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所謂是非敵我是說不清楚的事 …

肖桑只上下打量了故作常态的漓駿兩眼,就皺眉說:“你和別人做過了?”

漓駿一驚,想要矢口否認,可是看到肖桑那篤定的眼神,就覺得無所遁形。于是幹脆硬着脖子認了。

他做好挨罵的準備,甚至被打一頓也無所謂。畢竟初夜拍賣的宣傳策劃已經開始實施,自己已經是上架的商品,可是自己這商品卻偷跑出去給自己開封了。如果肖桑要責罰他也無話可說。

豈料肖桑并沒有就此責怪他的意思,只是笑說:“原來你有喜歡的人。這樣也好,第一次跟喜歡的人做意義是不一樣的。”

漓駿徹底懵了,“……你不怕競拍的人說名不符實要求,說是商業欺詐嗎?”肖桑慈愛地拍拍他的臉蛋,笑道,“果真是個雛。就算你打算以後做變性手術做女孩,現在可還是個男的呢,你告訴客人要怎麽發現你不是第一次?”

漓駿無言以對。

肖桑輕松地說:“我本來還擔心你第一次在這種情況下賣出去也太慘了點。做了就做了,挺好。你現在要做的是——在拍賣會之前的這幾天裏好好保養,在拍賣當天晚上對不管是哪個得手的客人适當地矜持下,說我是第一次請溫柔些,一切都沒問題。我們七月流火的信譽,童叟無欺。”

“……如果客人很有經驗覺得不對怎麽辦?”

“你以為會有客人比我更有經驗——好吧,以防萬一,如果客人問的話你就說——你有痔瘡。”

漓駿汗顏,覺得自己學了很多。

拍賣會的當晚VIP會場果真爆滿,還有不少神秘賓客并不出面,只用電話遙控競拍,吳爺手下大賬房特意跑來看場子,對于這種盛況頗感意外,“沒想到時錦年個瘾君子居然有這麽多人惦記?!”

肖桑耳邊戴着脈時刻關注着場內的秩序和動靜,抽空笑說:“在你眼裏他是欠債不還的吸毒的廢物,可是在很多人心裏他是個嚣張跋扈的高嶺之花,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有愛的奉獻愛心。”

賬房就嘆息,“隔行如隔山,這裏面的門道我們是不懂的。”他捏着下巴琢磨了下,“要不肖桑我也在你這預定下,看看什麽時候給我安排一個晚上我也嘗嘗姓時的味道。”

肖桑笑道:“人在你手裏的時候你難道沒嘗過味道?還是說你食髓知味?”

賬房趕緊澄清,“話不能亂說!姓時的在我手裏的時候我可是一根汗毛都沒動過他。那時候他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兒,白給我都不會上的。”

“那真是可惜了,白給的你不要,現在花錢來消費,老李,還是你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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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就嘿嘿笑說,“人嘛,誰還沒點賤脾氣。再說在你手裏頭調教出來的肯定味道差不了。咱們都是一個系統裏的自己人,行個方便撒~”

肖桑就說:“那還有什麽說的,既然你說真的,我就給你預定個晚上。不過呢,這之前已經不少人跟我打過招呼了,事情有個先來後到,再排估計得倆月以後了,你急不急?”

老李盤算了下,“倒也不急,這倆月我正好養精蓄銳,玩個盡興。”

肖桑笑說:“不急就好。還有一事要先說好——本來呢,費用上自己人打個折也沒關系的,不過反過來想,要是吳爺知道了對你也不好,犯不上省這點小錢讓人說是監守自盜,你說不是不?”

老李就頻頻點頭,“是是是,出來玩的不差錢。”

說話間肖桑就又攬到一樁生意。那邊拍賣也按部就班進行的如火如荼,肖桑看着被收拾溜光水滑地站在高光下待價而沽的時錦年,這段時間來的培訓和心理建設初見功效,他的臉上暫時看不到要鬧場的跡象,他把各種情緒收拾的很好,像一個認命鴨子的面相了。

肖桑暗自嘆氣,想這一個晚上有他受的了,臺下哪個都不是好相與的。暫時沒什麽差池,他決定到會場外稍稍放松下繃緊的神經。

VIP室外臨床有個适合小憩的角落,有兩張舒服的沙發和琉璃的煙灰缸,本以為這個時間段不會有人光顧——人都在裏面争着買一個男人的初夜權。肖桑打算在這裏抽根煙。

然而出門卻失望地發現那裏已被捷足先登,有人盤踞在沙發上,悠哉悠哉地在抽煙,并且還是個頗令人頭疼的人物。

肖桑想要抽身回去的時候已經晚了,對方已經看到他的出現,出言相邀,“這不是著名鴨頭肖桑嘛,你不在裏面幫忙賣時錦年的屁股,現在跑出來算是摸魚嗎?”

肖桑一時不知道他這刺頭的語氣是為時錦年抱不平還是純粹地出于對自己的鄙視和敵意,當下也笑裏藏針地說:“慚愧慚愧。七月流火只是為各位少爺提供一個工作的平臺,剩下的主要工作當然還是少爺們親自去做,我們是時候功成身退。不過讓我意外的倒是丁少你——我知道你的不少朋友都在裏面競拍時少的初夜權。怎麽你沒興趣?”

丁牧遙先是一愣,後又冷靜下來,聽到鴨頭說他們朋友圈裏有人對時錦年出手,即是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時錦年長的很漂亮,壞就壞在脾氣上,得罪不少人,那些人在他還得勢的時候自然不會表露出來,仍能以朋友相稱,可是時錦年如今落難的鳳凰不如雞,有人想起前塵舊怨,買回去挾私報複,也極有可能。

肖桑确實有點意外丁牧遙竟不是趕來分一杯羹的,“那麽你今天過門不入只是為了目送時少一程的?”

丁牧遙搖頭,“我只是路過。像我們這樣的人,家裏出那麽大的事情,誰也幫不了誰。”

肖桑笑言,“怎麽不能幫?你要是肯出大錢捧時少也算是幫忙了。積少成多,時少有你們的提攜也可以早點還債贖身。”

丁牧遙瞥了他一眼,看不起的,“太熟了,就不好玩了。何況不管時錦年怎麽樣,還有一個顧渭在外邊,他遲早是要回來的,我不想到時候又少一個朋友。”

肖桑發現要想了解一個人還是太難了。就好像這個平日裏最令他手下小鴨退避三舍的惡少丁,居然是他們那個圈子裏難得還有點底線的,又或者人在面對不同的群體的時候便會不自覺地選擇不同的面孔,采用不同的人格。丁牧遙在對待鴨子和對待朋友的時候便是兩種極端的人,他絕對不是個好恩客,不過這不妨礙他成一個還算說的過去的朋友。

肖桑也掏出根煙,打火機卻一時怎麽也打不着火,丁牧遙乜斜着眼說:“我借你。”

“謝謝。”肖桑便湊過去,兩人頭幾乎碰着頭借了個火。

對男人來說,煙和酒是很好的氣氛潤滑劑,一時間煙霭中人的隔閡也淡薄些許,肖桑閑适地說:“丁少如果對我手下的孩子有對朋友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溫柔就好了。”

丁牧遙難得的沒有立刻出言不遜,也許是今晚那兔死狐悲的淡淡哀傷讓他無暇和一個丫頭鬥嘴,只是揮了揮手道,“那怎麽一樣。”

肖桑淡淡地吐了口煙,“有那麽不一樣麽?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一個嘴巴的人,高興了會哭,受傷了會痛,喝多了會吐。稍微站在對方的角度考慮下問題,自然就會心生憐憫。我們這個社會也就和諧了。”

丁牧遙冷笑,“你跟我談和諧?那麽好,我就從和諧的角度跟你分析下——任何社會都是有階級的。太祖說的好,軍官可以騎馬,步兵就不可以騎馬。馬并不是被用來做直接的殺傷性武器,可是馬卻是必須的。有一個詞叫‘馬首是瞻’,騎在馬上象征了高人一等的地位,軍官的作用就是通過高人一等,構建社會階層,維持社會秩序——而秩序是和諧的基礎。所以你看在這個夜店裏,簡單點分,有兩個兩個不同的階級——我所代表的嫖客階級,和你出身的雞鴨階級。嫖就要有個嫖的樣子,賣就要有賣的樣子,我們各司其職,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這個夜店才是真正的和諧。如果我對待鴨子像對朋友一樣,對待朋友像對鴨子一樣,那才是不懂事理。”

一番話,說的肖桑也有點啞口無言,明知道是詭辯,不過因為裏面不乏合理因素,故而要一一分析否定起來太過麻煩,何況肖桑所受的職業訓練告訴他不要和客人就一些敏感的問題,比如哲學、社會、政治、國際關系等太過較真,那是沒有意義而缺乏時效的,故而,肖桑只得略微做出心悅誠服的樣子拍了拍說,嘆服道:“不愧是丁少,對問題的分析一針見血。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在這裏做了這麽多年,卻很少思考過這裏面階級成分的問題。佩服。”

丁牧遙見他不反駁,反而有點無趣,“我可不是為了讓一個丫頭佩服才說這番話的……我說,你能不能不要那麽缺德,總給我安排一些老弱病殘的鴨子?我不就是玩了你一個老鴨子,那個韓什麽的,又不是百玩。值得你記恨這麽長時間?”

肖桑笑說:“丁少誤會了。我可不是故意刁難丁少,不過你在這裏的名氣太大了,稍有身份的男公關都害怕你的手段,我們這裏又是講究人性化管理的,又不是舊社會搞強迫那一套。想做你生意的就只有老弱病殘了。”

丁牧遙冷哼,“我算知道什麽叫店大欺客奴大欺主!你不要以為背後有人撐腰我就不敢動你們。要知道這個世道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隐隐威脅。

肖桑說:“您是指有一天吳爺罩不動七月流火?——或者這話也可以理解成,有一天,您所謂的階級成分論其實也不是固定僵化的,人員之間也會有所流動。”

“你做夢。”

“這可不是什麽夢,我們這個階層的人自然輕易上不去,可是你們那個階層的人也不是不可能跌下來。裏面不就有一個現成的例子麽。”肖桑指指VIP室。

丁牧遙也無話可說。

肖桑嘆氣,“所以我說如果時少以前對我們這裏的鴨子稍微體恤一點就好了。現在會少吃不少苦頭——丁少你說的對,這個世道不管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做人呢,不管什麽階層,都要稍微為別人考慮下,就當是給自己留條後路。”

丁牧遙黑着臉色,掐滅煙蒂,起身離去。

掐這時肖桑的耳脈裏傳來拍賣組的訊息,“時錦年的競标已經結束了,肖桑請回來主持大局。”

“是誰奪得标的?”他最關心的倒不是成交價碼。

耳脈裏說出一個名字。

肖桑心裏一沉,預感果真不錯,只是木已成舟,他只能尊重市場規律,剩下的就是叮囑好時錦年,讓他盡量做好自保吧。

他盡量從好處考慮——時錦年的性子,第一次讓他遇到個狠茬子,也許對他今後倒是件好事。

他也掐滅手裏未盡的煙蒂,正了正衣領袖口,向會場內走去。

夜還未結束,還有下一場漓駿的拍賣要準備。

丁牧遙有一點說的對——各司其職,無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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