地說:“宋總,你昨晚還說很滿意我的表現的……”

“都給我滾!!!”宋珏忍無可忍地怒吼着。

那兩人對望了一眼,只好起身穿衣服。男孩的脾氣烈了些,膽子也大。出門前,他轉頭對宋珏說:“宋老板,不知道我們哪裏伺候的得不周到了,倒是您,床上的時候總喊着別人的名字,雖然我們清高不到哪去,但也不願意做別人的替身。”

宋珏微微一怔,回神的時候他們已經走出了房間。

從這天起,宋珏一反常态,他不再放縱自己游戲花叢,而是過起了朝九晚五的生活。他拒絕了所有不必要的酒會,每天都會準時下班回到家裏。房間依然保持着楊澤還在時的樣子,沒有一分一毫的改變。這個被他稱之為家的地方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牢籠,這裏充滿了他們的回憶,讓他一踏入這裏,眼前就全是楊澤的影子,他痛苦萬分想要逃離這裏,卻怎麽也邁不動步子。因為他留戀着這裏,除了這個地方,他再也感受不到楊澤的氣息了。

每一個夜晚對他來說都是煎熬,他噩夢連連,夢呓不斷,總是在半夜驚醒,臉上是還未幹涸的淚水。

他用指尖沾起了那些透明的液體,看着他們出神。母親說過他從小脾氣就硬、不服管,就算父親快把他打死了,也是一滴眼淚不留,只是咬緊牙關怒瞪着。在他的記憶中,他似乎從未在別人面前流過淚,卻在無人的寂靜夜晚,因為夢中楊澤的背影而濕了眼眶。

他錯了,錯得徹底。

知道楊澤消失在他生命中,才知道他對自己有多重要,楊澤這個人不存在他的腦中,卻深深紮根在他的骨血裏,所以他總是記不起他,卻在失去他的時候心痛如絞。

他把楊澤對自己的好肆意揮霍着,似乎楊澤就該一輩子守在他的身邊,像妻子一樣任勞任怨供他差遣。但楊澤也是一個人,而且是一個比其他人更加敏感內心更加豐富的一個人,即使愛他如同生命,但他會難過會悲傷會絕望,宋珏的所作所為化成了一把把刀尖帶血的利刃,每一次都會把楊澤對他的愛削下一塊來。即使楊澤的愛深入大海,也終究被殘忍地屠殺殆盡,化成了不可見不可聞的虛無。

如果給宋珏一個機會,他願意用一切去挽回他。他不會再招惹外面的女人,他會老老實實地聽楊澤的話,乖乖地上班下班。空閑的時候和他一起窩在沙發上看看電影或者頭挨着頭小聲地說會話,就像他們在大學裏那樣。他不會再對他感到不耐煩和厭倦,願意聽他瑣碎的抱怨和讓人笑不出來的冷笑話。

曾經多麽平常的事,現在已經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夢。

宋珏最終受不住這樣的折磨,倉惶逃出了家,不敢再看楊澤留下的任何東西。

他在公司裏安了家,每天的生活就局限在NAE的辦公大樓裏,似乎外面的一切都對他失去了吸引力。

喬柯早就離開了NAE,以她的長相和家世,根本不愁找不到好男人,只不過宋珏各方面都讓她很滿意才會聽了父母的話來到這裏,當然,除了他有個男性情人這件事。不過在她認識的有錢人裏,誰沒點毛病呢?玩男人不算什麽。

而且她從不認為楊澤那樣的人有資格同自己競争,不過是宋珏的玩物罷了,她可是宋珏将來的妻子。

所以她只是用了一點小手段就氣走了楊澤,本以為這樣宋珏就會定下心考慮他倆的婚事了,卻沒想到他對自己的态度來了一個180度的大轉變,沒有了之前的殷勤溫柔,反而兇巴巴地質問她為什麽這麽做!

更讓她無法忍受的是,宋珏居然把她趕出了公司,就算得罪了她父親也在所不惜!喬柯是含着淚水離開NAE的,沒想到她居然輸給了那麽普通的一個人,而且還是個男人!

因為這件事,宋珏被父母大罵了一頓,宋珏絲毫不在意,他很早就脫離到了父母的管制,要不然也不會來江州上大學。

他變成了一個徹底的工作狂,NAE即将把本部遷往帝都的計劃在他的努力下得到了所有股東的認同。作為一個盡心盡責的好老板,每天他都會仔細地查看秘書交給他的行程表,然後一條條記在心裏。這天他和往常一樣接到行程表的時候,看着上面的日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想起楊澤在每年的清明節都會回老家祭奠父母,年年不落。他曾經求過自己陪他一起回去,讓他的父母看看他這個女婿,可宋珏從來沒有答應過,他覺得麻煩沒有必要,而且他那時候沒想算和楊澤過一輩子。

楊澤的父母去世得早,他沒有機會盡孝,但他是個極其孝順的人,無論發生什麽,在清明的這一天,他都會雷打不動地回去掃墓。

那今年呢?

宋珏因為這個想法激動得無法自已,離清明已經不到三天了,他要立刻動身!!

當天宋珏就乘坐飛機然後轉了火車又搭乘汽車來到了楊澤的老家,這是一個古樸的小鎮,經濟不發達卻很寧靜雅致,還有幾處文化古跡,現在被開發成了旅游景點。

宋珏對它們毫無興趣,他按着記憶中楊澤曾經提起過的那個墓園找到了楊澤父母的墓穴,上面貼着一對年輕夫妻的照片,楊澤長得像父親多些,可他一笑起來就彎彎的眉眼是來自于母親的,他看着楊家夫妻的照片,對他們深深地鞠了一躬,含着淚說道:“對不起……”

他就在墓園附近找了個招待所住了下來,他要在這裏等待楊澤的出現,所以他每天要做的事就是進入墓園,然後找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因為他怕楊澤一見到他就會逃走。

他一坐就是一天,墓園的管理員把他當成了怪胎,想剛走他但是被宋珏塞了一把錢後也就歲他去了。

清明那天,宋珏懷着萬分期待和激動的心情躲在了離楊氏夫婦不遠處的香樟樹後,神情緊張地等待着楊澤的出現。

他已經離開了一年多了,不知他這一年過得怎麽樣,離開自己後的楊澤是否會更加幸福?還是和他一樣對過去的感情戀戀不舍?

在宋珏的翹首以盼中,楊澤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一年不見的他,沒有他印象中的消瘦,反而圓潤了幾分,皮膚百裏透着紅,看着很健康。

思念了一年多的愛人就在眼前,宋珏激動得無法自已,他聽見了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身上的每個毛孔都在叫嚣着讓他沖出去,重新懷抱住楊澤!

但他沒有這麽做。因為楊澤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的身邊跟着一個容貌溫雅的女人,他的手中懷抱着一個嬰兒。

那是誰的孩子?那個女人又是誰?

宋珏漸漸感到了恐慌,因為他們看上去是那麽登對,他們的動作是那麽溫柔親密,甚至比他和楊澤更加……

無論讓誰來看,這都是十分幸福的一家三口。

宋珏立刻否定了這個念頭,不會的,楊澤不會這麽快就找了個女人談戀愛,還有這麽大的孩子的,不可能的!他是天生的同性戀,不會對女人産生興趣的!

楊澤三人沒有發現陰暗處的宋珏,徑直來到了父母的墓前,她們跪在那裏,把帶來的飯菜和酒一疊疊地放置在面前,然後深深地鞠了幾個躬。

對着父母的遺像出了一會神後,楊澤沒有哭,眼中卻淌下了淚水,他身旁的女子心疼地樓主了他的肩,細聲地勸慰着他。

在看到楊澤落淚的瞬間,宋珏心疼無比,就像有無數把刺刀紮在他心上一樣,他想立刻沖出去抱住楊澤,吻去他的淚水,卻在看到那女人的動作時全身僵硬地停下了腳步。

楊澤被女人溫柔地抱緊了懷裏,她輕輕地撫摸着楊澤的頭,拍着他的背讓他冷靜下來,像一個最慈祥的母親,也像一個賢惠的妻子。

宋珏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溫情的一幕仿佛,渾身逐漸冰冷,仿佛堕入了漆黑的深淵。

但他并沒有放棄,這不能說明什麽,這也許只是楊澤的哪個親戚罷了,到這裏後,他準備了一大套說辭,他要讓楊澤知道,他愛他,并不比他對自己的愛要少,只是他太遲鈍太愚蠢了,被燈紅酒綠迷蒙了雙眼才會傷害了他。他要向他忏悔,如果楊澤不肯原諒他,他就纏他,楊澤這麽心軟的人,一定會被他打動的。

這一次他要告訴他,他想和他永遠在一起,直到他們老了、走不動了、牙都掉光了,就并排坐在公園的椅子裏曬太陽,回憶這幾十年發生的點點滴滴。

而這一切都建立在楊澤依然愛他的基礎上。

如果他的心裏已經沒有了他,已經愛上了別人,甚至已經組建了家庭呢……

宋珏不敢再想下去了……

“爸、爸爸……”

嬰兒稚嫩的嗓音在安靜的墓園裏想起,清脆高亢的童聲清楚地劃破了空氣,傳到了宋珏的耳中。

不、這不是真的!!楊澤,不要答應!不要答應!

聽見孩子的呼喚,楊澤抹去了眼淚,低下頭親了親他的額頭,說了一句:“陽陽乖,爸爸沒事。”

宋珏的世界裏,唯一的一盞明燈熄滅了,他整個人灰敗下來,手上青筋泛起,發白的指尖幾乎要陷進樹皮裏去。

他看見女人抱過了楊澤懷裏的孩子貼了貼他的小臉笑着說:“陽陽真乖,知道心疼爸爸了。”

宋珏被打入地獄,四周都是熊熊燃燒的紅蓮業火,肆虐的火焰正在把他拖向更加深不見底的黑潭,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他看着他們一家三口漸漸走遠,只留下兩個越來越小的背影,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他想要再看清楊澤的身影,于是用手去揉,手指接觸到的是一片冰涼濕潤,原來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滿臉是淚。

宋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招待所的,一路上,他的腦子裏不斷地重複着楊澤和那個女人親昵的樣子,還有他溫柔地呼喚兒子小名的聲音。他的夢在這一天徹底破滅了,原以為只要自己足夠真誠,足夠耐心就能追回楊澤,卻發現,沒有人在原地等他,楊澤已經朝着和他相反的世界大步走去,而在那個世界裏,沒有他宋珏的容身之處。

楊澤過得很幸福,他不再露出那種惴惴不安的神情和疑神疑鬼的眼神,他擁有了一個正常男人應該擁有的一切,也許不會再記得他的生命裏,曾經出現過一個叫宋珏的男人,給了他最甜蜜的愛情以及……最刻骨銘心的痛……

宋珏沒有選擇出現在楊澤面前,他已經失去了追回他的資格。楊澤就這樣決絕地離開了他,沒有給他半點機會去忏悔贖罪。

這天晚上,宋珏在小旅館狹窄的床上泣不成聲,他難受得全身蜷縮在一起,像個被煮熟的蝦子,淚水浸濕了被褥,那是他為這段被自己的愚蠢親手摧毀的愛情所留下的最後證據。

宋珏回到了江州,又變成了高高在上的NAE董事兼執行總裁,他的生活忙碌而充實,為了公司兢兢業業,所有的下屬都慶幸有這樣一個好老板。

這樣有能力又熱心工作的男人是極有魅力的,尤其當這個男人還很年輕、英俊、富有的時候。他們似乎不約而同地忘記了他曾經的荒唐,大膽狂熱地追求他。宋珏對這些視而不見,他從花花公子變成了最虔誠的苦行僧,隔絕了世上的一切誘惑,專心致志地拼搏事業。

這樣的情況沒有持續多久,當一個叫金子揚的男人出現在他眼前時,他改變了主意,他接受了他的追求,讓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鏡。

因為那實在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比起楊澤和宋珏曾經有過的情人,都要遜色不少。而且他身上沒有任何一個地方長得像楊澤,就連Tommy都百思不得其解。

宋珏卻把他當成了寶,他為兩人購置了一套別墅,一心一心地對金子揚好。只要他願意,他可以是這世上最完美的情人,他從來不用金子揚做任何事,他寵他愛他,對他無微不至。他甚至帶他出戲各種場合,高調地宣布這是他宋珏的愛人。

沒有人能夠抵抗住這樣的柔情,金子揚幾乎就要在他的寵溺下窒息。可他卻在三個月後提出了分手。

在聽到分手兩字的時候,宋珏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平靜地問:“為什麽?你不愛我嗎?”

金子揚握緊了全力,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愛你、非常愛你,我這輩子第一次這麽愛一個人。可就是因為我愛你,才會受不了你天天在床上喊別人的名字!”

宋珏無言以對,他聽見金子揚接着說:“分手之前,你能告訴我為什麽選擇了我麽?我能感覺出來,你并不愛我。”

宋珏擡起頭,懷着複雜的眼神看着金子揚的眼睛,金子揚突然發現,他曾經以為的滿懷神情的眼神,其實只是透過他看向了別人。

“因為你看着我的眼神,和他一模一樣。”那種狂熱的、不帶任何保留的熱情,和飛蛾撲火般的瘋狂愛戀。

“和那個楊澤麽……原來是這樣……”金子揚苦笑着,“我有個請求,你能告訴我和他之間的事麽,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我想知道我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的替身。”

宋珏沉默了片刻,他不想說,因為那會像把剛剛結了痂的傷疤揭開一般疼痛難忍。

也許是金子揚的目光太像楊澤,宋珏抑制不住地開了口,第一次把這段讓他追悔終生的愛情攤在了別人面前。

聽完他的故事,金子揚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其實我……還算是幸運的……”

他是不幸的,因為至始至終他都只是楊澤的替身;他又是幸運的,因為宋珏把他來不及補償給楊澤的一切都給了他。

“宋珏,再見了……”拉上行李箱,金子揚準備離開宋珏為他所構建的愛巢,這裏只是一個粉紅色的泡沫城堡,一接觸到陽光就會消失不見。

宋珏沒有挽留他,只是沖他笑笑,笑容裏是令人心驚的悲傷落寞。

金子揚恨他,卻因為這個笑容起了恻隐之心——

“相識一場,最後給你個建議吧。你說楊澤是天生的純gay,那他不太可能會接受女人,就算像正常男人一樣組建了家庭,婚姻也不會長久的,我在這個圈子裏見過太多這樣的例子了。我覺得你可以試着去找他,也許他已經恢複了單身,如果沒有,你也還有希望。我言盡于此,永別了,宋珏。”

他留戀地看了這個男人一眼,然後大步離開了這幢別墅,這個男人終究不屬于他,這三個月只當是做了一場香豔的春夢吧。

宋珏猛地擡起了頭,死水一般的眼中重新有了微弱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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