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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宗束捏緊了手中的劍,濃墨般的眸子散漫的看向她,只覺得她在胡扯。
那天晚上還深情款款的喊着別的男人的名字,今日又楚楚動人的向他訴衷腸,這小姑娘年齡不大,心思倒是多的很。
姜顏不知男人心裏的想法,仰着一張白嫩的小臉,手裏捧着荷包希望他能收下。
宗束不欲與她糾纏,沉着面用刀尖将她手裏的荷包挑起。
冷聲道:“日後勿要來找我。”
姜顏眼睜睜的看着那人用刀刃将她的荷包斬斷,随後一走了之。
她呆愣在原地,好看的眸子裏浮起一層霧氣,雖是假意,可自己的心意被如此對待,姜顏仍是有些難過。
自從她入了府,這男人便開始不待見她,難道他看穿她的意圖了,可她分明什麽也還沒幹啊。
姜顏有些心力憔悴的往月華院裏走,空中還飄着雪,路面濕滑。
姜顏又想到了揚州,揚州沒有這麽大的雪,亦不會有人将她的心血砍成兩半。
忽然,鵝卵石松動,腳下濕滑不穩,姜顏徑直的往湖裏摔去。
她胡亂的掙紮着,可周圍空無一物,終是跌進了湖裏。
湖面結了一層薄冰,不足以承托住人的重量,碎冰劃過姜顏的身子,冰涼的湖水将她浸沒。
冬日裏的衣裙繁重,似有千斤重般拉扯着她不住的下墜。
肺部傳來一陣撕裂感,心髒逐漸收緊,呼吸也被扼住,姜顏的意識逐漸模糊。
岸邊似乎有人在呼喊,可她已然聽不清了。
月華院裏的婢子見下了雪,想着姜顏大病初愈,便前來送披風,可誰料竟在湖裏看見了姜顏。
她焦急的喊叫呼救,一道黑色身影從她眼前掠過,徑直的朝着湖裏去了。
片刻,湖面上飄起血紅的水,婢子一片心焦。
姜顏失去意識之前聞到了一股濃厚的血腥味,醒來後,才知是宗束救了她。
姜顏虛弱的躺在榻上,聽到救她的人是宗束後,心裏泛起一陣異樣的情緒,他不是不想見她嗎,救她做甚。
婢子端了藥來,雙目憧憬道:“将軍好生威武,自己身負重傷,也要将姑娘救上來。”
聞妍,姜顏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瞪圓了,他竟受了傷,怪不得她聞到了血腥味。
姜顏雖落了水,可休養了幾日便已無大礙,反倒是身子壯碩的宗束,還病恹恹的躺在榻上。
姜顏雖一心想要殺了宗束,可他這次救了她的性命,她終是做不到無動于衷。
厚厚的白雪壓在柏樹枝上,路邊的積雪也并未消融。
姜顏踩着厚雪立在宗束房門外,正巧碰見了前來給宗束看診的林春。
宗束還昏迷着,林春便自作主張的讓姜顏進了屋子。
室內的各個角落都擺着炭盆,一室暖意。
林春給宗束把過脈後,寫了一劑方子讓下人去熬藥,之後便匆忙離去。
屋裏一室靜寂,只有淺淺的呼吸聲。
姜顏看着躺在榻上的宗束,鼻梁高挺,輪廓鋒利,往常的一雙墨色濃眸此刻緊閉着,面色多了些蒼白。
正端詳着他的容貌,那雙眸子便睜開了。
四目相對。
“誰讓你來的?出去。”喑啞的嗓音少了些威懾力。
姜顏坐在榻沿,嗓音輕柔的關懷道:“将軍感覺如何,可要去請郎中來診治一番?”
那雙濃墨般的眸子睨了姜顏一眼,便挪開了。
“妾身不知這幾日做了何事惹的将軍不待見,可将軍病重,妾身着實擔憂,還望将軍能準允妾身照顧将軍。”
姜顏後退一步,躬身道。
姜顏前幾日落了水,面色仍有些蒼白,水盈盈的眸子裏滿是關切,到是比以往多了些真誠。
宗束沉着面龐,一言不發,氣氛僵持着有些冷凝。
婢子端着熬好的藥進來,姜顏松了一口氣,上前将藥接過。
她将藥喂到宗束嘴邊,宗束撇開了臉,沉聲道:“我自己來。”
姜顏心道這是與他緩和關系的大好機會,她必須要把握住。
她偏手躲過宗束伸過來接藥碗的手,溫聲道:“将軍身上有傷,還是我來吧。”
宗束身為病患,她執意不給他藥碗,他也沒辦法,冷着臉将她喂過來的藥喝了個幹淨。
喝完藥剛想趕她走,便聽到小姑娘又自顧自的道:“為了照顧将軍,妾室這幾日便住在耳房,将軍若有何需要,喚我一聲便是。”
宗束頗為氣惱,這小姑娘竟是個順杆爬的,他還沒說什麽,她就住進了自己的耳房。
他撐着坐起身,黑晶般的眸子落在姜顏身上,聲音似冬日裏未融化的積雪,“你倒是個會安排的。”
姜顏自然知道這句話不是真的誇她,而是諷刺她慣會自作主張。
面皮悄悄的紅了,姜顏并不退縮,趕在他開口趕她之前,去收拾了耳房。
……
自打姜顏住進耳房,月華院裏便熱鬧了起來。
這廂,雲娘坐在石凳上,兩眼出神,呆愣的看着湖邊。
盈秋笑着坐到她旁邊,道:“新來的那個小娘子果然是個有手段的,才來半月,就住進了将軍院裏的耳房。”
聞言,雲娘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狹長的眸子微眯着,冷聲道:“不過是個狐媚子,靠着幾分姿色罷了,等将軍膩了,還不是被一腳踹開。”
盈秋見她神色憤恨,斂了神色,沒再多言。
姜顏在宗束院裏住了三日了,她借着送藥的名頭日日去他屋子裏頭,本是可以将毒藥摻在湯藥裏殺了他,可是她身無分文,連毒藥都買不起。
姜顏倚靠在窗前,靈機一動,想到了前幾日林娘教她賺錢的法子,她可以賣繡品。
姜顏正欲回月華院拿針線,便聽到外面有人喚她。
門外站着的是宗束身邊的近侍阿越。
他笑盈盈的看着姜顏道:“将軍喚您過去一趟。”
姜顏驚奇的問道:“可有說什麽事?”
這男人自打她自作主張住進了耳房,便沒給過她好臉色,今日竟主動喚她過去,也是稀奇。
阿越搖了搖頭,道:“您過去就知道了。”
姜顏回屋打扮了一番,這才跟着阿越去了宗束的屋子。
宗束這次受的傷有些重,不過修養了幾日,已經能下榻了。
他着一襲單薄的裏衣,露出一截精致勁瘦的鎖骨,長指落在茶壺上。
姜顏推門而進,他卻置之不理,慢條斯理的飲着茶。
姜顏立在桌前,見他沒有理自己的意思,臉上的笑淡了幾分。
道:“将軍喚我來可有事?若是沒事,妾室便先退下了。”她還要去月華院裏拿針線呢。
聞言,宗束淡淡擡眸,暈染了墨般的濃眸看向面前的小姑娘。
修長的指散漫的捏起茶盞,淡聲道:“喻瞻,你可認識?”
姜顏心裏頓時大驚,他莫不是知道了些什麽?
姜顏穩住心神,朱唇輕啓,道:“我與瞻哥哥自幼相識,自然是認識的,不知将軍為何提起他?”
“自幼相識。”他輕哧一聲,沉聲道:“那童養媳一事,也是真的了?”
自聽到她喚出的那聲瞻哥哥,宗束便連夜派人去了揚州打探實情,沒想到,竟還探出了童養媳一事。
聞言,姜顏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半垂的腦袋頓時擡起,輕咬了下唇,随後開口道:“不瞞将軍,确有此事,不過我自聽聞将軍威名後,便傾慕将軍,所以童養媳一事便作罷了。”
“且我與瞻哥哥乃兄妹之情,從未有過逾矩之事。”
宗束看着面前的姑娘極力撇清二人的關系,又口口聲聲說傾慕與他。
宗束黝黑的眸子打量着她,冷哼道:“你最好說的都是真的。”
姜顏趕忙道:“不敢欺瞞将軍。”
……
出了房門,雖是晴空當日,姜顏卻渾身發愣冷,宗束生性多疑,也不知道他信不信她說的。
“阿顏,你怎麽魂不守舍的?”
不遠處一道聲音傳了過來,姜顏回神去看,見是林娘。
林娘手裏拿着一個布袋子,看起來沉甸甸的,疾色匆匆的往月華院裏去。
姜顏沒有回話,反問道:“林娘這是要去哪?”
林娘喜盈盈的将姜顏拉到假山後面,然後一臉神秘的打開了手中的袋子。
姜顏看見袋子裏的東西,眼睛瞬間瞪圓了。
只見袋子裏竟是滿滿的銀子。
姜顏捂住嘴,将驚呼聲止住。
她自從跟了宗束之後,身無一物,還從未見到過這麽多銀子。
林娘見手中的袋子合上,往前傾了傾身子低聲道:“這是我繡了大半年的手絹賺的銀子,在這府裏,處處用得到銀子,須得備着點。”
姜顏趁機提起針線的事,林娘答應給她送過去。
解決了針線的事,姜顏又回了宗束的院子。
碎光透過枝葉灑在地上,斑駁的光影照在男人的臉上。
他手執長劍,眉鋒目厲,敞開的衣襟露出半分鎖骨,汗珠順着脖頸滑進衣領裏,神色淡淡的看着立在不遠處的姜顏。
宗束狹長的墨眸裏一片幽深,看的姜顏心裏沒來由的發虛,她上前兩步,拿過一旁的帕子作勢要給他擦汗。
宗束側了側身子,伸出骨節分明的手将帕子從姜顏手中接過。
“方才做什麽去了?”他沉聲問道。
姜顏的心提了提,湊到他跟前,眨巴着眼睛對他道:“我看将軍的腰帶舊了,想給将軍繡個新的。”
話落,姜顏便看到男人放下帕子打量了自己一眼,道:“不需要。”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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