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拾柒

北冥雲淡風輕的無賴模樣，看得華清風恨不得直接一劍刺過去，內心憤怒如火般熊熊燃燒，面上卻看不出來絲毫。面色清冷陰沉，華清風以極高的修養保持住了他素來的沉着冷靜。走到北冥面前，自懷中取出一枚乳白色似玉似晶的小東西，他一揚手将這東西扔到北冥面前。北冥接住看了一眼，笑的越發燦爛：“不愧是武林名門崤山派，西泠古玉，這般世間難見的珍寶，在下可是長了見識。”

聽見北冥如此說，本來還在一旁不屑的葉小小蹭的竄來，能被他誇獎的東西一定是好東西，本着這個原則她朝着北冥手上的東西看過去。只見那是個手心大小的東西，一端系紅繩，一端垂下條同色流蘇，整體呈扁平狀，通體潔白，四邊陽刻繁複祥雲，其心镂刻兩條騰雲螭龍，似玉石質感卻在陽光下閃爍着如冰晶般點點冷芒。

盡管不知是何物，可葉小小偷盜多年鍛煉的眼光自是一瞧便知，這是個比她見過的任何寶貝都高級不知多少倍的好東西。

注意到見寶眼開的葉小小，北冥好心解釋道：“産自西泠神山的西泠玉，長期佩戴可延年益壽，而這枚怕是已有千年傳承，想來效力更高。”

“西泠神山？”葉小小疑惑，她記得這是傳說仙境中的神山，現實怎麽可能會有，開什麽玩笑。

北冥卻點點頭，“是西泠神山，在下雖不知在何處，但世間确有此山。”

葉小小恍惚，神山，飛馬，她忽然覺得自己十八年來的世界觀就這麽無情的被颠覆了。

“北冥，東西在哪？”被無視的華清風打斷兩人談論，他沒時間再耽誤了。

北冥搖頭，示意他不要着急，“古玉姑且算作你尋來的至寶，也不過是履行前次的承諾罷了，在下尚無回答華少俠的義務。”

“你……”華清風忍，左手握緊烏鞘劍，冷冷道：“你想要什麽？”

北冥看華清風似是要忍到極限了，便不再繞彎，目光直視華清風，緩緩說道：“希望華少俠找到後，能借北冥一閱。”

“換，不可能。”華清風不假思索，直接回答。

“他那邊在下自會去解釋，華少俠三思。何況，在下只是好奇，即使不看亦無損。”北冥笑笑，靜靜看着華清風，等待他的答案。

華清風陷入深深思索，久久不語。

“你知道它在哪，幹嘛不自己去拿啊？”葉小小本想先離開去看看小黑卻被不防北冥攔下，攔下後他也不多解釋，只不讓葉小小離開。走不得，葉小小無聊問道。

“風險太大，不值得去冒險。”北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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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地方，這麽了不起。”葉小小不信，這世上除了神界仙境，還沒什麽地方是她去不了的。

“呵。”北冥輕笑，不置可否。

良久，深思完畢的華清風看着北冥，冷冷開口，“好！”

“華少俠果斷，北冥佩服。”北冥似是嘲諷似是恭維的說了句，才道：“東西在霧凇子手中，”忽的，話音一頓，轉而又道：“所以華少俠還是不要費力了，盡早将情況上報，總好過，去他那送命。”

“不必。”華清風瞥了北冥一眼，毫不領情，他尚且還輪不到北冥來關心。冷冷吐出兩個字，不再多言，提劍轉身揚長而去。

好心當成了驢肝肺，北冥見狀，無奈的笑着搖搖頭。

“嘁！”似是為了給北冥抱不平，葉小小吐吐舌頭，朝着華清風俞漸模糊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呵呵。”葉小小孩子氣的舉動令北冥心情大好，将手裏的西泠玉收起來，他自袖中取出把玉骨紙扇，“嘩”的一展，潇灑的搖了起來。

“哎呀，壞了！”還在做鬼臉的葉小小忽然一拍腦門，一臉苦瓜相的轉頭看向北冥，眼神委屈，“我忘了找他要解藥了！”

“咳咳，”北冥忍住笑，假意輕咳，搖着折扇一本正經道：“不如，我們追上去？”

“恩。”葉小小猛點頭，随即一擰身幾步蹿到莊門前，朝着北冥喊了句“我去找小黑，等我！”一溜煙似的消失在山莊裏。

夏夜，夜涼如水，夜色下墨竹淺淺搖曳。

霧凇子的小院裏傳出陣陣詭異的“叮铛”聲，似是銀鈴撞擊的聲響，清脆悅耳。

站在院外，葉小小擡頭望着懸挂在小院外的串串精巧可愛的小銀鈴，輕輕撫摸着懷裏的小黑，“華清風怎麽還沒出來？”她已經等了許久，除了時斷時續的鈴铛輕響，小院裏再無任何動靜。

“快了。”北冥閉目凝神靜聽，手裏折扇随着銀鈴輕響緩緩搖晃。

“哦。”百無聊賴，葉小小懶懶應聲。

“來了！”北冥突然睜開眼，空着的手拉住葉小小“蹭蹭”向後疾行。

一直安靜站在兩人身後的騎手，瞬間閃到兩人眼前。

被扯着一同向後的葉小小剛立定，就聽小院忽然鈴聲大作，“叮叮當當”不絕于耳，伴随着銀鈴響聲，一道雪白身影自小院裏高速竄出，“噗通”一聲落在兩人先前站着的地方，揚起一陣塵土。待飛塵落定，兩人看過去，竟是被生生砸出一個大坑。

“嘶~”葉小小抽口冷氣，打了個激靈，胡亂的摸摸小黑，後怕道：“真狠啊。”

“恩。”北冥贊同。

夜風起，鈴聲漸弱，直至重歸安靜，那被拍在地上的白影才緩緩爬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白影擡頭看了眼小院外懸着的小銀鈴，一步一步朝着小院再次走去。

“喂！”葉小小叫住華清風，華清風回頭冷冷掃了她一眼，葉小小只好将剩下的話咽回。

“華少俠，莫要逞強。”北冥唇邊噙笑，手裏紙扇來回搖晃。

華清風轉過身，朝着三人走來，夜月下的他面無表情，眸光清冷，一襲白衣仿若沾染了冰涼月華。

“你想說什麽？”華清風眉頭輕皺，他摸不清北冥的意圖。

“華少俠既無把握可于霧凇子手中取來那東西，何不換個方法？”北冥好心建議。

“什麽？”

“葉姑娘頗得此中機巧，華少俠何不請葉姑娘相助？”

“我？”葉小小看看北冥又看看華清風，這裏邊有她什麽事，她只是來要解藥的。

“葉……葉姑娘。”華清風也意識到自己在偷東西這方面是不怎麽擅長。

“我不管。”葉小小搖頭，她才不想被拍出來。

“葉姑娘，你可以借此要來解藥。”知道華清風有多死板，北冥代他勸道。

“不用，京城大牢又不是沒去過。”葉小小扭頭不看他，誰知道那堆鈴铛有什麽奇怪之處，不去。

“葉姑娘，霧凇子這小院裏有許多稀世奇珍。”北冥利誘。

“你和他不是死敵？”言外之意，你怎麽會這麽不遺餘力的幫他。

“在下實在好奇那東西上到底寫了些什麽？”北冥解釋。

“那我也不去。”葉小小摸摸小黑，似是想起什麽，眼波流轉間勾唇淺笑道：“華大俠，什麽時候完事了來叫我，小女子靜候佳音。”

北冥見她油鹽不進，想了一陣，忽的俯身湊近她耳邊輕聲嘀咕起來。

華清風聽不清他說了些什麽，只見葉小小臉色越發凝重，待北冥言畢直起身，葉小小面色已經恢複如常。走到華清風面前，葉小小眉眼間笑意盈盈，“幫我抱着小黑，”将小黑穩穩放到華清風懷裏，看着他漸漸皺起的眉頭，葉小小笑的開心，“這算是将功抵過，回來時別忘了把解藥給我，我們兩清了。”

言罷，她行至小院門前，暗運內力，輕輕一躍翻進小院。

不一會兒，小院裏再次傳來陣陣清脆悅耳的“叮當”聲。靜谧的夏夜裏，仿佛只剩下小銀鈴們歡快的樂聲，清澈悠長。

鈴聲斷續，三人站在小院外皆無言語。

忽然小黑蹭的冷不防從華清風懷裏蹿到地上，它支楞起小耳朵，滴溜溜晶亮的雙眼警惕的左瞧右看，三人只聽一陣尖銳的哨聲夾雜在鈴聲中自小院裏傳來，小黑立馬撒開小短腿朝着小院奔去。

小院院門忽的打開，小黑如一道白色閃電“嗖”的射進小院，院門再度關閉，一氣呵成，無一絲滞澀。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眨眼間，待三人回過神來時，哨聲早已消散，驚愕中三人仔細聽來，先前斷續的鈴聲似也消止。

夜風拂過，撩起翩翩衣袂。

夜，靜了下來。

“呵呵。”笑聲打破寂靜，北冥一展折扇，搖晃着紙扇笑起來，笑聲清朗，震動着竹葉也随着他的笑聲來回搖擺，晃晃悠悠。

“你笑什麽？”不詳的預感浮上華清風心頭。

“華少俠，在下終于知曉那份地圖在何處了。”北冥笑答，語氣輕松愉悅。

“什麽意思？”心下猛地一跳，華清風急忙追問。

“可惜你卻再也找不到它了，”北冥目光閃爍，似是惋惜，似是嘲笑，“回去告訴他，鳴金收兵吧，他注定贏不了這一場。”

“你是什麽人？”華清風盯着北冥，左手攀上劍柄，殺氣漸露。

身後的騎手如臨大敵般擋在北冥身前。

北冥卻不在意的揮揮手，臻首莞爾，将騎手撥到旁邊。他搖搖紙扇，擡首望向朦胧雲紗後的清月，眼底笑意玩味十足，“若是成為閣下的主上，也未嘗不可。”

不再理會華清風，北冥嘬唇輕嘯，嘯聲鳴長，雪白飛翩自遙遠天際飛來。

靜靜落在北冥身前，飛翩用雪白的馬頭拱拱北冥。北冥笑着輕撫飛翩額頭，翻身躍上，輕曳缰繩，飛翩扇動翅膀。

北冥就這麽在華清風錯愕的目光裏漸飛漸遠，直至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