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047 他介意的要瘋了

面館裏很安靜, 只有挂在牆上的電視播放新聞的聲音。

沈聽瀾除了手輕顫了下外，繼續如常挑着面裏的牛肉，沒說一句話。

也沒有否認。

許音眉心皺得更緊, 她了解沈聽瀾。

在她說完那句近乎羞辱的話後, 他不會一言不發。

她怔怔看着他的動作，良久輕聲道：“沈聽瀾, 你真是瘋了。”

真的是瘋了, 才不會反駁“第三者”那番話。

沈聽瀾将最後一塊牛肉挑出來，推到她面前，飛快望了她一眼, 喉結滾動了下, 聲音艱澀：“吃吧。”

許音目光緊縮, 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平靜的神色。。

許久, 她起身拿過手包就要離開。

眼前的沈聽瀾, 讓人心中惶恐。

碗筷碰撞的聲音急促地響起, 許音的手卻被人飛快抓住了。

她腳步一頓。

“……”沈聽瀾沒有看她，也沒有說話。

許音看着他：“放手。”

抓着她的手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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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音再次道：“沈聽瀾, 放手。”

這一次, 沈聽瀾的力氣逐漸小了些, 直到消失，頹然松開。

許音沒有停頓, 飛快朝外走去，腳步有些忙亂。

沈聽瀾仍坐在面館中，低頭看着面前的面碗, 莫名的看着牛肉也開始厭煩起來，胃裏止不住的翻湧。

許久，他将面碗推開, 放下錢轉身走了出去。

……

許音回到別墅的時候，手都是冰涼的。

剛剛的沈聽瀾太詭異了，詭異到只讓人想逃。

将車停下，許音轉身便要快步朝別墅走去，卻被身後的聲音攔住了去路：

“是許音許小姐嗎？”

許音轉身，別墅區的保安員很是禮貌的站在那裏。

她點點頭：“我是，有什麽事嗎？”

保安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很抱歉打擾您，只是許小姐，您可以讓您男朋友租下一個停車位嗎？有其他業主反映，這段時間他似乎每晚都會出現，雖然一大早就離開，可畢竟停靠在路邊。”

許音疑惑：“我沒……”

聲音戛然而止，好一會兒她緩緩道：“請問，車是什麽顏色的？”

“是一輛黑色勞斯萊斯。”

許音怔。

最終她安靜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保安員疑惑：“那他是在追你嗎？”

許音愣了愣。

她從沒有想過沈聽瀾所做的一切是在追她，甚至從沒将沈聽瀾和追求人畫上等號。

“我會轉告他的。”許音說完，她轉身便朝別墅走去。

每晚都來。

黑色勞斯萊斯。

她甚至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第二天，和V雜志的合作事宜已經談妥，LE上下都閑适了下來。

許音卻還是熬到了晚上。

沒有工作，只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寧城的夜景。

直到十一點，才收拾東西轉身走了出去。

臨近別墅時，刻意放慢了速度，一直到別墅門口，她的腳步才逐漸緩了下來，安靜看着別墅門口的黑色轎車，以及站在車旁的男人。

他只是站在那裏，面色蒼白，映着頭頂孤零零的燈光，安靜的像一尊雕像。

許音緩步走上前去，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色中很突兀。

沈聽瀾身軀一僵，遲疑了兩秒鐘，才扭頭朝她看了過來，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許音迎着他的目光，站定在他跟前：“你在這裏做什麽？”

沈聽瀾眼神有片刻的慌亂，卻很快平靜：“許音。”他只低低喚着她的名字，嗓音低啞。

許音喉嚨緊縮了下：“保安員說你在這裏耽誤其他業主的正常通行了。”

沈聽瀾沉默兩秒鐘道：“我已經把車位買下來了。”

許音一愣，“哦”了聲：“你不用忙着你公司的事情？”

沈聽瀾啞聲應：“白天忙，沒關系的。”

許音點點頭，轉身就要回別墅。

手卻再次被人輕輕拉住。

許音怔了怔：“還有事？”

沈聽瀾指尖瑟縮了下：“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最後的話，最終沒有說出口，他緩緩松手。

許音剛要離開，卻突然想到什麽，側身看了一眼剛剛被拉過的手，那裏還殘留着他滾燙的體溫：“你發燒了。”她安靜道。

沈聽瀾眼神有些空濛，聽見她的話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唇蒼白幹涸，深邃的眉眼滿是疲憊：“是嗎……”

許音沉吟了一會兒：“我給秦至打電話，你以後不用再……”

“不要秦至！”沈聽瀾猛地開口。

許音頓了頓，忽視了他的話，撥通了秦至的號碼。

秦至接得飛快，來的也很快。

不過二十分鐘便駕車前來，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許小姐。”

許音笑了笑：“你把他接走吧。”

秦至看了眼沈聽瀾慘白的臉色，點點頭：“好的。”

說着，就要上前攙扶他。

許音見狀，便要轉身回別墅。

沈聽瀾卻猛地朝前跟了兩步，急急道：“許音……”下秒眼前卻陡然一白，整個人不受控的半暈過去。

秦至飛快扶住了他：“沈總！”

許音腳步一頓。

沈聽瀾痛苦地緊皺眉心，沒有說話。

秦至想了想，最終吃力地将他背了起來，朝轎車的方向走去。

只是在将他安頓在後座時，動作停住了。

沈聽瀾一手死死的抓着車門，不放松分毫，手背上青筋凸起，瘦骨突兀，他緊閉雙眼，一言不發。

車門無法關閉，就這麽僵持着。

“許小姐，”秦至輕嘆一聲，看着許音，“許小姐一起去醫院吧？”

說出這句話的瞬間，秦至明顯感覺到抓着車門的手僵硬了一下。

許音凝眉，沒有說話，抓着車門的手便固執的等待着。

直到她緩緩上前一步，走到車旁，抓着車門那只手猛地抓住了她。

……

醫院。

許音坐在病床旁，看着始終被緊攥的手，眉心緊皺。

從剛剛醫生來測量體溫，打點滴，輸葡萄糖，他處在昏迷狀态，這只手就沒松開。

微微掙了掙，抓着她的手像是有意識似的，幾乎立刻加重了力道。

許音看了眼攥着自己手的那只大手，蒼白嶙峋，好像……和她記憶中的手有些不一樣了。

“沈聽瀾，放開。”她看着他緊閉的雙眼，低聲道。

沈聽瀾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是睫毛細微的顫了顫。

就在許音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他突然喑啞道：“……不想放。”

許音一愣，定定看着他：“你醒了？”

可沈聽瀾卻再次安靜下來。

許音皺眉，緊盯着他。

不知多久，沈聽瀾眉頭緊皺起來，似乎陷入到噩夢裏了：“對不起，對不起，”他只是低聲呢喃，“許音……”

“……我愛你。”

許音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下秒看了眼已經逐漸泛着魚肚白的窗外，手輕緩卻堅決的，一下一下将沈聽瀾的手掰開，轉身走了出去。

病床上，沈聽瀾緩緩睜開眼睛，滿心的茫然。

他留不住她。

……

昨晚沒有休息好，所幸LE的事情不多，許音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小憩了一會兒。

沒想到一覺醒來，窗外的天都黑了。

她揉了揉眉心，清醒了一會兒才回了別墅。

卻在看見別墅門口的臺階上坐着的人影時停了腳步。

——早上還躺在醫院的高燒病號，現在坐在她家別墅門口，臉色慘白的吓人。

聽見腳步聲才緩緩擡頭看向她，眼神暗沉一片，等到看清來人時，才勉強升起一抹光亮。

許音張了張嘴：“你又在這裏幹嘛？”

沈聽瀾也許是燒糊塗了，認真地看着她，聲音沙啞：“我喜歡坐在這裏，再也找不到比這裏更好的地方了。”

許音看了他很久，一言未發走到密碼鎖前，輸入密碼，打開別墅門，就要走進去。

沈聽瀾目光一暗。

“給秦至打電話來接你，或者進來，”許音住了腳步，“選一個。”

沈聽瀾猛地擡頭，眼中迸射出幾縷亮光，而後站起身，跟在她身後朝裏走來。

別墅裏，熟悉又陌生。

海豚的抱枕，嵌着海豚形狀的水杯，熟悉的泛着淡淡清茶的香氣……

那些消失了的，都在這裏看見了。

原來一直都是她，使得他完完整整。

許音倒了一杯溫水放在沈聽瀾面前的桌上，坐在他的對面：“你知道我和柳熙之間感情的事情吧？”

沈聽瀾垂眼，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句：“嗯。”

許音繼續道：“即便知道，你也要每天過來，不介意？”

“……”沈聽瀾沒有說話。

他介意，介意的要瘋了。

可是，他才是最沒有資格的那一個。他已經弄丢了她。

“好，”許音見他不說話，安靜點點頭，“你既然不介意，那我希望你真的能做得很隐蔽。我的感情生活很穩定，而且也不會對你的感情負責。”

沈聽瀾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許音看了眼他：“當然，你也可以拒絕，讓秦至來接你，然後再也不要……”

沈聽瀾打斷了她：“如果，我接受呢？”

明知道該拒絕，可是說不出口。

許音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沈聽瀾。

他說，他接受。

這樣的條件，她說出口都覺得吃力。

他卻接受。

“沈聽瀾，你到底要做什麽啊？”她低聲呢喃。

沈聽瀾擡頭望着她，微微俯身，似乎伸手想要碰觸她的臉頰。

許音猛地反應過來，朝後避開。

沈聽瀾的手仍僵在半空，良久勉強笑了下：“我不碰了，你別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