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
江昊一震,擡眼看他,咬牙暗恨自己心急,初出茅蘆的鬼差才會犯這種錯,同時一顆心晃來晃去,似乎有什麽一閃而過。
“你怎麽不裝了?”江昊咬牙切齒。
江凡讪笑“內弟呀,剛才昏昏沉沉的口鼻阻滞,我真的以為自己要去見了閻王。”江凡本就是鬼魂,江昊向來又看他不順,自以為這是打發他上路而已直接進地府。
江昊沒辯解,根本就沒有拘魂役等在一旁,只從鼻嘴冷冷的的哼了一聲。
“剛才,你是什麽意思,給我講講?”江凡想起之前提到,對于他仕途至關緊要的事,偏偏,江昊一開口自己就閉了過去,一個字都沒聽到。立刻湊上前來,緊盯着江昊那雙薄唇,看他會吐出什麽樣的言語。
那烏黑的眼仁白皙的手指,生動至極,縱然臉上有傷也看起來美貌異常。江昊垂首,心中的異動更加明顯。
皺眉避開江凡灼灼目光,江昊踱回原處,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強自調息打坐。
江凡目不轉睛的看着江昊,結果見他地而坐閉目養神,這淡然的态度,江凡一時不知所措,蹲在地上,用手指甲摳地。“江昊,你到底要做什麽,能不能跟姐夫交個底?”
江凡心裏被堵得難耐,兩耳羞得通紅,罷了,丢官就丢官吧,又不是不會看臉色的人,至于這樣刁難戲耍嗎?江凡望着燭火發呆,念頭轉來轉去,又轉到如意身上,因為他是土地如意才成為土地婆婆的,若是他丢官了,如意怎麽辦?如何安置?他們再找不到托管的地方,豈不是也成了孤魂野鬼,他受怎樣的責罰都心甘情願呢,如意呢?想到那秀美的女子再陪他吃苦受罪,江凡一顆心七上八下搖擺不定。
江凡幾乎以為江昊不會再說什麽時,江昊忽然啓齒。“此次出門,王上另有要務委派。”
江凡立刻調轉視線,暗自擦汗,心道,我想也是,這種事只要遞個牌子傳他過去,或者直接派了鬼衙拘走他便是,何苦委了江昊?這不是殺雞用牛刀嗎,原來是順路而已。只是不知道自家小舅子是真的想要了他的命,還是在做試探。
想到還有那種可能,江昊是要做自己力量做事,在試探自己對他們姐弟的決心時,江凡立刻又精神百倍,信誓旦旦,“江昊,你放心,有話盡管說,但凡姐夫幫得上忙的,一定盡十二萬分的氣力。”
江昊皺了皺眉,上下打視江凡,就他那點斤兩,還真以為自己是在求他幫忙做輔墊?或許,那時鬼怪林立,一個“不留神”,“不小心”被傷到了,就把他料理得幹幹淨淨也說不定。
江凡扯着嘴角僵笑,剛才江昊臉色不明的看着他,令他覺得耳後灌涼風,總覺得這是難得的機會,又惶恐不安,心裏沒底。
“若是成了,看看能不能将功贖罪。”一瞬間看過來的眼神,江凡定位了,明明是好事,卻覺得自己被算計了,有一種跟他去,他會在背後捅一劍的錯覺。
“江凡,這事我讓你領在前頭,到時表你一大功你看如何?你是我姐夫我還和你計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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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昊是那種人嗎?江凡疑心更甚。
江凡臉上做轉憂為喜狀興致勃勃的說“那我們走吧。”
整理一下本就淩亂的衣衫,嘻笑着“我是你姐夫,千萬不要害我啊,若是害我,提前知會一聲,我有什麽東西是不讓你拿的呢?”
他半靠向江昊,單手支地,柔夷牢牢按住江昊的外袍。
青蔥似的指尖上嵌着淡粉色的指貝,稱得劍身色澤越發的烏黑。
江凡的手指纖細直挺,指尖細指根粗,單是看手型還真是難辨雌雄。
江凡有雙好手,江昊早就注意到了,似乎不受辛苦勞作而變得生硬,倒像是富貴散人才能養出的一雙巧手。
江凡的話正挑在心尖上,江昊眩暈,有什麽東西自下往上湧,在喉頭有股鹹腥。吞咽下去,江昊睜開星眸看過來,上下挑剔的眼神“一無是處。”
那如花笑魇又刺到了江昊,一把推開他的臉“離我遠點。”
一無是處,自然也就無所圖。江凡讪讪的縮回手。
早年間在江凡還未升仙時,就有阿婆說過“這哪是小道士才有的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家的公子呢。”
如今再仔細端詳,江昊幾乎疑惑那輕半縮在衣袖裏的手指并非凡人所有。江凡常對他說如意長得美,其實,江昊垂眸,心裏低喃,你長得也很好。
某一年夏天,江凡挑起籃筐中的櫻桃,一邊說話一邊送到唇邊。江昊就覺得這姿态唯有江凡才做得出來,也唯有這雙手的主人才稱得起那燦爛的深紅。
江昊微微眯起眼,這場景熟悉至極,一時又想不起是什麽時候的事,好像不是現在也不是從前,當時說過什麽,江昊已經記不起來了,那時兩人總是有許多話要說,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說。哪怕是圍着院落無聊的轉圈,也總是投機的。
江昊靈識深處抖動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抓緊放置在一旁的誅妖劍,有些事與記憶中的有出入。
面前晃過一只手“江昊,江昊。”視線再被吸引回來,五根手指在面前輕輕晃動,這雙手的主人,正直直盯着他看,一直看到他眼仁裏。“你怎麽了?”
江凡皮膚幼滑,大大的瞳孔裏裝滿江昊,總算把他看了個清清楚楚。
江昊寶劍“當”的一聲掉落在地上。
“閃開。”江凡被他撥拉倒地,慢騰騰的又坐起來,忽冷忽熱忽笑忽怒,內弟的脾氣越發不見好了。江凡以前還可以騙自己說,江昊誰都是一副尊容,冷心冷性的人本就薄情,但是顯然,他最看不上的那個,還是自己。
一瞬間山風驟起,江凡覺得陰冷刺骨,全然沒了之前上進的心思“我想,還是先回家看看再說。”
“江凡,”江昊也覺查自己行為魯莽“你莫不是生氣了?我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那碗湯也只是幫你清清腸胃,你是一個土地怎麽可能會死?”
江昊臉皮發緊,瞄到那異樣的樹木,渾不在意的問江凡,“想回去?你知道這是哪裏嗎?怎麽回去?”
江凡微愣“這是哪裏?鶴鳴山啊。就是那個有十七個山神十七個土地的地方,聽說他們搶貢品時那場面,啧啧,真是混亂。”
江昊微笑着看江凡“那你找找路看,我們先回去再說。”他确定,這裏雖像極鶴鳴山,卻并不是。
江凡跪坐起來,忽然查覺周圍好像有瑩火蟲,那藍火擦着鼻尖而過,江凡才驚覺,這是鬼火。
江凡也不敢動,那火忽明忽暗,繞來繞去,江昊慢慢的靠過來,貼着江凡身後坐定,握緊誅妖劍,收斂呼吸,目光如電的掃視周遭。
不用江昊示意,江凡就自動禁聲。
不知何時開始,在他們周圍遍布藍幽幽一片,一眼望不到頭,如墜身藍色霧障中。
密密麻麻呈散開狀分布,好像瑩火蟲屁月殳後面的燈籠,飄飄蕩蕩搖搖曳曳。
似乎毫無章法,又好像聚散有序,盯着他們看得久了,就好像有眼睛回視過來,激得人自背後滲出冷汗。
江凡擡手捂住口鼻。
那些鬼火擦着頭皮飄過,江凡身上臉上全是,輕輕的,撞一撞再彈開,卻越集越多。有些彈開後再撞過來,如此反複數次,終于繞道而行。
江凡驚訝的看着他們,在火堆處越集越多,漸漸的形成一個懸浮在半空中的球形。
如同巨大的馬蜂窩,隐約發出嗡嗡聲音,好像若幹個小聲音在哄鳴。
江凡提氣屏息,慢慢調換角度,下意識的将江昊半擋在身後。
暗暗思量着那些東西突如其來的分散再一起襲向他們,究竟能不能承受得住。
當年,江昊剛修成人形時,還有幾分良心。心疼他終日操勞,越境去金雞山偷千年參王,結果誤踩蜂王寶箱,被一群小蜂妖追殺。
江凡趕來時,江昊正被圍攻,成千上萬只蜂妖圍成一起,江凡根本就看不到江昊的身影。
好不容易擠進重圍,只來得及護住江昊頭臉,卻無能為力的看着他的身子被射成刺猬。
那幫小蜂妖驕橫跋扈,拉開強弓撐開勁弩,争相炫耀技藝。江昊背上已經無處可下箭,便鑽到江昊褲裆下,自下往上射去。
想到當年江昊慘境,江凡心中仍然止不住的泛酸水。
一根根拔下蜂刺時,江昊的哀嚎讓他久久不能忘記。僅是左側睾/丸上,就紮了五只箭羽。
那時他對江昊發誓,定要修成上仙,蕩平金雞山給他複仇。
而江凡經番哀求哭訴才向蜂王求解藥以解江昊身上惡毒。
往事不堪回首,幾百年轉眼就逝,對此卻仍然心有餘悸。
這些東西若是驟然散開會是怎樣?江凡手指緊緊拉住江昊衣襟。
江昊的手蓋在他手背上,用力的握了握。
一瞬間二人心有靈犀達成默契。
江凡混身緊繃,大不了背水一戰,憑他幾百年練就的腳力,未必能全身而退,但是脫開總沒什麽問題。更何況如今的江昊早已不是當年的江昊,還有一把誅妖劍橫掃鬼域薄有威名。
聽着背後江昊心跳的聲音,規律而又沉穩,漸漸的江凡那點緊張也消失贻盡。
鬼火團的外圍開始松散,然後漸漸擴大漫延,像是吹鼓的羊腸泡,越吹越大越吹越薄。
一叢叢鬼火緩緩活動,最開始像是漫無目的,漸漸的便看出,他們是有秩序的朝着一個方向前進。
不出一柱香的時候,蜿蜒如同一條長龍,向着山林深處行進。似乎剛才只是開了個會而已。
江昊冷着眼看他,小姐夫剛才替他擋了一爪,遇到危難又挺身在峰,江昊怎麽可能會不在意?憑一時之氣揮劍,如今怎麽也拎不起來,也下不去手再喂他一碗湯藥,看他的造化吧,若是有命從朱家集出來,就當真替他向秦廣王求情,勢力小人見得多了,也不差江凡一人。至于那事,再想想吧!
江凡不知道這一瞬間,江昊的心思已轉換。
江凡和江昊極力隐藏行蹤,跟着它們身後。
鬼火們轉過玉屏峰後便不見了蹤影。
玉屏峰形如其名,寬十丈厚十丈長百餘丈,如同一道屏障,暗夜裏散發着白玉光芒。
江凡與江昊在山腳下顯了身形。
江昊走在江凡前面,單手按着劍柄,深吸一口氣,然後轉過玉屏峰。
頓時,眼界轄然開朗。
眼前的景像繁華無比,叫賣呼喝聲此起彼浮,異常繁榮熱鬧。叫買叫賣讨價還價的,擔擔的沽酒的,馬背上坐着的小童,歪在牆角打盹的耄耋老人,地攤上零散的小玩意。
好一派盛繁華景像,荒山野嶺并非月晦時節,竟然有鬼市。
作者有話要說:我默默的寫,你們默默的看,揮一揮衣袖,不見有留言~
TT抹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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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誠的祈禱:用花花砸死我吧,猛力的砸,不要客氣!噢!買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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