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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宗束的步子邁的又快又急,姜顏被他扯着手臂,只能踉跄的跟上他。

跟在他身後,姜顏能清晰的感知到他的怒氣,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

他這氣來的莫名,明明差點被送人的是她,他生氣什麽?

半響,男人猛地将她拉入屋裏,并拴上了門。

姜顏環視着屋內的擺設,知道他這是把她帶他屋裏來了。

下一瞬,她便被男人壓在了門板上,他緊緊地攥着她的手腕,眉目間滿是狠厲與陰鷺。

“厭我了?”聲音低低的,聲音裏的怒氣卻不容忽視。

他灼灼目光落在她臉上,姜顏別開臉,不帶感情道:“不敢。”

不是不厭,而是不敢。

宗束驀的被氣笑了,他松開桎梏姜顏的手,轉身,深吸了一口氣,随後踹翻了腳邊的凳子。

他輕呵了一聲,随後道:“滾吧。”

姜顏打開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宗束叉腰看着那道越走越遠的身影,眼底一片幽深。

說喜歡的是她,到頭來厭棄的也是她,她憑什麽?

……

此後,姜顏未動過去找宗束的心思,而宗束更是不願再來找她。

細數下來,二人已有一個月未見了。

立夏雖未見到那日宴會上發生的事,卻也在旁人口中聽了個大概。

她看着愈發消沉的姜顏,道:“姑娘那日沖動了。”

姜顏未回她,一心梳着自己的頭發。

立夏嘆了口氣,道:“姑娘可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梳頭發的手一頓,沒言語。

“姑娘,你要知道,你來這裏是要殺他的,他是你的仇人,瞻公子被他所害,你這樣,瞻公子是會失望的。”

提到瞻公子,姜顏微微回了神,她放下梳子,與銅鏡裏的自己對視了半響,才緩緩道:“你說,身為女子便是要讓他們如此踐踏嗎?”

至今,姜顏仍忘不了那日宗束将女人當玩物,随意送人的姿态。

她被揚州太守送給了他,他又随随便便将自己後院裏的女人送給別人,她們女子,活着就是為了讓他們肆意玩弄嗎?

姜顏雖然聽從揚州太守的話,被送來了這裏,可她亦有自己的傲骨,被當成貨物一般送人,她也是委屈不甘的。

如今又見到宗束如此,那些積攢在心裏的委屈不甘便湧了上來。

立夏在旁道:“姑娘,當務之急是殺了他。”

是啊,她連傷春悲秋都不能,只能聽命行事。

姜顏忽然為自己感到可悲。

立夏将喻瞻的玉佩拿出來,擺在姜顏面前道:“姑娘,想想喻瞻公子,就因為宗束的野心,被毒死,喻瞻公子又做錯了什麽,他看護您長大,等着娶您為妻,呵護您一輩子,可他都還未來得及,就離世了……”

姜顏抱住頭,帶了絲哭腔道:“別說了。”

夜幕将至,月華院裏多了道粉嫩的身影,徑直的往姜顏屋子裏去。

門砰的被打開,姜顏轉頭去看,便見那日勸宗束将她送人的那個女子立在門口。

她神情洋溢,趾高氣昂道:“姜顏,束哥哥已經不喜歡你了,我勸你早日離開府裏,免得在束哥哥面前自讨沒趣。”

她自顧自的說着,又道:“哦對了,你沒地方去了,揚州被我哥哥攻占了,你沒家了。”

姜顏腦子的那根弦突然崩斷了,一顆心沉入谷低,如墜冰窖,她吶吶地上前問:“你說什麽?”

霍雙黛笑着道:“你不知道?這幾日束哥哥不在府裏,就是帶兵去幫我哥哥攻打揚州了。”

有一瞬間,姜顏覺得自己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酸澀之意湧上心頭,很快便紅了眼眶。

她跌坐在地上,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他害死了瞻哥哥不算,竟還攻打了揚州。

姜顏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她此刻恨極了他。

可她更恨她自己,先前雖下定決心要殺了他,可到底心裏存了些別的心思,遲遲沒有下手,如今他助纣為虐,攻占揚州,養她長大的揚州太守以及喻瞻哥哥全被他害了,若她早一點下手,也不會是這樣的局面。

姜顏失神落魄的模樣看的霍雙黛心頭愉悅,她嗔笑兩聲,半蹲下身子,附在姜顏耳畔道:“你呀,不過是個任人可欺的玩物,揚州太守那個蠢貨還當真認為送你來能讨好束哥哥呢。”

“呵,可真是個笑話。”

霍雙黛早就打探過,宗束對她不一般,可那又如何,如今宗束不在府裏,那還不是她說了算,反□□裏的人都拿她當半個主子,畢竟她是有單獨院子的人,跟這些卑賤的姬妾天上地下。

霍雙黛看見她這幅模樣,得意的笑了笑,束哥哥只能是她的。

……

清月銀輝,淡淡的月光照在姜顏皎潔的臉上,勾出兩行淚珠,姜顏蜷縮在美人榻上,擡眼望着窗外的月亮。

被親生父母抛棄,養父和瞻哥哥又被殺害,她徹底沒有家人了……

姜顏無聲的哭着,一雙好看的眸子泛着紅,無助可憐,單薄瘦弱的身姿在暗夜裏頗為孤寂。

一夜無眠,翌日,姜顏聽見院子裏傳來幾聲貓叫,聲音細細的,聽着有些無力。

立夏端着水盆撩開簾子走進來,也聽見了貓叫聲,嘆道:“這貓是雲姨娘養的,如今雲姨娘沒了,這貓便也無人管了,瞧着也是可憐。”

姜顏從美人榻上擡起頭來,哭過的眼睛又紅又腫,她道:“那便抱進來吧。”聲音有些低啞。

這貓與她如今都孤苦無依,能做個伴也好。

立夏放下水盆,應了一聲,便将貓抱進了屋。

雪白的團子渾身污泥,餓得有些脫相,被立夏抱着的時候,喵喵的叫着,虛弱無力,瞧着十分可憐。

姜顏親手将小團子洗淨,小團子便恢複了通體雪白的模樣,兩只圓圓的大眼望着姜顏,随後蹭了蹭姜顏的手心,雪白的毛十分柔軟,姜顏與貓眼對視,心瞬間軟的一塌糊塗。

她摸了摸小團子的肚皮,柔聲道:“也不知你先前叫什麽,以後就叫你阿白可好?”

貓喵喵的叫了兩聲,似乎在應和她。

姜顏喂阿白吃了些小魚幹,它困頓的縮在姜顏身旁打盹,一副乖巧的模樣。

姜顏心裏的悲切被阿白撫化了些許。

一人一貓便這麽安詳的過了幾日,雖然姜顏這次鐵了心要殺了宗束,可一直不見他的人影,況且想要殺了他,投毒是最好的法子,可她連毒藥都沒有,姜顏一時犯了難。

憂慮之時,立夏焦急的聲音傳了進來,“姑娘,阿白不見了。”

姜顏頓時從美人榻上站了起來,這幾日阿白陪在她身邊,讓她不那麽孤寂,她對阿白也頗為依賴。

可如今,連阿白也不見了。

姜顏快步走出屋子,對立夏道:“快去找。”

二人尋了一天,臨到天黑,才在一處無人居住的院子裏找到了阿白。

阿白白白的一團窩在綠色的嫩草裏,很是顯眼,姜顏快步走了過去,卻發現阿白身子底下一團血跡,阿白一雙圓滾滾的眼睛貓眼看着她,模樣瞧着有些委屈。

姜顏心疼的将阿白抱起,見阿白的後肢受了傷,無力的垂着,傷口似是被撕扯啃咬過。

姜顏當即将衣裙扯了一塊,給阿白纏住後肢,阿白嗚咽着,不住的往姜顏懷裏縮,似是在害怕什麽。

姜顏順着阿白的目光看了過去,見是一個荒廢的狗洞,周圍堆着枯枝雜草,狗洞外是一只不斷徘徊的惡犬。

姜顏看到那只惡犬嘴邊還有血,想來就是它咬傷了阿白。

看着可憐的阿白,姜顏心裏頓時有了怒氣,深吸了一口氣,蹲下身子,撿起一顆石頭便丢了出去。

那惡犬也是個欺軟怕硬的,見阿白有人護着,便一溜的竄沒了影。

回了屋子,姜顏給阿白的傷口上了藥,阿白便窩在她懷裏睡着了。

姜顏動作輕柔的将阿白放回窩裏,起身時,瞧見了美人榻上的那些帕子。

這些天,她又繡了好些帕子,本來愁于出不了府,可是因為阿白,讓她發現了那個狗洞。

姜顏輕輕地揉了揉阿白的小腦袋,心裏定了個主意。

半夜,周圍一邊寂靜,姜顏拎着一個包裹悄悄地出了月華院。

姜顏放輕腳步,探手探腳的去了那處無人的院子。

隐隐的月光下,姜顏瞧見街上空無一人,連狗也停止了吠叫。

她抱緊懷裏的包裹,快步走向那處狗洞。

那只惡犬已經不見了蹤影,姜顏站在狗洞前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随後決然地蹲下身子,探出去了半個頭。

“幹什麽去?”一道清冷低沉的聲音在暗夜裏響起,在寂靜的黑暗中顯得格外幽森。

聲音有些熟悉,但姜顏心提到了嗓子眼,沒心思管是誰。

姜顏心裏顫巍巍的,下意識的就要跑,反正夜黑,應該也看不清她是誰。

可那人的下一句打破了她的僥幸,只聽他咬字清晰語氣加重的喊道:“姜顏。”

聲音裏是刻骨的寒意,帶着隐隐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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