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搏鬥
——不能用魔法,還能用手。
戈德裏克敏捷地一彎腰,避開沖着自己下巴的那一拳。
再順勢一躺,向右翻滾,又成功躲開同時薩拉查踢過來的右腳。戈德裏克根本不用回頭看,直接單手撐地,靈活地躍了起來,然後踩着石堡牆壁跳到了薩拉查身後,手臂半曲試圖勒住對方的脖頸。
這幾個動作快得人的眼睛都看不清,仿佛是一條拍打水花的鳟魚,追逐間指縫只能餘下水波,滑溜得根本抓不住。
薩拉查感覺到那股熟悉的氣息挨近,就知道某人的蹤跡了,他擡起右手放在頸邊,忽然發力往後撞去。
“……”
沒撞到實處。
薩拉查迅速轉身,同時右手發力,鉗制住那條伸過來想要勒住自己的胳膊。
但是某人的氣息好像黏在他身後,無論他怎麽變化,都能緊貼着不放。
薩拉查看不到後面,他不知道戈德裏克現在是什麽情況——像這樣繞到背後偷襲的事,發生過不下十幾次,薩拉查每次想出反擊的方法時,戈德裏克就會換一個花招。
沒撞到,就代表這次戈德裏克站的位置又出現了變化。
巫師一旦使用格鬥術是非常不講道理的,他們能直接漂浮起來,在半空中忽然消失,還能一會兒在左邊,一會兒又出現在右邊,完全違反常理,這就更難猜測了。
薩拉查對格鬥術并不了解。
在遇到戈德裏克之前,他給自己的袍子上加上一重重的詛咒與晶石符文,誰碰到誰倒黴,對付敵人更是十分謹慎,絕對不會讓人靠近自己,連死了的都不行。
這也讓薩拉查“黑巫師”的名頭十分可怕,因為他從來不給敵人留下完整的屍體。
薩拉查對格鬥術的全部認識,等于……怎樣不吃虧的揍戈德裏克。
目前戰績只完成了後半截。
因為不認識第二個擅長格鬥技的巫師,薩拉查只能從戈德裏克的習慣分析他喜歡使用的套路,包括但不限于“忽然出現”“比魚還滑溜”“轉移注意力”……
當薩拉查意識到自己找不到戈德裏克的準确位置,他立刻松開手臂,往石堡樓梯退。
結果還是遲了一步,後腰被忽然出現的膝蓋抵了一下。
“……”
這個地方是薩拉查的弱點,戈德裏克都不需要太用力,就能感覺到近在咫尺的身軀變得僵硬緊繃。
薩拉查到了樓梯旁,後背終于能貼到石堡牆壁,他想都不想就往右邊砸了一拳。
空氣泛起一陣漣漪,隐形魔法破除,卻什麽都沒打到。
趁着薩拉查遲疑再次尋找的空當,戈德裏克一翻身從天花板躍下,手臂張開一攬,然後把兩人的長袍都變得厚實松軟。
眼前一黑被抱得結結實實的薩拉查,想要掙脫的時候,被硬生生的裹帶着,一路從石階樓梯滾了下去。
“砰。”
一聲悶響,這糾纏在一起的圓長團摔在地面上,因為過于柔軟厚實,竟然還彈了好幾下。
認輸是不可能的,今天揍不到獅子絕不放棄。
變形的松軟袍子阻礙了視線,也減緩了力道。悶着腦袋在裏面打架,除了捂出一頭汗,大概就是怎麽打怎麽都不順手,一拳下去反彈力能把人摔到另外一邊。
打中……那就更糟了,反彈力會帶着兩個人一起滾。
等到這個變形咒效果消失的時候,兩人衣服亂成一團,領口被扯開、手臂都不在袖子裏面了。
戈德裏克摸了摸胳膊上的淤青,抽着冷氣說:“薩爾,你聽我解釋……”
黑色的長卷發鋪在地上,那雙深邃的綠眼睛裏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只有自己——這綠色就像蠱惑人心的魔湖,讓人心甘情願的接近,沉溺其中,哪怕失去靈魂。
戈德裏克說着說着就沒聲音了,薩拉查一看他表情,就有預感。
果然他的頭越來越低,大概只有在這個距離下,才能清晰的看到戈德裏克眼中的情緒。
——勇敢的格蘭芬多無所畏懼,會讓他們害怕的,只有所愛消失。
柔軟溫暖的觸感,緊擁的手臂最先是慢慢放松,然後指尖探入被汗水浸透的發絲,摩挲着修長的脖頸,貼近胸膛,密不可分。
壁爐旺盛的燃燒着,火焰跳蹿着,發出剝嗤剝嗤的聲響,蓋住了屋子裏的其他聲音。
火焰只能照亮屋子的一角,天花板上挂着十幾枚由樹藤纏繞的晶石,大部分是長條狀,也有好幾叢聚生的,它們是淺金與赤紅色,高高低低的分布着,十分漂亮。
薩拉查喘息未定,模糊中睜開眼看到這些“燈”,又看某人亮閃閃的頭發,差點分不清誰在借誰的光。
屋子裏的熱度在上升。
薩拉查神情微微一變,他感到魔力開始不穩定了。
戈德裏克恰好翻過身,将人扣在懷裏,手掌挨着對方後頸慢慢往下輕撫。
“……松手。”
薩拉查知道不能再繼續了,用手肘抵開某個戀戀不舍還想繼續摸索的手掌。
戈德裏克順勢松手,躺在地上看薩拉查坐在自己旁邊整理袍子。
——遺憾地看着領口被拉起來,蓋住之前露出的右肩,肩胛骨附近留着一道淺淺的紅痕,在白皙的肌膚上特別顯眼;然後是淩亂的長卷發,修長的手指輕輕撥開打結的尾端,然後長發蓋住了耳後一塊顏色更重的紅痕。
喉結動了動,戈德裏克慢吞吞地爬起來,也不整理,就這麽拖挂着布料走到壁爐旁邊取下水壺。
再看下去,他會更渴。
“整潔如新”,“清水如泉”。
連着兩個咒語下去,水壺裏裝滿了清水。
戈德裏克把水壺挂在壁爐前方的吊鈎上。
說是壁爐,其實更像火塘,旁邊還有烘焙面包的架子,挂着瓦罐的吊鈎。
石堡裏沒有家養小精靈的存在,外面的魔法生物無法進入,這裏的一切還維持着一千年前的模樣。
家具也很簡單粗陋,只不過巫師能把石塊與木頭做成各種舒服的形狀,桌椅看起來像是整根樹藤纏繞出來的。
沒有地毯,但是有一層柔軟的苔藓,它是淺灰色的,觸感像氈布。對巫師來說這種苔藓有些磨腳,所以最好穿上鞋子,不過它們是最好的清道夫,會清理灰塵與垃圾,吃掉不小心進入房子的昆蟲。
可惜一千年沒有打理,缺乏食物,屋子裏的“地毯”嚴重縮水,只餘餐桌下方可憐巴巴的一小團灰色圓球。
戈德裏克彎下腰看了看,用魔杖漂起灰球,打開窗戶将它扔了出去。
外面雖然冷,但是有雪,充足的水分可以滋養苔藓,等來年春天再度複蘇。
薩拉查在壁爐周圍看了看,都是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桌子上有一盤霍格沃茲帶來的羊肉餡餅,現在只剩下半塊,還冷透了,油凝結在餅身上,變得硬邦邦的。
“如果你不打算讓我們餓死在這裏,我想你可能要去找點食物。”薩拉查找了一張他認為最舒适的椅子,靠在軟藤編織的椅背上,慢吞吞地說。
戈德裏克輕松地擺了擺手:“這不是問題,哪怕在冬天,沼澤裏也有很多獵物。蔔鳥叫得讓人心煩,就它吧,來兩只讓火烤一烤,再……找點酸果子調味。”
戈德裏克意識到不對,家裏除了沒有食材,還沒有調料啊!
他随便一想,就能想到沼澤裏的五六種魔藥材料,很有可能成為“泥漿怪味烤鳥肉”的調味品。
“薩爾,你不能使用魔力。”戈德裏克小心翼翼地說。
薩拉查面無表情的坐在椅上,他覺得舌尖有點疼痛。
——沒輕沒重的格蘭芬多。
想到酸果子,薩拉查手指微微抽搐,神經性的,就是想到寧芙往哈利嘴裏塞果子的畫面。
當時他想不明白,現在記憶恢複了,自然知道哈利忽然不能說蛇語跟酸果子沒有一點關系,而是“說蛇語”的能力消失了。
“那個到生死間隙的小巫師是誰?”
戈德裏克很樂意有話題可以引開薩拉查的注意力,反正現在還不餓。
他詳細地把哈利·波特的身份,哈利身上的魂片,以及伏地魔的事情說了一遍。
“至少切了三次靈魂,最少六個魂器?”薩拉查皺了皺眉,他見過的黑巫師比一般人聽說過的還要多。
黑巫師本來就很瘋狂,他們使用的魔法威力最強,也最危險,即使這樣他們還是不滿足,想要培養出更厲害的怪物、研究出更可怕的魔咒……為了達到這樣的目标,各種常人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找死行為,數都數不過來。
伏地魔這個聽着可怕,其實也不算特別瘋狂。
畢竟伏地魔只折騰自己,沒有把別的巫師綁來強迫他們切割靈魂,也沒有把麻瓜的靈魂抽出來,然後累積成百上千個搞黑魔法獻祭。
“對,最少,現在已經解決三個了,還有三個不知道是什麽。”
戈德裏克眼底有戾氣一閃而過,他壓住情緒,輕聲說,“薩爾,有件事我想問你。”
“嗯?”
“抱歉,其實我不想提,這會讓你傷心。”戈德裏克猶豫着說,“我在你的收藏品裏見過一個金質的挂墜盒,你沒有随身佩戴,那是你唯一從斯萊特林家族得到的東西,是嗎?”
薩拉查沉默了很久,久到壁爐上挂的水壺都開始沸騰了。
戈德裏克起身去挪開水壺的時候,才聽到薩拉查低聲說:
“不,那個證明血脈與身份的金質挂墜盒,在我長大之後就被扔在了空間袋裏,後來埋在一堆收藏品裏。我不戴它,不是因為看到它傷心,而是不在乎它。
“我唯一從斯萊特林家族得到的,是瑟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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